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她李惜霜是左相之女,而張婉兒的父親只是一個御史。尉子瑜的那首‘留人不住’,正適合謄抄下來,送到賢王手上。
好一句“此后錦書休寄,畫樓云雨無憑”。
元妃來到芳華殿上,看了畫師的畫作,也覺著此人不錯,可惜自己的小兒子已經不在了,至于鐘離凌那逆子,怎配得上擁有這么好的女子。元妃四處觀望,視線被遠處一起嬉鬧的兩人吸引。其中一人是張御史家的婉兒小姐,另一個則是這絹帛上的美人,尉將軍家的子瑜小姐。
兩人站在那處,一個似紅梅孤傲,一個似白雪清憐,與這冬天相得益彰。元妃抿了抿唇,吩咐畫師為她二人又作了一幅畫。
元妃與眾人打了聲招呼,便一起吟詩賞雪詠梅。尉子瑜與張婉兒兩人跟在眾人身后,有說有笑。
可旁人不搭理她們,她們甚至因為張婉兒與尉子瑜在一起,連張婉兒也不搭理。冬日詩會結束,回到尉府的尉子瑜依舊悶悶不樂,總覺得有些對不住張婉兒。
尉白夜聽聞尉子瑜回府,連忙放下手里的劍,奔到望云軒去看尉子瑜,她又不開心了。尉白夜的興致也缺了大半,走到尉子瑜跟前。尉子瑜正閑得無事,扯著紅襖披風邊上嵌的白狐毛。
“子瑜看起來好像不太開心。”
尉白夜的聲音嚇得尉子瑜一個激靈,她是怎么了,竟然連兄長靠近都不知曉。果然心事太重并非好事。想起兄長曾說過的話,后知后覺遠離尉白夜。
“兄長。”
“子瑜……”尉白夜見她主動與自己保持三尺遠,欲哭無淚:“兄長對你沒有那個意思。”
“哦……”尉子瑜淡淡地應了一聲,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哦?”尉白夜上前一步,她便后退一步:“為兄錯了。”
“哦。”
“哦!”尉白夜無奈地望著距離自己三尺遠,只會說‘哦’的妹妹,她的心事全都寫在臉上,難道去芳華殿被人欺負了?
“子瑜,為何如此不開心?”尉白夜也不指望她能與自己縮短距離,他見不得尉子瑜整天頹著一張臉,尉子瑜與母親的面容有幾分相似,尤其是笑起來的時候。他看到尉子瑜難受,便會想起曾經對他溫柔的母親,總覺得自己的心也跟著難受起來。
“兄長。”尉子瑜頓了頓,沒有回答。
“公子,那些個官家小姐都欺負我們小姐,說她只是將軍認養的義女,還說她只是一個飛上枝頭當鳳凰的粗使丫頭。”
“麗兒。”尉子瑜抬頭厲呵,望著麗兒那張快哭出來的小臉,叫了她的名字之后,便沒再發作自己的脾氣。
“你為何不維護小姐?”
“奴婢是貨真價實的丫鬟,怎敢與那些官家小姐頂嘴。”
尉白夜扶了扶額,這些個女人還真是膽大包天,旁人不知道,可尉子瑜才是父親唯一的血脈,他與尉可馨才是父親認養的。
“子瑜,你別聽她們胡說,你一個女子,無名無分住在賢王府,父親不得已才說你是賢王撿回去的粗使丫頭,不得已才說你與馨兒交好。”尉白夜只顧著解釋,完全沒想過若是尉子瑜不知自己是尉上卿的親生女兒的話,她會怎么想尉白夜說的話。
好在尉子瑜也知道真相,尉白夜所說的一切,她都能理解。
“兄長,我知曉了。”
“子瑜啊!”尉白夜苦口婆心,就怕尉子瑜怨恨父親:“子瑜還記得自己失蹤的那段時間嗎?父親派人四處尋你,可尋你的下人沒一個回來,至今仍然杳無音信。子瑜在刑部大牢的時候,父親四處奔波,上下打點,還低聲下氣地去求司馬尚書,好在司馬尚書是個正直的人。眾朝臣議論你該不該與白陽一起被斬首之時,父親當著滿朝文武,以項上人頭擔保你的安危,父親他什么都沒有告訴你,卻什么都為你做了。”
“……”尉子瑜低下頭,眼中升起一片氤氳。她在意旁人的胡言亂語,卻忘記了父親對她的付出。只要她知道自己被父親疼愛著不就好了嗎?為何在意那些人的胡言亂語?
“公子,小姐,將軍讓你們去思云軒用午膳。”
尉子瑜將心中的負面情緒拂去,仍舊與尉白夜保持三尺遠的距離。屋內的尉上卿坐在桌前,望著一前一后隔了大段距離的兩兄妹,微微皺了皺眉。兩人坐下,也是挑離彼此最遠的位置。
“怎么,你們兄妹二人吵架了?”
“沒有。”尉子瑜連忙搖頭,隨即朝尉上卿笑了笑。
“還不是因為父親……”尉白夜耷拉著腦袋嘀嘀咕咕,說了什么,尉上卿也沒太聽清:“這才讓子瑜與我保持距離。”
“父親。”尉子瑜為尉上卿盛了一碗雞湯:“喝點湯,暖暖身子。”
“子瑜真乖。”
“父親。”尉子瑜歪頭望著正在端著碗喝雞湯的尉上卿:“父親喝了我的雞湯,就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噗……”果然女兒的好處不是白拿的:“什么條件?”
“取消我與兄長的婚約。”尉子瑜臉不紅心不跳,笑嘻嘻地望著尉上卿。
不遠處的尉白夜聽她這么說,倒是有些難為情。
“你們兄妹二人何時有婚約?”尉上卿一臉茫然,難不成是兩人私下定的?那自己私下取消不就行了?
“不是父親說什么沒人娶子瑜,就讓我娶嗎?”尉白夜一臉委屈,看得尉上卿想把手里的湯碗扣在他頭上,說得好像自己女兒有多不堪似的,誰都不要。
尉上卿抬手順了順自己的胸口,嘴里念叨:“不行不行,白夜是我兒子,不能對他動粗。”
“父親,我都聽到了。”尉白夜更加委屈。
“為父只是隨口一提,開個玩笑,你還當真了?”尉上卿無奈地瞥向他:“怎么?年紀大的人不配開玩笑?”
“哈哈哈……”尉子瑜失聲笑了起來:“原來是兄長自作多情。”
“一個女子應當注意儀態,免得以后去了夫家被人笑話。”尉上卿見她笑得比軍營里的糙漢子還爽朗,雖不想約束她的本性。可她終究是個女兒家,以后要離開他去別家。她的母親不在,他應當教她學會端莊。
“哦!”尉子瑜立刻收住。
“哈哈……”
“不許笑你妹妹。”
“父親,她能笑我,不許我笑她?”
“對啊!”
尉子瑜很開心,很開心有生之年還能感受到父愛,原來闔家歡樂是這樣的感覺,若是姐姐也在就好了。
如此想著,尉子瑜派人去賢王府請尉可馨回來。鐘離伯君并不在府上,他收到一封信,冒著紛飛的大雪出了門。尉可馨收到尉子瑜傳來的消息時,正坐在紅云軒黯然傷神,她不喜賢王府,想回尉府。
含笑院的鐘離伯謙躺在院中的石板上,仍由紛飛的白雪打著轉飄落在他的額頭上,飄落在他的身上。今日子瑜去芳華殿參加了冬日詩會,不知她收獲了什么。貞明十六年冬季的第一場雪,應該與自己心愛的人一起欣賞。
“七殿下,小心著涼。”
“生病了不是正好?”正好去問尉子瑜討藥喝,她要是不給,就對著她咳嗽,在她面前流鼻涕……咦,她不得嫌棄死自己?想到這里,鐘離伯謙臉上的笑容變成了深深的嫌惡。一骨碌翻身爬起來,腳步匆匆地跑回屋內,乖乖坐到火盆邊上。
鐘離伯君迎著風雪來到映月湖邊,湖上結了一層厚厚的冰霜,他也很不解為何李惜霜每次找他都在這映月湖邊。
清晨見到尉子瑜時的雪熙熙攘攘,還有些韻味。此時卻變成了風雪交加,除了寒冷,再無別的意境。
鐘離伯君被凍得渾身冰冷,望著站在湖邊一動不動的李惜霜,她倒是挺享受。
“惜霜小姐。”鐘離伯君被凍得齜牙咧嘴,盡可能將脖子縮進披風里。雙手抱著手臂,微微顫抖著。
李惜霜回過頭,瞧見瑟瑟發抖的鐘離伯君,原本是一幅唯美的畫面,全被他給破壞了。她強忍著風雪的寒冷,不就是想在鐘離伯君心里留下一個唯美的畫面。
“賢王殿下可知今日清晨,元妃娘娘在芳華殿舉行了冬日詩會?”
“自是知曉的。”鐘離伯君咬了咬牙,很想讓她有話快說,有屁快放,他被凍得不行了。可以往良好的教養讓他忍住了自己的脾氣,他叫伯君,母妃希望他成為一個君子。他與謙兒的名字正是取自謙謙君子一詞,可謙兒異常頑劣。罷了罷了,作為兄長,需得多包容他才行。想到平時膽大包天的鐘離伯謙,他無奈地笑了起來。
可這笑容在李惜霜眼里卻變成了另一個意思,李惜霜見他笑起來,自己也跟著笑了起來。望著被凍成這樣,還用笑容安慰自己的鐘離伯君,李惜霜想讓尉子瑜遠離他的想法越來越強烈。
“賢王殿下。”李惜霜從袖中掏出手巾遞到鐘離伯君跟前。
鐘離伯君伸手接過,攤開手巾,上面用娟秀的字跡寫著一首詩。
“……此后錦書休寄,畫樓云雨無憑。”鐘離伯君了然地點了點頭:“好了,本王知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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