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璟這些天一直圍在溫奕川身邊詢問，身負大董事長所托要摸底，因而男人再煩他趕他，他都得硬著頭皮往前沖。

    溫奕川本來一看見數字就頭大，在王璟的叨擾下竟期待起了上課，顧凝薇一來，他如同見到了救星。對事情的前因后果不甚了解，顧凝薇只知御達和C.Vinse要合作，郁啟凡沒多說，她也沒多問，自然不知他的煩惱。接連幾日下來，看他心事重重的樣子，便在結束后關切了一下。

    男人支開王璟之后，將自己的煩心事和她簡單說了，想請她站在局外人的角度給自己建議。

    顧凝薇聽后思考了一會兒，只問了一句：是否有想要守護的東西。如果說C.Vinse是溫思年全部的心血，那么對現在的李煒恩而言，C.Vinse是她要守護的，可對他呢，他會在乎嗎？

    想到溫思年，溫奕川自然會想到母親的病重。其實李煒恩當日的話他都聽進去了，即使認為老頭是在贖罪，他還是在懷疑，當年到底有什么隱情？母親臨到死時都讓他不要怨恨，可他就是做不到。他一直在懷疑老頭對他們母子始亂終棄，可溫思年一輩子都沒再婚，最后立下遺囑要求合葬，他不明白，李煒恩的出現就是活生生的證明，老頭又怎么能那么坦然的要求？

    這一個星期來，李煒恩充分尊重留給他考慮時間，兩人僅有的碰面也是點頭而過，唯一一次是在昨晚，她在下班時叫住他說了一句，“如果你對過去的一切懷有怨恨，也該讓C.Vinse在你手中終結，讓別人毀滅它，又算什么？”這個別人指的就是溫思涵，林浩曾同他說起過C.Vinse的舊日恩怨。

    他想了整整一夜，發現自己陷入謎團中，整個C.Vinse，到底誰是敵誰是友？林浩是老頭的心腹，他應該是可信的，可他一心輔助李煒恩，這女人的來歷又值得懷疑，不論她的身份是不是老頭的紅粉知己，從她空降C.Vinse的那天起一切就不再單純。她用計趕走了溫思涵，他卻不知她是不是第二個他，說到對C.Vinse虎視眈眈，溫思涵在明，那李煒恩就在暗，或許，還有更多的暗箭難防。昨天她說的那句話，算是提醒還是戰書？她竟然動員他從自己手中奪走C.Vinse，究竟在打什么鬼主意？

    “溫總經理，如果你一時想不明白，可以多問一下身邊人，畢竟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我只有一個建議，做決定的時候，請盡量遵從心的意愿。”顧凝薇看他糾結好意提醒。

    溫奕川認真點了點頭，在人走后叫上王璟直接去了后面的倉庫。

    想起上次李煒恩同溫思涵說的話，他從上衣口袋中掏出識別卡，遞給了王璟。

    身后王璟不明白他的意思，愣在原地不動。

    將卡塞到他手里，他不耐煩地催促，“阿璟，開門。”

    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王璟拿著卡走到大門旁的密碼區，將卡貼了上去。滋的一聲過后，門竟然開了！

    溫奕川驚訝地瞪大了眼睛，而后抽出卡片自己又試了一下，門又開了！看著再度開啟的鐵門，他怔住許久，腦海里不停回放著當日董事會的畫面，而她的話語在耳邊嗡嗡直響：這當然奇怪，溫先生或許不知情，入庫的鑰匙是金卡沒錯，識別的卻不是卡片信息，而是持卡者的指紋……

    手中的這張卡是溫思涵留下的，他和王璟都沒有錄入指紋，但門卻照樣開了。在大門和金卡之間掃了數個來回，溫奕川終于確定事實，李煒恩在說謊，她在騙人！

    得出這樣的認知，他匆忙回神想找她問個究竟，尚未轉身，女人清脆的笑聲率先入耳。

    “原來你把我的話都聽進去了。”不遠處李煒恩幽幽走來，看他怔住的模樣大為滿意，“董事會那天我只是隨口說說，想不到你真的來試。”

    “你騙我？”首次當面戳穿她的謊言，溫奕川有些怒，絲毫沒有找到真相的喜悅，反而感覺到濃濃的羞辱。他氣的抖起了身子，差點忍不住上前要揪她的領口，身后，王璟見他發怒趕忙拉住他的手。

    靜靜瞥了眼他的反應，她道，“我想我不止一次和你說過這句話，兵不厭詐。”

    “李煒恩，你口中到底有多少真話多少假話？你能騙溫思涵，對我說的又有多少真心？”這段日子的點滴相處都是計劃，包括那天在加工室，她說的那些究竟有幾分是真？還是全部為了騙他而演的一出戲？

    “我和溫思涵一直在打心理戰，是他自己撐不下去先露出了馬腳，我自然見好就收了。況且我和他不一樣，我又沒有做壞事，為什么要心虛？”

    溫思涵是壞人，那他呢，他又做了什么壞事，值得她一個又一個謊言連著編，將他騙的團團轉，虧他還一直以為對她有所誤解，沒想到都是圈套。溫奕川氣不過，惟有狠狠吸氣，而后瞪視她。

    女人甚至當著王璟的面下戰書，“溫奕川，一直以來你都當我是敵人，那我就做你的敵人，你對真相這么執著，既然想弄明白我的來意，那我們就繼續周旋下去，你要明白，只有C.Vinse存在，我才有興趣陪你玩。”這話故意說的模棱兩可而又極具攻擊性，目的就是為了逼他就范。

    果然男人皺死了眉，刀鋒般的眼神立即掃了過來。“你威脅我？”

    “我們不是在協商嗎，溫奕川。”

    “事到如今，既然不準備再偽裝了，就坦蕩一點告訴我你的目的。”

    “我的目的從來都只有一個。”

    是C.Vinse經營權嗎？他氣的咬起了牙齒，兜兜轉轉一大圈，到最后她還是露出了狐貍尾巴。李煒恩的表情越云淡風輕，他心里就越恨，一直以來的猜測得到證明，他卻無論如何不想接受現實。騙子，是她嗎？壞人，也是她嗎？他眼中那個還留著一點人性的女人哪里去了？

    王璟對眼前這戲劇性的一幕簡直目瞪口呆，劇情進展太快，連他都沒想到自己竟然也被擺了一道，說出去多么可笑，混跡娛樂圈多年混的風生水起的金牌經紀人，竟然栽在了一個年紀更小的女人手上。

    看著對面兩個人復雜糾結的模樣，李煒恩決定適可而止，哪怕為了讓溫奕川松口不得不兵行險招，她仍是不想刺激他太過，軟硬并施，效果才更好。半晌，她說道，“如果你改變心意，我們可以再談。”

    一語驚醒夢中人，聽到她的話，王璟頭腦里靈光一現，一臉的震驚。

    溫奕川快人快語，搶先叫住了她，“等一下。”

    他話一出口，王璟急得握住拳頭，恨不得把他死死拖住。“奕川，這件事還需從長計議。”

    計議再多次結果都是一樣，由于對李煒恩徹底失望，男人不耐煩地沖他擺擺手，說道，“不需要。”而后大步上前，直接拉住女人的手腕便走。

    如此自來熟的舉動讓她驚訝，恍惚中聽得他的聲音，“不用那么麻煩，就今晚，我們談談。”

    勸阻失效，王璟欲哭無淚，擔憂的事情再度成真，溫奕川的一意孤行讓他輕而易舉便中了她的圈套，剛才李煒恩嘴角隱隱漾起了計謀得逞的笑意，最后說的那一句話分明就是目的。

    ——

    C.Vinse樓下咖啡廳。

    從她坐下已經過去了十幾分鐘，對面殺人般的視線從未離開過身上，李煒恩看他一臉陰沉的樣子努力憋住笑，扣扣桌面提醒道，“一周的考慮時間已經足夠，現在，給我一個答復。”

    御達的案子，接還是不接？

    這件事他已糾結多時，定定看了她一會兒，溫奕川蹙眉，不高興地低語，“我拍。”

    “不僅是內褲廣告，還有呢？”她的話音一落，對面殺人的眼鋒立即掃來。

    “不就是演奏么，我答應。”想他堂堂音樂人，居然要委屈自己擔任樂團演奏，溫奕川心里很不是滋味。

    得到意料中的回答，女人點頭笑言，“很好。”

    “李煒恩，我答應了你，你也必須答應我一件事。”以物易物，這是他唯一的讓步。

    “禮尚往來，我明白，你說。”

    “告訴我真相，首先是溫思涵的事情，指紋識別既然是假的，那個錄像帶你又是從哪里搞到手的，在C.Vinse你究竟安排了多少眼線？”

    早知道他好奇心濃重，李煒恩頗有閑情逸致的賣起了關子，“我先給你提個醒，以御達的合約換一個秘密，你確定就問這個？”

    男人有些猶豫。

    見自己的話把他攪的心煩意亂，她收起玩笑心，揮手示意他過來，在耳邊低語，“第一天見面的時候我就實話告訴過你了，我騙溫思涵的東西是假的，那個視頻是我托人做的，至于為什么能夠做到以假亂真，自然有我的方法。你只要相信，溫思涵做過這些事就足夠，正因為他心虛，才有我的機會。”其實真要告訴他也沒什么，但她不想太早泄露了底牌。那個視頻是她合成的，早先她就在監獄同孫馨套話，雖然沒問出來什么但采集到了必要數據，同時林浩提供有重大場合溫思涵的演講視頻，她從中提取出了聲波和影像進行加工，再加上溫思年數年間收集到的蛛絲馬跡，便圓滿還原了三年前珠寶盜竊案的真相。唯一的疑慮在于視頻的還原真實度，好在時間過去了三年，當年的事即使有記憶也可能記不大清楚，再加上她說的指紋識別系統，這才唬住了溫思涵。

    廢話了一大堆，她說了等于沒說，以為再次被耍，溫奕川不高興的抿唇，“你！”

    手指放在唇角示意他噤聲，李煒恩斂起笑意。“好了，言歸正傳，說說你的條件。”其實，她倒是蠻好奇他能提什么要求。

    好不容易壓下火氣，他一眼掃過去，問話頗為懷疑，“我提什么條件你都答應？”

    想到他能為C.Vinse犧牲至此，李煒恩點頭，“堂堂總經理都能為了公司接拍裸露的內褲廣告，我身為董事長，奉獻一下也是應該的，只要不違背原則都可以。”

    這女人真有讓人跳腳的本事！溫奕川低頭沉思起來，猶豫下開口，“顧凝薇走后，我要你親自教我。”

    顯然是沒料到他的決定，女人一時間怔住，“我嗎？”

    “我想過了，你這個女人太狡猾，我對你不放心，所以打算監視你，李煒恩，你最好把那些花花腸子收收，別妄圖耍什么花樣。”

    花樣嗎？她在心里不住猜想他此舉的意圖，來到C.Vinse后兩人針鋒相對，他似乎次次落敗，因為不甘心所以打算主動出擊了是嗎？沒長大的男人就是幼稚，想法太過天真，他恐怕不會明白，距離的遠或近不會對她產生任何影響，就算他寸步不離地跟著，一樣挽不回失敗的處境。

    見她莫名其妙的笑，男人低聲一喝，“你笑什么？”

    李煒恩調侃道，“你是怕我耍花樣，還是怕我騙你呢？”

    不想承認自己提這樣的要求是有著私心，溫奕川微紅了臉爭辯，“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會看著。”

    “溫奕川，我發現你其實蠻有意思。突然間多出來一個可敬的對手讓我很驚訝，你放心好了，我不會耍什么花樣，我對對手一向真刀真槍。”言下之意，她就是要C.Vinse也會明著搶。

    “廢話少說，你答應不答應？”

    想到顧凝薇的借調只有兩個月，時間一到她必然要再找人選，現下既然他提出來了，那她就早做打算，以教他來換御達的合約，還是值得的。想了想，李煒恩答應，“我的要求很嚴格，比顧凝薇還要嚴，我的課堂上不允許開小差，如果你做不到，就會受到最嚴厲的懲罰。”

    “就這些？”他怎么覺得她很好說話的樣子。

    她再一次確認，“不后悔？”

    溫奕川重重點頭，“不后悔。”

    “我能空出來的時間只有晚上，周一至周五下班后七點到九點，地點還在你辦公室。溫奕川，決定了就好好做，不要遲到也不要爽約。”

    “廢話真多，我知道了。”

    幽幽一笑，李煒恩站起身來，“既然你我已經達成了協議，以后遇到什么問題，不要客氣。”旁敲側擊的告訴他如果有什么不懂的可以直接問自己。

    最不滿意自己的心事被她一眼看穿，也更加反感她那副高人一等的教導模樣，男人悶悶的哼了一聲，不再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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