他不是早就該知道,齊眷是個什么樣的人么?由齊眷教養出來的齊曜,害了親生妹妹又怎么樣?這一點都不值得意外。
因為這些事,齊曜的父親都做過。
殺兄弒父,背信忘義。
齊曜如今的所作所為,不過也是有樣學樣罷了。
修樂有些難以接受。
人性,怎么能壞到這個地步。
“天道好輪回啊。”戚靜感慨。
宋府做的這件事情,戚靜樂見其成。
齊曜如今為了權勢對齊玥動手,怕是也看清了齊眷,不甘再做一個命運都掌握在旁人手里的太子,他的歷來的野心終于有了施展的決議,更是為自己找好了冠冕堂皇的理由。
這很好。
齊眷當年是如何坐上那個位置的,齊曜怕是要復制一番了。
修樂一番沉默。
戚靜有些看不下去了。
“你傷心什么?齊玥在宮里作威作福死在她手里的宮女太侍也有個八十個,都不是什么好東西,如今狗咬狗倒省了不少事,再者說,可是旁人逼著齊曜這樣做的?你可惜齊玥,那被齊玥害死的人又有誰來可憐?”
“并不是。”修樂喃喃的道:“我只是覺得……若是我妹妹,拿命護著還來不及呢。”
是了,他是有一個妹妹的。
若是還活著,如今也十三了。
戚靜嘆了口氣。
當年燁王府全府也就落了一個齊湛,若非燁王深知齊眷秉性一早將人送了出去,怕是也逃不過。
齊湛,燁王府的嫡子,后入神仙谷,字修樂。
兩人皆是沉默。
木香進來的時候,就見到這么一副場景。
覺得氣氛有些不對,但外面有人請見,她也攔不住啊。
“小姐,侯大人請見。”
戚靜看了修樂一眼,揮揮手。
水蘇道:“小姐身子不適,關門謝客。”
木香知道啊,也是這么做的,可人家侯大人敲的是后門啊。
聽了木香的話,戚靜有些無語,便道:“將人請進來吧。”
侯繼軒來的時候穿的便服,很低調。
“見過孫小姐。”侯繼軒第一次來戚府的時候,第一句叫的可是元嘉郡主,后來才改了口。
“侯大人請坐。”
侯繼軒不客氣的坐下,多看了一眼神色低落的修樂,閉著嘴巴不說話。
戚靜也不著急,給他倒了杯茶,才慢悠悠的問:“不知侯大人此次前來,可有什么事?”
帝京這幾日發生的事情有點多,侯繼軒總覺得這里要有戚靜的手筆,但來了之后,看到戚靜安好,他便什么都不想問了。
左右也問不出來。
不過也不能什么都不說。
“傳言的事孫小姐怎么看?”
也就這件事,牽扯到了璟玥圣賢皇后,算是與戚府有關了。
戚靜幽幽地道:“多行不義必自斃。”
這話說的模糊,卻也很貼合事實。
侯繼軒便不再問了,雖然他很想知道戚靜接下來要做什么,但也知道這不是自己能問的。
侯繼軒坐了一會,不知是忌憚修樂還是如何,便什么都沒說的走了。
帝都傳言的事皇帝下了令制止,宋至就知道,這事又要這般無疾而終了。
裕康公府的眾人又是心酸又是無奈,明明知道皇帝就是這樣的皇帝,為什么還要對他抱有期望呢。
良貴妃操持這蘭貴妃的喪事忙得很,晚間用完晚膳已經是亥時了。
“母妃近日操勞過重,還望保重身體。”已經十六歲的齊毓倒是沉穩了不少,眉宇間與齊暉也越發的相似。
良貴妃笑著點了點頭,“不妨事,倒是你幫著母妃操勞,累了吧?”
齊毓這才咧開嘴笑了,倒是有幾分活潑的模樣:“為母妃分憂,兒臣高興呢。”
“明日蘭貴妃該下葬了。”雖說以副后之禮入黃陵,可人都死了,死后的殊榮又有什么用?
齊毓知曉蘭貴妃和良貴妃關系不錯,寬慰了幾句囑咐她早點休息,這才告退離開了。
齊毓一走,良貴妃臉上的笑意就淡了下來。
“娘娘寬心吧。”白露招手讓人將茶盅撤下去,上前給良貴妃揉太陽穴。
“陛下如此冷心薄情,本宮不甘心啊。”
她一直以為,魏皇后謀害德妃和庶長子的事情皇帝是不知曉的,可瞧著如今皇帝的反應,怕是心里早有了成算,即便如今被揭露卻也并不放在心上。
這等冷心冷情之人,又如何當得起她姐姐的萬般情意。
當年是在德妃入府為側妃,且懷了身孕之后,她才被做妾送去王府的,說白了就是去幫襯德妃的,在宋府,從來不虧待庶女,教養的也是極好的,她同嫡姐關系好,入王府是自愿的。
可嫡姐死的蹊蹺,所有吃食她便是親自過問,也沒防住那些人暗中下手。
終究還是一尸兩命。
當年不發喪她就有些不甘,后來魏皇后生了齊曜,嫡姐的喪事才傳出去,外界都拿魏皇后和嫡姐比較,說一個有福氣上天眷顧,一個福薄命賤受不得,她當時恨不得沖過去將齊曜生生掐死。
可她不能。
所以她萬般手段在齊曜不足三月的時候懷了齊暉,與魏皇后明里暗里爭斗不休。
便是魏皇后如何使手段,她都不懼,她死心的,是齊眷的薄情。
“娘娘不必煩憂,左右魏皇后如今也嘗到了苦楚,奴婢瞧著太子殿下也不是個安分的,指不定能做出什么樣的事情來呢。”
良貴妃當然知曉。
齊曜和齊眷簡直一模一樣。
齊眷能做出那等事情來,齊曜又能差到哪去!
“奉月庵可是出什么事了?聽聞今早回人了。”
白露道:“聽說是公主殿下身子不好了,陛下特意派了梁御醫前去呢。”
梁御醫是一直以來給皇帝看診的,深的皇帝信任。
“梁御醫都派去了,怕是病的不輕吧。”
良貴妃覺得這事有些怪異,卻又說不上來,只得按耐住心思。
“子敬還有幾日就要回來了,也不知道這一路上順不順利。”
兒行千里母擔憂,皆是如此。
白露又寬慰了幾句,良貴妃才算放下心來。她現在最擔憂的,就是齊暉了。
她其實是不太贊同齊曜那個時候去令丘山的,身為太子的齊曜已經有十個龍魚衛在手,若是他對齊暉下手,齊暉根本毫無生還的可能;但齊暉卻是堅持的。
后來也表明齊暉堅持的是對的,因為他出去沒幾日,帝京里便不安寧起來,怕是齊曜也沒心思去算計這些了。
先是蘭貴妃孩子掉了,查到了魏皇后身上,魏皇后被責難,齊玥更是送去了奉月庵;再則蘭貴妃身死,魏皇后更是被困永坤宮,接下來就是宋府的手筆……
這一切,似乎都是從齊暉離開之后才發生的。
好像有人故意避開齊暉在京,也免了牽扯進這件事中,省的被皇帝猜疑。
可蘭貴妃的滑胎,又如何是旁人能夠控制的?
這事,怕是不簡單。
良貴妃自蘭貴妃滑胎之事便覺得事情不對,這事,明顯是沖著魏皇后去的,可魏皇后又不傻,不可能動手去除蘭貴妃的孩子,因為即便蘭貴妃再生一個皇子,也比不得齊曜這個太子,她根本沒有理由;倒是齊玥大庭廣眾說過,蘭貴妃這一胎不一定能保得住,但齊玥又沒有那樣的腦子……
良貴妃思來想去,總是覺得有人在拿蘭貴妃的孩子設計陷害魏皇后,甚至,名蘭閣走水的事,怕也與前一件事脫不了干系。
若真是如此,觀名蘭閣的情形,怕是要與那一家有關系了。
良貴妃想起戚靜柔弱又蒼白的臉,頓覺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那個孩子就算再能算計,在皇宮里又如何能插得上手呢。
六月二十六,蘭貴妃下葬,以副后之禮入黃陵。
安悅站在紫金街上瞧著下葬的隊伍,似繃著的心緒忽然放松下來,溫和的臉上露出幾分笑容,眸底帶著希冀。
也只是看了一眼,便拿著東西輕輕松松的回了百草堂。
“安悅回來了,幫忙把藥煎一下呀,我去給劉老太太送藥包。”一個小伙計松了口氣,六月底的天熱得不行,好多人都中了暑,堂里忙得很。
“好嘞!”安悅應了一聲,放下東西就去煎藥,她這幾日學的可快了。
看診的施大夫瞧了一眼眉眼都笑開了的安悅,總覺得安悅和初來的時候不一樣了,卻又說不上來哪里不一樣。
蘭苕下葬的第二日,良貴妃來請示皇帝,是不是要將名蘭閣重建。
“臣妾是覺得,陛下待蘭苕妹妹好,如今便是去了,照著原來的樣子修,陛下也好有個念想。”就像當年的曦蘭宮一樣。
良貴妃這是無心的再給魏皇后上眼藥呢。
皇帝覺得自己虧欠蘭苕良多,便同意了。
心里竟然奇異的覺得,齊玥死了也好,死了好給蘭苕賠罪。
這樣他心底的負罪感能少一些。
有些人的心里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這邊良貴妃才走,外面便傳消息說戚靜到了。
戚靜帶著水蘇進宮,走進來的。
縱使打著傘,挑著陰涼的地方走,也依舊是滿身大汗。
自宮門口走到勤政殿,足足走了小半個時辰。
戚靜身子骨不好,皇帝得了戚靜進宮的消息,直接派莫食帶了靈音車去接人。
可卻眼睜睜的看著戚靜一步一步從宮外走進來。
“見過陛下。”
皇帝早就在勤政殿門口等著了。
見戚靜過來,趕緊上前想要關懷一番,卻被戚靜疏離的模樣嚇得頓在了原地。
皇帝有些無奈,只得道:“免禮,外面熱,快進來吧。”
“多謝陛下。”
水蘇收了傘,亦步亦趨的跟在戚靜身側。
進了勤政殿,殿內放了冰,涼爽的很。
“快坐,用些御膳房才出的涼糕。”
皇帝殷勤的模樣若是被魏皇后看見了定然又要生一番氣了。
戚靜坐下直奔主題。
“陛下,臣女這次來是想帶甘藍回府的。”
皇帝頓時沒了聲音。
若是蘭苕死皇帝最難以面對的,不是旁人,就是戚靜。
畢竟當初,蘭苕是他從戚府里帶出來的,當時還信誓旦旦的保證要護著蘭苕,可自蘭苕進宮之后,短短兩年時間,掉了兩個孩子,最后還丟掉了性命……
皇帝有些心虛。
“應該的,應該的。”他就說蘭苕的死訊傳出去之后戚府為什么沒動靜,只傳出戚靜身子不好關門謝客的消息,如今看這消瘦的臉龐,怕是真的生病了吧。
“謝陛下恩典。”
皇帝越發覺得這樣的相處方式難受,坐下來無奈的道:“是朕的不對,沒能護好蘭苕。”
“陛下有何錯?是蘭苕沒有這個福氣罷了。”話是這樣說,可那不輕不重的語氣表達的卻絕對不是這個意思。
皇帝對戚靜是真的無奈了。
他在這個世上,虧欠最多的,就是戚家人了。
“罷了,左右都是朕的錯,是朕太自以為是了,這后宮,哪里有什么安寧的地方。”皇帝此時恨毒了魏皇后,便是她如今被困在永坤宮,都覺得不夠。
真想親手殺了她!
不,要讓她失去她最在意的東西!
皇帝想著,眸子里暗光閃閃,瞧著戚靜道:“朕會給蘭苕一個交代的。”
戚靜并不對皇帝的承諾有什么期待,敷衍的道:“陛下高興就好。”
皇帝、皇帝簡直無奈了,可對著戚靜,他到底是發不出脾氣來。
最后只得叫人將甘藍帶來,眼巴巴的看著戚靜帶著人走了。
走回去的。
莫食便在后面跟著,眼瞧著戚靜安然無恙的到了宮外上了戚府的馬車,這才回宮復命。
馬車里水蘇和甘藍給戚靜打扇,戚靜歪在上面緩氣。
一下子走這么多路,的確挺累的。
好在她并不是真的傷在了肺腑,否則走到半道就得躺。
可即便骨頭脆弱一天有三分之一的時間都在走路,一下子走這么久也有些受不住,何況天氣這般炎熱。
“回去要喝藥。”
戚靜聞言無奈的看著水蘇,特別想假裝沒聽到。
水蘇半點都不客氣,權當沒看到。
做戲做全套,蘭苕是從戚府出來的,皇帝保證過要護著蘭苕,前后兩次滑胎,還丟了性命,戚靜自然是要生氣的。
二來,便是給魏皇后上眼藥了。
這個道理就跟良貴妃一大早跑去問皇帝修繕名蘭閣是一個道理。
魏皇后困在永坤宮,卻還是皇后,有一個做太子的兒子,除了不能出宮,吃穿用度依舊是最好的。
可是憑什么。
憑什么德妃和庶長子長埋地下,你這個罪魁禍首卻依舊富貴榮華。
真以為無召不得出宮便是結束了么,想的真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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