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你這回帶回來兩個人,還是女子?”
來到陳近南處,他大概是一直在等自己的消息沒有睡,不過臉上也沒有焦慮,顯得很平靜。
對于他這么快就知道這些,李平安也不意外,畢竟他一路過來帶著孫安兒主仆讓好多人都看到了,肯定會有人提前報信,陳近南也只是問問,不至于連這點事情都不信任他。
所以他也只是笑道:“總舵主的消息還真是靈通,不過與其說是帶回來,不如說是綁回來。”
陳近南失笑道:“你這倒讓我不知該如何接話了,不過這么說來,這兩女的身份不一般?”
李平安又不是人販子,也不可能膽大妄為到當(dāng)著小冬瓜的面找其他女人,所以這只能是和對方的身份有關(guān)系。
“總舵主神機妙算,這兩女其實是主仆二人,其中一人乃是總督之女,身份的確不一般,甚至可說是尊貴了!
陳近南愣了一下,“總督之女可是那河南總督孫士毅?”
要是其他總督,放在這里也未必有什么用,李平安既然這么說那大概只能是這個了。
李平安看陳近南表情,不由好奇道:“總舵主莫非認(rèn)得他?”
想想似乎也不奇怪,畢竟陳總舵主作為清廷的對立面,跟那些朝廷大官就算不全認(rèn)得,也多半“神交已久”。
而河南作為天地會的重要陣地之一,孫士毅這個河南總督也是時常要打交道的,就算兩人沒有當(dāng)面見過,但陳近南在暗處,肯定也是和對方照過面的。
雖然這種認(rèn)識應(yīng)該只是單方面的認(rèn)識,畢竟孫總督對陳近南肯定是見一次就想抓一次的。
陳近南沉吟道:“我聽說,這孫士毅與其元配感情甚篤,其夫人因難產(chǎn)而死,留下孤女深得寵幸、捧為掌上明珠,甚至再未納娶。所以若真是她的話,倒的確能起些作用!
李平安聞言怔了一下,這他倒是沒有想到。
雖然從孫安兒的性情略有些驕橫、而且半夜還能單獨有一艘官船護送來看她所受到的寵愛必然不小但那也只是推測,遠(yuǎn)不如陳近南所說的可靠。
不過他很快反應(yīng)過來“總舵主的意思是如果用這孫安兒去威脅那河南總督,的確能行之有效?”
陳近南搖搖頭嘆息道:“似這般朝廷大員,哪有那么容易便被脅迫?”
李平安松了口氣雖然他也不知為何自己要松口氣卻又聽陳近南轉(zhuǎn)笑道:“不過這孫士毅倒的確是不同于一般的朝廷官員,算得上一個至情至性之人。
“據(jù)說當(dāng)初也正是因為這等性子,才入了那位皇室宗親的眼,而后得他助力才能平步青云短短十?dāng)?shù)年便成為封疆大吏。所以我們以他唯一的女兒去脅迫他,能夠成事,問題就在于要成的是何事!
李平安:“”
沒想到陳近南這老師傅一點都不講“口德”,這好嗎?這不好,說話大喘氣大轉(zhuǎn)折實在是欠打的習(xí)慣。
不過考慮到將來小冬瓜遲早會和他和好作為未來岳父表面上還是得給點尊重,他深吸口氣控制住了自己。
當(dāng)然他也聽明白了陳近南最后一句話的意思,“若是脅迫他讓他助我們行事,這能否做到?”
陳近南看著他失笑道:“你問我我又要如何知道?”
李平安:“”
這回他不著急了等著陳總舵主再次表演他的大喘氣大轉(zhuǎn)折。
果然陳近南沉吟著又繼續(xù)說道:“那恐怕還得看做的是什么事,若只是配合隱藏我們的行跡,應(yīng)當(dāng)不成問題,事后他再一推三五六,狗皇帝也沒法拿他怎樣。
“但若想要他助我們行刺狗皇帝,恐怕他只能舍了這寶貝女兒了!
這是自然的,不是說孫士毅惜身,而是真要那樣做了,事后他和女兒更活不了。
李平安想了想,又問道:“那,如果想讓他幫我們找到一艘官船,幫忙掩飾,讓我們離開此處呢?”
這下陳近南好好想了一番,才說道:“這或許就得好好考慮一番,若要順利運載那些東西,對船的要求很高!
說到此處,他突然皺起了眉頭,“不過我們行事,不能全依賴于外力,何況到時他能否配合,還是兩說。”
小心駛得萬年船,這正是天地會一貫的行事作風(fēng),若不然早就被一網(wǎng)打盡了。
“這是自然,”李平安點點頭,“我也沒想過要全靠她,甚至都沒打算將這當(dāng)做主要手段。
“不過我以為,咱們可以將不同事情分派不同人去做。就比如說這官船,乃是重中之重,當(dāng)然要咱們自己去選擇,但是下沉寶箱之事,肯定需要清幫的兄弟們安排。
“而這河南總督嘛,正如總舵主所說,讓他親自下場配合不易,還有較大風(fēng)險,那就只能是尋求默契,讓他在職權(quán)范圍內(nèi),給咱們開一些方便之門。
“這樣之后他頂多也就是一個玩忽職守,而咱們卻可以順利過關(guān)。最后再把孫安兒還給他,也算是各得其利了!
陳近南點點頭,他就是看好李平安這一點,頭腦清楚、不急躁,“不錯,此事干系重大,所以不得不慎重!
李平安又道:“今夜我本是要去探查河道情況,順便看看能否尋找到合適的官船作為目標(biāo),如今既然起了變化,那有些事情的先后順序自然也得稍微改變,計劃也需要調(diào)整。
“比如說,先去找這位河南總督,好好的聊一聊。”
現(xiàn)在打的就是一個時間差,尤其是在總督之女失蹤尚未傳開之前,就要盡快將其利用好。
陳近南道:“若如此,你便要現(xiàn)在就去?不過此時那位孫總督怕是剛剛得知女兒失蹤,你這撞在火頭上,可不是個好時機啊!
“是不是好時機,他都總得見過我再說!崩钇桨矃s笑道:“總舵主以為,那河南總督此時處境如何?”
“嗯?”陳近南抬頭望著他,不知他想說些什么。
“我的意思是說,在這河南省,原本總督乃是封疆大吏,堪稱此地土皇帝,但如今上面壓著康熙和鰲拜兩尊大佛,旁邊又有劉瑾在搶功,下面還有我等亂黨和那些亂民。
“焦頭爛額不足以形容此時他的處境了吧?若是有辦法幫他緩解這一現(xiàn)狀,反倒是要他來感謝咱們了吧?”
事實上,對于整個河南的官場來說,康熙和鰲拜的先后到來都已經(jīng)給了他們不小的壓力,再加上之后天地會“作亂”,皇帝震怒,說是經(jīng)歷了一場大地震都不為過。
而地震最可怕的其實還是余震,等這事情過去之后,河南官場恐怕得“面目全非”。
孫士毅作為此地地主、最大的官頭子,又怎么可能幸免得了?
哪怕有那位實權(quán)皇親護著他,也免不了一個去職的結(jié)局。
這些陳近南比李平安還清楚,畢竟他一直就在這里,雖然蝸居在這么一個小村莊上,但天地會派出去的暗探無時不刻地傳回來各路消息,讓他能夠?qū)ν饨缬凶銐虻恼莆铡?br />
若要論及明面上的勢力,天地會自然是不能跟官府相比,但暗地里三教九流的關(guān)系,還有各種無孔不入的消息渠道,是這地方官府都未必能夠及得上的。
畢竟在這個時代,皇權(quán)不下鄉(xiāng)是常理。
當(dāng)然,天地會因為足夠“接地氣”,也確實有不好的地方,很多時候只能夠探取情報,從而做出被動應(yīng)對,而無法主動去改變,因為上層無人或者人不夠多。
平常也就罷了,放到現(xiàn)在這種時候,也就只能被迫用這種暗摸摸的方式行事了。
這時李平安卻又道:“說來有趣,今夜去那邊除了這總督之女,還有一件事情。搭載這總督之女的官船,遭了劫,讓一群亂民霸占了,不過我回來時,官兵已經(jīng)趕到,如今兩撥人馬估計打完了。”
那些亂民,李平安抱著一定尊重和憐憫的心態(tài),但他不會去做什么。
非不愿也,實不能爾。
事有輕重緩急,其實這一切在一定程度上本就是天地會帶來的,所以只要天地會能夠成功脫離,那么此地百姓自然不用再遭罪,未必真需要去做什么。
反倒是他真參與了進去,天地會就真的變成摻一腳了,到時候想再抽身可不容易,反倒更連累了那些百姓。
陳近南自然能理解李平安的意思,而且他作為天地會的總舵主,這些日子不斷接收周圍的訊息,了解的著實比李平安更深入一些。
“這些日子,周邊百姓的確頗受牽連。不過若要他們起來反抗官府,也不是那么容易。恐怕,這其中還有什么緣由吧?”
李平安點點頭,說道:“正是如此,若不是聽到那些人自己的說法,很可能是彼輩鼠目寸光、自作聰明之舉,恐怕我也要懷疑是不是有人暗中作祟。
“要說起來,來的路上我還真的考慮過,咱們是不是要借此機會,攛掇這周遭受到欺壓盤剝而不滿的百姓起來反抗,以吸引走朝廷注意力,好給咱們一些喘息之機!
“這”陳近南愣了下,雖然他沒有因為天地會在這里波及到周圍百姓生計而矯情,但那是因為他知道此事的罪魁禍?zhǔn)走是清廷。
可按照李平安那么想的話,卻是要他們實實在在的去引導(dǎo),那事情的性質(zhì)可就不一樣了,心里就不只是懷有些許愧疚,而是要有負(fù)罪感了。
以他的為人秉性,自然是干不出這樣的事情來,也怕李平安會真去這么干,正想勸說,卻又聽李平安搖頭苦笑道:“不過這種事情干了就算無人知曉,不遭天譴也會良心不安。
“何況這些百姓本就因我們受累,怎忍心將他們再陷困境?畢竟如今又有了楊左使他們的配合,沒有必要去行那不義之事!
陳近南笑了笑,說道:“平安能有這樣清醒的認(rèn)識,實屬難得。那剛剛你說的要幫那位孫提督解決困境,意思是”
“很簡單,只要他能夠配合咱們演一出戲,那不管是官軍、天地會,還是百姓最后都會相安無事、毫發(fā)無損,這豈不是兩全其美之事?”
想要讓孫士毅主動配合,除了給他相應(yīng)的條件之外,也要考慮到他的處境。
此時孫士毅的位子不是那么穩(wěn)當(dāng),但就算去職影響也不會很大,只是換個地方當(dāng)官而已但要是真的讓朝廷那邊知曉他與亂黨合謀,那問題可就大了。
而想要不讓朝廷懷疑,那就得要先將孫士毅從這件事情中摘出去,以斷案思路來的話,便是要先制造孫總督的“不在場證明”,這樣之后他受到的牽連也就會降到最低。
這也將是能夠打動他的一個地方,畢竟不需付出多少代價卻有好處的幫忙,沒多少人會拒絕,孫士毅又不是和天地會有什么深仇大恨。
那么從當(dāng)前的情況來看,暫時先不暴露出他女兒失蹤之事,剛好那邊有百姓作亂劫了官船,孫總督又是“剛好”及時趕到了現(xiàn)場,鎮(zhèn)壓了叛亂之后發(fā)現(xiàn)背后有異,于是順藤摸瓜。
接下來,就是孫總督安排調(diào)度、運籌帷幄,將這虞城左近各村莊潛藏的暴亂威脅一一清除,黑鍋還可以順勢丟到那太監(jiān)頭子劉瑾的頭上去李平安就算回來不久,也已經(jīng)聽到了劉瑾在這闖下的惡名。
相比于孫士毅多數(shù)時候不作為,劉瑾作為積極分子,恐怕才是逼反百姓的元兇,所以這口黑鍋給他其實是名副其實。
而在孫士毅調(diào)派大量人手去鎮(zhèn)壓各處疑似與天地會相關(guān)的百姓騷亂的同時,也是天地會開始行動的好機會,一方面他調(diào)開人手減少了這邊的壓力,另一方面兩邊剛好錯開,孫總督后面再來個“追之不及”,基本就將嫌疑撇清了。
當(dāng)然,面上是干凈的,架不住會有人懷疑,可曲曲懷疑對于孫士毅這種一方大員、背后還有人挺的高官來說,是最站不住腳得。
這是李平安認(rèn)為最適當(dāng)?shù)奶幚矸椒ǎ皇沁得要看孫士毅愿不愿意配合,畢竟想得再好,萬一人家那邊抽風(fēng),那就一切白搭。
陳近南隱約明白他的想法了,“此時便要去?”
“此時便要去!”李平安點點頭,頓了一下,又說道:“不過我還得回去和小冬瓜說一聲,這個孫安兒有大用,那就得好吃好喝伺候著先,總不能到時候讓孫總督記恨咱們!
“哈哈哈,那你且去吧,記得行事小心點!
“那是自然!”李平安說完就走,毫不拖泥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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