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寒煙和段長歌隨著地下河道里的翻騰的暗涌被水沖著流走,巨大的河道兩旁是堅硬的石壁,長年見不得光,長滿青苔,滑膩的不能觸手。
段長歌擁著白寒煙在河道里露出了頭,他一只手臂用力逆流游去,幾次伸長了手臂想要抓住石壁,卻怎么也抓不住,湍急的河水不停的沖擊他二人,感覺身邊的水流動的越來越急,段長歌知曉不遠(yuǎn)處該是有一個漩渦。
忽然,一塊巖石從石壁上突出生長,如同鷹翅,段長歌順?biāo)聲r脊背被它撞了一下,他心下一喜,抬起手指用力抓住巖石,滑膩的巖石很快脫手而去,段長歌咬緊牙關(guān),運足了內(nèi)力,翻身而上,懷里緊緊抱著白寒煙,二人凌空一番,落在石頭之上。
白寒煙的意識被水沖擊的渙散,身子軟綿綿的無力,脊背上被斷梁砸的生疼,可她心里還記掛著段長歌胸口上的傷,動了動,還是抵不住眩暈襲來,眼皮一沉,再次昏迷過去,只聽見段長歌的嘆息聲在耳邊此起彼伏。
這塊巖石成了他們唯一棲身之處,眼前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清,段長歌胸口的傷被河水浸泡,已然發(fā)炎,方才用盡了真力,俯身吐了一口血,疼痛使他劇烈喘息著,可懷里抱著的人,讓他的心是從來沒有過的滿足。
石頭四面靠水,靜夜中,黑水拍著石壁,浪潮嘩嘩,卷起一道又一道的山巒般的水流。
不知過了多久,白寒煙漸漸恢復(fù)了意識,感覺到她不在隨著水流沉浮,而是安靜的浮在段長都懷里,她得心沉了又沉,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她又將他至于絕境當(dāng)中。
一時間,所有得委屈,不甘,一股腦兒的涌了出來,垂著頭無聲地哽咽著,她覺得自己竟是這般無用。
段長歌感覺懷中的女人瘦削的肩頭一聳一聳,卻不肯哭出聲來,仿佛是有許許多多的哀傷委屈都被她咽下去了。
“現(xiàn)在才想起來哭,怕是晚了。”段長歌淡淡的說著,話語中卻有著一絲落寞,一絲無奈和無限柔情:“白寒煙,你對我到底是有情還是無情?”
白寒煙被他的這一問一怔,一時間忘記了哭,抬頭呆呆的看著他,即便眼前是無限的黑。
“你不必回答。”段長歌連忙說到,似乎是害怕她的回答,嘆了一口氣他道:“不管你是無情也好,有一絲愧疚也罷,白寒煙,既然我們已經(jīng)快死了,我就當(dāng)你還愛我。”
黑暗中,兩個人近在咫尺,白寒煙感覺到段長歌的呼吸一下一下的拂在她的臉上,仿佛江南三月春風(fēng)吹拂而過,一下子吹到了她的心尖上,卻終是攪亂一池春水,而自己的心,已不復(fù)初時寧靜,亂成一團。
“段長歌,我……”白寒煙未說完的話一下子被段長歌的手掌堵住。
“別說,就這樣,很好。”段長歌的聲音顫抖,說不出是慌亂,還是無奈,呼吸也異常急促。
白寒煙噤了聲,他手指之上的溫?zé)幔诒浜诎抵懈裢庾屓诵呐缀疅熌:臏I眼中,看不清段長歌此刻的神情,卻恍惚又看見在武鄉(xiāng)縣時,段長歌初入靈姬之時,他一時心慌而錯墜懸崖,白寒煙抱著他一同跌入深潭之中,那時那景,一如此刻。
黑暗中,段長歌的記憶也回到了那時候,她在水中掙扎著沉下,當(dāng)時,他還不知她是女子,見她遇險,心口仍慌亂的不行,雖過了許久,那股子愛情蠢蠢欲動的感覺,讓他格外留戀,段長歌緩緩從她的唇邊松回手指,眉眼陰陰,清泠泠地低罵:“白寒煙,你全無心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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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初在綺羅族的皇城里找了好久都尋不到白寒煙,這一顆心揪著吊在胸膛里。
喬初站在一處回廊下,緩緩跌坐在地,閉上眼,痛苦的皺起劍眉,他知道,他犯了大忌,沒想到他一生算計,運籌帷幄,沒想到自己卻成了整盤棋德敗子。
四下靜得出奇,只有喬初的一喘一促,白寒煙莫不是被九奶奶殺死了?或者是常鳳軒動的手腳,心思轉(zhuǎn)過,他的心頭便狠狠跳了一下,不覺間,她有了一瞬的恍惚,急忙轉(zhuǎn)頭,看見莫云不知何時站在自己身旁,他急忙去抓莫云的衣袖,急道:“看見她了么?你看見她了么?”
莫云低眉瞧著他,搖了搖頭:“主子,你變了。”
喬初緩緩垂下手,怔怔的勾了勾唇,似乎扯出一抹笑來:“沒想到,當(dāng)初我與她打賭,她心不變,我卻動了心,終究是我輸了。”
他抬眼看著莫云籠在黑紗惟帽后的眼,他的笑慢慢化為一種無奈的悲凄:“本想在綺羅族一事完結(jié)后,利用他二人的嫌隙,讓段長歌親手殺了她,再告訴他一年前的真相,讓他痛不欲生,可如今,終究是我舍不得了,莫云,我是不是很可笑?”
莫云他蹙眉思考,低眉看他,目光懇切,嘆道:“我與她在貴陽府同僚許久,相處那么多時日,雖是監(jiān)視著她,可時間長了,便知曉她心思赤誠,雖性子驕傲,倔強,卻通情達(dá)理,待人誠摯。你愛上她,我一點也不意外。”
喬初聽著他的話緩緩站起身,莫云低笑一聲:“只是,現(xiàn)在只怕一切都晚了。”
“你什么意思?”他眉眼一冷,一股不詳?shù)母杏X油然而生。
“主子,你難道猜測不出么?無涯老人對你的母親,錦陽公主用情良深,此番又怎么會允許段長歌和白寒煙阻礙你……”
莫云的話還未說話,喬初身子一顫,人已然如風(fēng)一般竄了出去,莫云瞧著他的背影,仰頭看著天上的日頭,晃得他的眼有些恍惚,猶記得他們第一次見面之時,他故意刁難,白寒煙瞧著他的失禮也不惱,微笑便比日頭還要耀眼,她道:“大家都是同僚,韓煙初來乍到還要仰仗你才是。”
莫云低眉笑了笑,他這個活在暗處中的人,終究不能和日頭比肩的。
無涯老人坐在窗下,手中捧著段長歌的凌波長劍,目光微微有些渙散,似乎回憶起了往事,喬初一腳踢開他的屋門之時,無涯老人才微微回過神來。
“你來了。”無涯老人偏頭看著他,渾濁的眼里沒什么情緒,淡淡開口。
“你把他們殺了?”喬初的眼落在段長歌的佩劍之上,面色如紙,雙手被垂在袖子里,也忍不住簌簌發(fā)抖。
“這不是你一直心心念念的么?段長歌一死,你也沒什么阻礙了,綺羅族的真正秘密,就是你的了。”無涯老人別過視線,緩緩落在窗外。
喬初兩步竄了進來,段長歌的死,他心里沒有報仇的快感,他咬著牙道:“那么她呢,你把她怎么了?”
無涯老人站起身,將凌波長劍放在窗臺之上,轉(zhuǎn)過身看著喬初,溝壑不平的臉上是一分陰沉:“自然也一同殺了,你以為她眼見著段長歌死了,她還會活么?”
喬初此刻恨不得殺了無涯老人,垂在身側(cè)的手握成拳頭,攥的死死的,心中被撕扯的痛感,愈來愈強,他禁不住仰天一吼,無涯老人瞧著他面容慘痛猙獰,如受重創(chuàng),倒有些赫然驚詫:“喬初,你,你竟然……”
喬初一下子跪在地上,幽幽闔上雙目,手緩緩垂下,確是悲楚的笑出了聲:“你說的對,段長歌死了,她又如何能活,如何能活,哈哈,她的心,終究還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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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頭西垂,夕陽漸漸下沉,如血的余暉灑遍天穹,喬初站在皇城之中抬眼看著日頭,衣袖被渡上了金芒,他的眼微瞇著,瞳孔深處竟現(xiàn)出了血紅的色澤來,那是目無一切的冰冷。
忽的,他抬腿向九奶奶的房間走去,有些事也該做個了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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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長歌,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么?”白寒煙想起了在邊水城老仵作家里她也是中了此暗道,不過那時她是掉進了一個暗洞里。
“這里是地下河道,綺羅族地勢獨特,沒想到地下會有這么長的河道。”段長歌說著,濕漉漉的衣服緊緊的貼在身子上,地下的寒冷輕而易舉的將他打透,他忍不住抱緊了白寒煙,想給她一點溫暖。
“那這盡頭會通往何處?”白寒煙安靜的伏在他的身上,輕輕道。
“我也不知,也許是大海,也許是懸崖,也許不遠(yuǎn)處就會有一個漩渦。”段長歌說話聲音很淡,好像生死都和她無關(guān)。
白寒煙垂下眼:“那就是沒有活路了。”
“嗯。”段長歌隨意的應(yīng)了一聲,目光落在遠(yuǎn)處,想了想他又道:“和我死在一處,想來這是你的命。”
白寒煙習(xí)慣了黑暗,漸漸的看見模糊的景物,在狹小的石頭里延展開去……抬起頭時,她也能看清段長歌的臉。
“長歌。”白寒煙伸手緩緩撫上他的臉,在掌心下細(xì)細(xì)摩挲著,低啞著嗓子道:“長歌,我這一生過的渾渾噩噩,所做所求,都不是自己想要的,想來,能夠和你死在一處,才是我最想要的。”
段長歌身子一顫,目如霜的瞳仁里反射著幽幽的光,有一點璨然的光火從眸底點燃,忽然一個翻身將白寒煙壓在身下,唇就朝著覆了上來,白寒煙滿面赤紅,下巴卻被他扣住,撬開她的唇,深深淺淺的吻著,白寒煙貼在他的唇角,心底一片柔軟,緩緩抬手手勾著他的脖頸。
段長歌抬起頭,一雙眼全是深情:“白寒煙,我再也不會放過你了,生也好,死也罷,你也只能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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