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承認，這是我自作主張。”陳洛率先舉著雙手認罪，“但你先別急，聽我說完——劉飛，你父親死了。”
劉飛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據說是肺癌。”陳洛嘆了一口氣，“你母親啥都不懂，你父親掙的錢都被底下人瓜分光了······她一個人呆在國內，孤苦伶仃的，實在可憐，唐安又跟我說，他聯系到你了，所以我就······”
這時候，服務生過來詢問兩位女士的點單。
劉飛還沉浸在父親去世的悲痛中，無暇顧及服務生的問題。對面的陳洛幫著說道：“給她點一個夏威夷披薩，她愛吃這個。”
過了好一會兒之后，劉飛才用沙啞的嗓音問道：“我媽媽呢，她現在在哪？”
“她在我公寓里。”陳洛說道，“我們今天剛到巴黎，舟車勞頓，我讓她別出來了，在家里歇一天再說。”
“······還是你想得周到。”劉飛吸了吸鼻子，“天吶，我當時是怎么想的，我以為我爸爸賺了那么多錢，不需要我，他們也能過得很好，沒想到······”
陳洛難得溫聲軟語地安慰她。“沒事的，不是你的錯，他們以前對你確實不好，你想要逃開壓抑的生活環境，這是正常的。”
劉飛還是悶悶不樂的。
“你知道你什么地方做錯了嗎？”陳洛故作嚴肅地道，“你唯一的錯誤，就是沒給我們留聯系方式！”
劉飛看著她滑稽的表情，一下子就被逗樂了：“你還好意思說我，這餿主意不是你給我出的嗎？”
回憶起往事，兩人的氣氛很快就變得熱絡了起來。她們很快解決掉午飯，陳洛帶著劉飛回公寓，接走劉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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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做好心理準備啊，你媽媽跟以前很不一樣了。”陳洛拎著夏威夷披薩的盒子，一邊開門，一邊說道。
劉飛還沒來得及做好準備，門就開了。
劉飛一下子就看見了坐在客廳里、顯得十分茫然無措的劉母。
距離上一次母女倆見面，只是過了十年，劉飛卻覺得劉母產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她的臉上爬滿了皺紋和老年斑，那雙眼睛更是呆滯無神。那股潑辣的神氣沒有了，如今坐在劉飛面前的，只是一個頹靡挫敗的老婦人而已。
劉飛迎上前去，含著眼淚叫了一聲，“媽媽。”
劉母遲鈍地抬起頭。
劉母一邊抓起尚未完全冷透的披薩往嘴里塞，一邊支支吾吾地說道：“我、我不會說法語，但我也不會給你惹麻煩的，你別趕我走就行。”
大概是這幾年她過得真的不好，語氣都變得唯唯諾諾的了。
劉飛本來就覺得，是因為自己沒呆在家里，父母的命運才會變得如此坎坷，她內心有愧。聽母親的語氣如此可憐，她更是心軟了：“您怎么會這么想！我不會趕您走的，您就安心在我這兒住下來吧。”
劉母大口嚼著香腸和菠蘿，這副難看的吃相，居然勾起了劉飛的一絲懷念。
她一五一十地交代自己現在的狀況。
“我本來在法國官方翻譯處當首席同聲傳譯，但是······呃，因為某些原因，昨天剛剛被辭退。不過，我馬上又找到了工作，所以不必擔心。”
“那你現在在哪工作？”劉母問道。
劉飛猶豫了一下，但還是照實說了：“······長安科技公司。”
“唐安的公司？——不行！”劉母驚訝得連手上的面餅都掉了，“不可以，你趕緊撤，他肯定會報復你的！”
劉飛沉默不語。
“你不相信我嗎？”劉母見劉飛不表態，急得眼眶都紅了，“我是你媽媽，我肯定是為了你好啊！你知道嗎，當年你走了之后，唐安就跟變了個人一樣！他——”
劉飛打斷了她。“我知道，我已經見過他了。”
“那你還要在他手底下工作？！”劉母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的、剛剛久別重逢的女兒，“當年咱們退婚的事情鬧得很大，有一陣子唐家顏面都掃地了。唐安怎么可能讓你進他的公司······他絕對是來報復你的！”
劉飛心里一沉。怪不得唐安的助理對自己這么好，原來一切事出反常必有妖，自己怕是心甘情愿地踩進了一個大坑。
“······您別激動了，我去收拾屋子。今天早點睡吧，明天我還要去他公司報到呢。”
“你還要去他公司上班？你還不辭職？你怎么還是不肯聽我的話······”劉母的性子不像以前那樣強硬了，她此刻感到一陣無能為力，忍不住抹起了眼淚，“你連你媽都不相信了，是不是？”
劉飛深吸了一口氣，轉過身去。
“實話告訴你，媽媽，我要是現在辭職，不出一個月，咱們就會窮困潦倒到喝西北風。”劉飛語氣平淡地說道，“要知道，我是個外國人，法國政府不會給我失業救濟金的。”
“再說了······就算他存心要報復我，我也算是罪有應得。”劉飛苦笑了一聲。十年前，自己為圖個清靜，就那么一走了之，現在看來，恐怕也有點不負責任。
“算什么罪有應得！你根本就沒錯！”這個時候，劉母反倒變得護短起來了，“你盡快在別處找一份工作好了，哪家公司不缺翻譯呢？你繼續呆在唐安那里，早晚都會受到傷害的。”
劉飛深深地望進母親的眼睛。“現在您倒是心疼我了？——十年前，我任您打罵的時候，也不覺得自己有什么錯。”
劉母還在胡亂地抹著眼淚，僵住的動作讓她此時的狀態變得很滑稽。她一時語塞，只好僵在原地，愣愣地看著自己這個大變樣的女兒。
“恕我直言，一直以來，沒人比您傷我更深。”劉飛忍不住把心里的話一吐為快，“但是沒有關系，我習慣了，傷口已經結痂，我不疼了。”
“我不是、我沒有······”劉母試圖解釋，但是句子又被劉飛打斷了。
“——我說了沒關系，您不必解釋了。”劉飛擺了擺手，說道，“您喜歡睡哪一邊，我去給您鋪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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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長安科技公司拎包上班的第一天，劉飛就感受到了與眾不同的企業文化。
——劉飛剛剛從包里掏出自己的杯子，就有同事遞過來一包姜茶。
“我看你剛剛捂著胃來著。身體不舒服？”這個同事得體地微笑著說道，“沖一杯姜茶吧，喏，我們公司的特產。”
劉飛看了一眼熟悉的包裝，然后伸手接過：“謝謝你！對了，咱們這邊的茶水間在哪，你知道嗎？”
“當然了。我領你去吧！”這個熱心的同事從辦公椅上一躍而起，“正好讓我順便偷個懶。整天坐在椅子上，痔瘡都要坐出來了。”
劉飛被他毫不留情的吐槽給逗笑了：“噗，沒那么嚴重吧······”
劉飛和這個男同事一邊說笑一邊接水的場景，就這樣被跟著助理來送飯卡的唐安看在了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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