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一家中餐館內。

    近幾年來變得神秘莫測、行蹤不定的唐慎行，正在與唐安吃飯。

    唐安當然還記得自己偶像的愛好。然而，他剛剛在智能菜單上點了水煮肉片，唐慎行就抬起了手，示意這道菜取消掉，換成了清炒山藥木耳。

    “我年紀大啦，不能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了。”唐慎行苦笑道，然而他說起后一句的時候，還是有些得瑟：“要不然我回去之后，敏知準得臭罵我一頓。”

    唐安當然也記得，劉敏知是唐慎行的妻子。于是他順嘴稱贊道：“這么說來，您和劉女士當真是神仙眷侶。”

    他點好了菜，把菜單提交了上去。

    “哈，我有多久沒聽過你這家伙說一句恭維話了！”唐慎行大笑道，“這可太不容易了——說吧，你今天叫我出來吃飯、還變得這么嘴甜，想讓我幫你干什么？”

    唐安被點明了心思，他也不氣惱，仍是不緊不慢地說道：“您果然還是一如既往的敏銳。是這樣，我最近查到，十年前的那個商業間諜，至今還潛伏在我們公司。”

    唐慎行震驚地挑起了眉：“不對呀，當年咱們兩個合作，你的員工們不都以為你要破產了嗎？那個間諜還繼續潛伏在一家瀕臨崩潰的公司里？——這人對你的公司是真愛啊？！”

    “她沒走，而且與她之前的境外公司斷了聯系，現在也沒辦法用《反商業間諜法》指控她。”唐安厭惡地說道，“但我想徹底解決這個麻煩······所以想問問您，畢竟您才是這方面的專家。”

    唐慎行下意識地謙虛道：“哎呀，專家可不敢當，我只是跟這種人周旋多了而已——”在看到唐安了然的眼神后，他又改口道：“好吧，我確實是專家。”

    唐安瞇起眼睛，等他的下文。

    “那個間諜，她不是沖著你來的吧？”唐慎行沒有直接給出建議，而是肯定地問道，“她要是想對你做什么，十年前、你最弱的時候，就應該動手了。——我知道了，我錯了，她對你的公司不是真愛，她對你才是真愛！”

    唐安認命地捂住臉——他就知道，唐慎行總會看到事情的全貌，無論自己有多不想承認程湖的那一部分。“但她威脅到了劉飛，我必須對她動手了。”

    “哇，好絕情啊。”唐慎行夸張地感嘆道，“人家陪了你十年耶。”

    這時上菜了。

    唐安抿唇，這個動作顯得他確實有幾分薄涼。他沒有為自己辯解，而是把那盤清炒山藥木耳推給唐慎行：“我需要您的建議。”

    “好吧。”唐慎行終于收起了玩笑的神色，說道，“這個間諜既然不針對你，那么你就不要明面上刺激她。一定要一擊斃命，不能讓她留有后手。”

    唐安點了點頭。

    “這些東西，你自己也能想到。”唐慎行夾了一片山藥放進嘴里，漫不經心地說道，“我的作用，大概就是在證據上幫你一把。”

    唐安終于露出了一個真心的笑容。“那真的謝謝了。”

    “呵，你就等我這句話呢，是不是？”唐慎行無語地翻了個白眼，“什么尋求建議，什么老友敘舊······你就是想幫你的女朋友而已！”

    唐安揚了揚眉，不置可否。

    劉飛意識到自己和唐安現在的狀態不太對，但她不知道怎么改變。

    或許真的跟琳達說的一樣——自己單身太久，已經不會談戀愛了。劉飛一邊這樣在心底自嘲，一邊秉持著“不拋棄、不放棄”的精神，約了琳達去給唐安買個小禮物。

    這個主意是琳達出的。這位自封的情感專家表示，戀人之間，沒有什么問題是禮物解決不了的。

    如果有，那就送一個更加貴重的禮物。

    劉飛覺得自己可能是個傻子，因為她真的信了琳達的這番說辭。

    “你知道你家先生喜歡什么嗎？”琳達問道。

    劉飛再一次為法國人的用詞而拜倒，“你家先生”這個詞徹底讓劉飛變得面紅耳赤、大腦變成一團漿糊。

    “大概······他喜歡錢吧？”大腦已經變成了漿糊的劉飛不假思索地說道。

    琳達：“我開始后悔幫你出主意了，你在戀愛這方面簡直是一灘扶不上墻的爛泥。”

    “我發現你的比喻真的十分生動。”恢復了理智之后，劉飛終于抓住了反擊的機會，“要是你在做翻譯的時候也這么機靈就好了。”

    兩人一邊互損，一邊漫步在香榭麗舍大道上，倒也是難得的輕松時刻。

    “說真的，他喜歡什么？”琳達拍了拍劉飛的肩頭，“你不會不知道自己男朋友的喜好吧？”

    劉飛給了好友一個無辜的眼神：“我只知道他不愛吃辣，喜歡吃甜，最愛草莓······我總不能給他買一箱子草莓吧？！”

    琳達：“······得，我沒招了。”

    過了好一陣，琳達終究沒有辜負自己情感專家的稱號，出主意道：“送他袖扣吧，這是絕對不會出錯的答案了。你知道他喜歡什么顏色嗎？”

    這一次，劉飛很肯定地點了點頭：“知道。黑色、海藍色、波爾多酒紅色······凡是深色系的，他都喜歡。”

    “那就好辦了。”琳達歡快地拍了拍手，用半生不熟的中文說道：“走，我們去買最貴的袖扣，泡最好看的總裁！”

    劉飛不愧是首席翻譯，職業病在這個時候不負眾望地發作了：“你的主語錯了，不是‘我們’，而是‘我’。中國人的占有欲可是很強的。”

    琳達做了個告饒的手勢，換回了法語：“姐姐，您就饒了我吧：以前你就這么挑我的錯，現在你離職了，還要來挑我的錯！”

    “我這是為你好誒。”劉飛心情頗佳地拍了拍這個后輩，說道，“加油吧，我不在翻譯處了，或許你可以接替我，成為首席。”

    琳達對這個主意敬謝不敏，連連搖頭。

    劉飛在把雙腿累到廢掉之前，終于看中了一雙藍寶石色的袖扣。

    “我覺得這對不錯。”劉飛挑起袖扣，仔細觀察著，隨后征求琳達的意見道：“你覺得呢？”

    琳達沒有立刻回應劉飛，而是遲疑地說道：“我、我怎么覺得的，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看看那邊——那個人，是你家先生嗎？”

    劉飛忽地抬起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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