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錦妻子將目光落在成御身上,眼底騰起熊熊怒火,灼的她雙目通紅:“韓大人,我相公的尸身現(xiàn)在究竟在何處?”
成御面對王錦妻子的怒視面不改色,甚至于似笑非笑的瞥了白寒煙一眼,帶著些毫不掩飾的挑釁。
白寒煙輕嘆息,對著王錦妻子略帶歉疚道:“小娘子,你家相公昨夜并不是死在茶樓,我想王錦被人砍下頭顱后,該是隨地掩埋,具體埋葬位置,我想只有成御知道。”
“哈哈!”成御狂聲笑出,對著段長歌拱手道:“段大人,這一切不過是韓大人的推測,她并沒有證據(jù)證明人是我殺的,王錦的異樣不過是韓大人的自作聰明,讓神靈對她的懲罰,連累王錦不能極樂,該是他韓煙罪大惡極!”
“事到如今,成掌柜的還是這般嘴硬。”白寒煙斜睨著成御,嘴角勾露出一絲嘲諷,抬腿走到精美梨花床旁,俯身對那床板敲了敲,銀盔副將聽到那陣聲響將立刻警覺起來,附耳對段長歌道:“段大人這床下是空的。”
“休要褻瀆神臺!”成御聲音慌亂起來,猛地竄到白寒煙身旁作勢要拉她,那銀盔副將反應(yīng)極快,一把撅住了他的胳膊,笑道:“成掌柜的急什么?”
白寒煙挑眉看著他,冷冷一笑:“成掌柜的是心虛了么?”
說罷,手下在那床板上一用力,那床板竟然翻轉(zhuǎn)了過來。
銀盔副將眼神一亮:“原來這床板是有機(jī)關(guān)的,那個假的王錦就是從這里走出去的。”隨即他又皺起眉頭,不解道:“他身上的仙火流光是怎么回事,我明明見到祥云升騰了?”
“是磷粉罷了,不過是障眼法。”白寒煙從床板的另一面找到一些粉末,在指尖磋磨著,隨即湊到唇上吹散,又轉(zhuǎn)眸看著云勾上的紗幔,輕笑道:“成御可是花了大價錢,這紗幔是金蠶絲織就,密不透風(fēng),可遮擋磷粉燃燒時的氣味,而那假的王錦身上粉末殆盡后從床下暗道逃走,帶走絕大的氣味,而今日祠堂人群眾多,門窗大開,剩下的一點(diǎn)異味也就不會那么引人注意了。”
“你這潑皮,竟敢這般糊弄人。”銀盔副將滿面怒容,雙眼直直地盯著手下提著的成御。
成御一把掙脫他的束縛,理了理衣襟臉色極其鎮(zhèn)定:“那是昨夜的賊人的所設(shè)的陷阱,韓大人你說的這么多,可有真憑實(shí)據(jù)來證明這一切,你是親眼看見我殺人了,還是找到尸身了?”
頓了頓,成御緩緩走到神像下,抬眼睥睨這一眾人群,雙手緩緩大張如神靈降世,唇中溢出低吼:“仙眼化身的神像,熒光普照,是渡化世人的,我錦繡茶樓的香茗,色澤清透,玉肪流膏,比起峨眉仙釀也毫不遜色!”
白寒煙戚戚的笑出了聲,似乎聽了這世上最好像的笑話。
“你笑什么?”成御怒目圓睜,怒火仿佛隨時都會從眼中噴出來。
“你方才說的話,都錯了。”白寒煙抬起頭看著他,緩緩從衣袖中拿出喬初給她的罌栗花,成御一見那鮮紅的花身子頓時萎靡下去,白寒煙滿意的瞧著他的神色,對段長歌和他身后一眾盲目崇拜的信徒道:“所謂的香茗不過是在茶水里加了罌栗,所以才會讓人對那茶水欲罷不能,像著了魔似的。”
白寒煙頓了頓,回眸看著成御,眼底騰起一片怒火:“軍醫(yī)挽兒說過她曾經(jīng)替茶樓的姑娘診治過,見她們都像得了臆癥,如瘋魔了一般要找成御,想來她們一定是被你灌了罌栗粉,染上了癮,自此再也離不開你,如此可既為你賺錢,又可替你保守秘密,你打的一副好算盤!”
成御身子緊貼著神像,似乎抓住了最后一棵救命稻草,手卻在不停的顫抖,他極力的將顫抖的雙手握成拳,按捺著自己的懼怯,用平穩(wěn)沉著的聲調(diào)緩緩道:“你們別忘了,我可是涅槃重生的人,我成御便是仙泉給了生命的人,你們都別忘了這點(diǎn)!”
成御話音一落,身后的信徒如夢初醒,又開始噪亂起來,他們指著白寒煙道:“對啊,成御重生我們是看在眼里的。這又該怎么解釋?”
段長歌一擺手,身后的百姓立刻安靜下來,他揚(yáng)起眉梢,向白寒煙問道:“韓大人,這又該如何解釋?”
白寒煙再次對他俯身作揖,臉色極其嚴(yán)肅,正色道:“段大人,在下有個不情之請,請大人應(yīng)允。”
段長歌偏頭看了她一眼,見她神色鄭重,就知道事情不善,不由得凝起眉峰:“你想讓本官應(yīng)允什么?”
“砸神像。”三個字白寒煙說的擲地有聲。
成御聽見這三個字身子不受控制的抖了抖,而段長歌身后的百姓徹底沸騰了,所有人都躁動了起來,眼中射出憤怒,他們將這異象當(dāng)做天神一樣信仰和敬畏,眼前這個男人竟然想要將這天神給毀了!!
若不是有段長歌在,恐怕這群人會向白寒煙撲了過來。
段長歌不停的在手心敲著扇子,清冷的鳳眸仿佛在壓抑著什么情緒,沉默片刻,問道:“韓煙,本官可以應(yīng)允你,可你想好這后果了么,你這一砸,若說不出所以然來,就算本官放過你,身后的百姓恐怕也不會放過你。”
白寒煙兩彎水瞳里閃著決絕的光,她道:“下官還是那句話,若不能證明成御有罪,今日便一死謝罪,請段大人應(yīng)允。”
段長歌此時到對她有些刮目相看,抬頭朗聲笑了笑,伸手扶起白寒煙緩緩道:“好,本官沒有看錯你,你這個要求本官應(yīng)允了。”
“段大人!”
“段大人!”
身后的百姓似乎還想在說些什么,段長歌回眸看著他們,不動聲色,淡淡道:“本官替她擔(dān)了,倘若這一砸什么都沒有,本官便卸下這貴陽都指揮使之職。”
段長歌這一句話猶如千斤之石落地,祠堂內(nèi)再無任何聲響。
白寒煙注視著他的背影,內(nèi)心一片震動,她沒想到他在這種情景下,竟然還如此信任她,如此……維護(hù)她。
“還愣著干什么,還不動手。”段長歌回身看著怔愣的白寒煙,搖著扇子似乎不耐的催促著。
白寒煙回過神來,鄭重的對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緩緩走到神像下抬頭仰視,神像受日光沐浴,越發(fā)光芒大盛。
成御站起身似乎還想做最后的抵抗,卻被那銀盔副將抓起領(lǐng)口扔了出去。
他抬頭看著白寒煙,抓了抓頭憨憨一笑:“韓大人,我瞧你身子單薄,這種粗活就交給我吧!”
說罷,也不管白寒煙答不答應(yīng),掄起腰間沉鐵大刀,大喝一聲,狠狠砸向神像,泥像被砸得徹底龜裂,裂出一道道長長的細(xì)縫來。
銀盔副將腰腹又一用力,準(zhǔn)備在掄一刀,卻被白寒煙高聲制止:“等一下!”
這一聲來的太過突兀,銀盔副將急忙收力停手,差點(diǎn)擰了腰:“哎呦喂,韓大人你早點(diǎn)說啊!”
白寒煙沖他歉疚一笑,緩緩爬上高臺之上,用手摸了摸神像上的裂紋,低聲道:“你們不覺得這神像塑的和成御有幾分相似么?”
銀盔副將亮起雙眼,在萎靡地上的成御和神像來回掃視,驚疑道:“唉?的確有些像!”
“這神像是成御塑的,有些像他也不無道理。”段長歌擰眉提出質(zhì)疑。
白寒煙回眸沖他一笑,目光流轉(zhuǎn)皆是犀利:“因?yàn)檫@神像塑的就是成御。”
說罷,她用力在裂紋上一敲,泥像上的泥塊瞬間脫落,里面竟然露出一副尸骨出來,那尸體已經(jīng)腐朽的不成樣子,仿佛一碰要化為碎渣。
眾人驚駭,甚至膽小的女人們發(fā)出驚懼的大喊,祠堂內(nèi)人人悚動,眼底露出了震驚、憤怒的神色。
段長歌冷冷看著成御,厲聲道:“事到如今,你還想如何抵賴?”
成御緩緩閉上雙眼,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卻無言語。
“他才是真正的成御,被做成了肉身泥像,受人供奉了四年,看來你對這個兄弟還是不薄。”
白寒煙看著已經(jīng)成為骷髏的尸體,泛起悲哀,回頭看著假的成御,怒不可揭道:“這尸骨骨頭泛黑,該是長年食藥的結(jié)果,且腿骨變形,生前定是疾病纏身,無法下床,他才是真正的成御,而你則是他的同胞兄弟,將已經(jīng)要死的成御用泥塑成肉身神像,在借用脫胎換骨的謊言冒用成御的身份,打著仙眼涅槃的幌子,用罌栗讓人上癮,甚至殺人,來達(dá)到肆意斂財?shù)哪康模愕淖镄畜乐耠y書!”
那假的成御仿佛被她這一喝駭?shù)拇魷耍齑郊贝侔l(fā)抖。
白寒煙冷哼一聲接著道:“可你也沒想到,成御的尸骨在泥里受香火烘烤,又常年受日光曝曬,漸漸化為齏粉而產(chǎn)生磷粉沁入泥塑當(dāng)中,在月光下便會泛著熒光,無形之中又幫了你一個大忙,讓你更加肆無忌憚!”
那假成御徹底癱在地上,閉上眼低低道:“罪行都被你說完了,韓大人,成王敗寇,我成文隨你處置。”
白寒煙掃了他一眼,語氣忿忿道:“你的罪行,遠(yuǎn)還不止這些,欒鳴的死也和你有關(guān)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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