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野趕到三隊的時候心理醫生已經出來了，坐在凳子上長吸了一口氣。
“這小姑娘力氣還不小。”心理醫生看了看自己的手腕。
“她沒有受傷也沒有經歷暴力行為，為什么會變成這樣？”崇明走過來喝水，理了理有點亂的頭發。
“有可能是看見的東西對她而言沖擊太大了，她一直是好學生，家庭也是很和睦的，除非就是看到了超出自己認知范圍以外的東西。”心理醫生說。
“我們三個人進去的時候她就突然不對勁兒了。”魏明航也拿著報告進來了。
林時初跟著他，郝仕杰正好回隊里。
“我回來了，”他趕緊喝了口水，看出來他是風風火火的趕回來的，“兩個事兒。”
洛野抬起頭來看著他。
“一，DC的老板有點可疑；二，我故意從胡桃里那邊繞過來的，開始不是說有一堆人會在那里嗎？現在沒了，我在網吧里逮著個學生奇奇怪怪的。”
郝仕杰說著，發現越說周圍幾個人越沉默。
“呃……”他張了張嘴，猶豫著要不要繼續繼續說下去。
“你說那個學生怎么了？”洛野開了口。
“嗯，他……他好像，也有點心理問題。”郝仕杰說著，三隊的門被打開了，門把手“咔噠”一聲，崇明突然覺得有些發涼。
林時初挑了一下眉。
依舊是藍色的校服，是個男學生，他的一只手緊緊握成拳，左手捏著門把手。一雙眼睛像是黑曜石，但是其中的光澤已經被完全磨滅，像是附上了一層薄紗。
郝仕杰趕緊站起來說：“我不是讓你先在門口等著我嗎？”
男生看起來很瘦，校服有點顯大套，他緩慢地扭頭看向郝仕杰，搖了搖頭。
“不會說話？”崇明忍不住問。
“嗯，”郝仕杰點頭，揮手示意男生走到他們面前來，“我都打算回來了，他一直拉著我，然后在紙上寫這個。”說著郝仕杰從褲子口袋里拿出他剛才想拿出來的東西。
紙上寫著：陳婉沒事吧？我想帶她回家。
“他是陳婉的什么人？”林時初把紙交到魏明航的手里。
“同班同學。”郝仕杰說。
“什么名字？”魏明航問。
郝仕杰頓了頓：“莫航。”
他們把莫航帶到了陳婉面前，陳婉看到面前這個男生的時候靜默了很久，張了張嘴沒有發出聲音，雙眼開始變得通紅。
莫航沒有動，眼瞳里還是看不出有什么情緒。
陳婉眼眶里的淚水翻涌出來，她沒有尖叫，喉嚨里發出嗚咽，然后慢慢地走近了莫航。一個擁抱，她開始嚎啕大哭。
莫航并沒有伸手抱她，而是輕輕地摸了摸她的頭發，輕輕地推開了她。
在場的人都不敢發出一聲雜音，兩個孩子就像是在用他們兩人才懂的語言在交流，莫航側了側身子，兩只手交叉著從衣角往上拉衣服。動作緩慢中還帶著細微的溫柔，那僅僅掀起的一角露出的痕跡就讓他們所有人倒吸了一口涼氣。
青色的、紫色的甚至還有一些已經變得淡黃的痕跡，全是被打出來的傷痕。
莫航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把衣服全都脫掉了，只能說是施暴者真的別有用心，痕跡不留在臉上脖子上，甚至手臂上也沒留下，專挑的校服能遮住的地方。
“薛……薛……”陳婉的喉嚨里發出這樣的聲音，細小的聲音里全是絕望。
而莫航沒有轉頭看她一眼，扭頭看向了門口的幾位，嘴角上揚著露出一絲微笑。崇明走進來，幫他把衣服穿上了，叫心理醫生先把他倆帶走。
洛野的眉頭一皺。
“他不會說話，所以薛霖凱經常和一群人在放學后打他，監控錄像可以從胡桃里酒吧后巷子里的另一個攝像頭里調出來。但是不能找就把負責人要，以前要的時候都推三阻四的，拿來的都是廢的。”
“這個男生有，是他自己拿來給我的。”后來攝像頭就壞了，他記得最后一個片段是薛霖凱吧莫航拖到了巷子最里面，監控視角沒有了，黑漆漆的夜里也不知道最后發生了什么。
“全體的人，還是繼續留在酒吧附近，有什么在巷子里扎堆的、社會氣息濃重的學生都找時機帶回來。”魏明航走出去打電話。
到了夜里接近凌晨，莫航從他倆休息的房間出來了，他看到洛野坐在電腦前，其他人都暫時先留隊休息了。
莫航完全不在意洛野現在表情嚴肅，查著他們學校的官網。
他拉了拉洛野的衣袖，洛野抬眼看著他，還是一副警戒的樣子，雙眼平靜且無神。
“我想把陳婉送回家。”莫航把一張紙放到洛野面前，洛野認真的看著，皺了眉，這么晚了還要回家？
“這么晚了，明天早上不行？”洛野問。
莫航搖了搖頭，他那無光的眼神變了變，有幾分急切。
“確定是現在？”洛野揉了揉眉間，站起來。
莫航重重的點頭。
“行，”洛野吸了一口氣，到辦公室里拿了一件外套，叫醒了睡在沙發上的魏明航后就出去了，看見陳婉已經出來了，“走吧。”
“頭兒，你小心點，隨時打電話給我。”魏明航揉了揉眼睛，在電腦邊坐了下來，發現洛野在查莫航他們班的成績。
凌晨的街道除了還在工作的出租車司機和昏黃的路燈，就只有來著夏日的蟬鳴了。
洛野看著走在自己稍微前面的兩人，突然覺得他們兩個有點像以前他和徐周周結伴結伴回家的樣子，只是看著沒有這么凄苦。
大半夜的，就著昏黃的燈，就算是兩個人，單薄的身影怎么看都覺得有點孤單。
快到的時候經過一處還在修建的工程樓，大半夜也有工人在做工，塔吊還在往樓上送著鋼材。就在藍色隔板圍著的一處花壇邊，有三個抽著煙的少年站在那里，也不知道在低聲說些什么，但是就是一點也沒有離開的意思。
洛野的視線沒有在他們身上停留，看見了陳婉在背后偷偷拉著莫航衣角的手。
他盡量走偏向那三個人的一邊，不動聲色，等到了陳婉家樓下，莫航拉著洛野就往她家小區的樓下走，然后掏出了自己的手機。
洛野剛要伸手，莫航就把手縮回去了。
“嗯？”洛野看著他。
莫航指了指手機，眼睛往小區外的方向看。
“魏明航，打電話給魏叔叔……”陳婉的聲音再次響起，她的手里抱著一個書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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