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事了,無事了。
王麗雅的事,迷太多,抓不到一點線索,就當是完結。
遂飄出海地七十四大樓,到了空地上后,便仰頭看著對面高樓座座,陷入沉思。
見他們出來了,在外頭等候多時的袁琪等人跑了過來,七嘴八舌問著樓里的情況。
抹了一下頭發,清東明子開始吹噓,于是,自他張口吐出第一個字始,短短一分鐘后,圍在他幾人周圍的警察一個又一個散開。
袁琪走到張宣儀身邊,陪他靜靜站著。
“張宣儀,宗教局最近忙嗎?”
忙還是不忙呢。
想了想,張宣儀回答,“應該忙!
反正,他是挺忙的。
那不知何處來,白日在人間飄的黑影還沒查清楚是怎么回事。
不語片刻,袁琪忽問,“阿姨叔叔的身體還好嗎?”
“挺好的,前些天兩人吵著吵著直接打起來了!
沒個強健的身體,哪能這么玩兒。
話說完,張宣儀側頭看著袁琪,直接切入主題,“我有喜歡的鬼了!
把袁琪錯愕表情看在眼里,張宣儀轉回頭去,低頭自顧笑著咕噥,吐露最后,語氣帶著些許無奈。
“我喜歡一個鬼,很喜歡,很喜歡她!
“雖然,我已經不知道為什么喜歡她了!
時間,如若算得清楚它,那真的會讓等待很漫長。
袁琪怔怔看著張宣儀,她有理由相信張宣儀說這些只是敷衍她。
喜歡是一件很簡單的事,縱然并不能得到滿意的答復,真實些,也比寬慰欺瞞好。我寧愿你一句話讓我死心,也不要你微笑溫柔釣著我,讓我誤以為有機可乘。
不知覺有點惱怒張宣儀這個態度,袁琪忽轉身氣沖沖離開,但大概五六步后,她停下,轉身又走了回來。
“一個鬼,她真有這么好嗎?”
張宣儀聽出了袁琪話里的鄙夷——
就一個鬼而已,她有這么好,讓你張宣儀喜歡的嗎?
張宣儀勾起一邊嘴角,這種浮滑表情他甚少做,想來,他是有點生氣了。
“她曾經也活過,和你一樣是個有溫度的人!
張宣儀淡淡一笑,卻比不笑更冷,“你第一次跟我們一起去四十四樓,從樓上摔下來,是她救了你!
“你說她善不善良?”
烈日退場,繁星布黑幕,天際皓月銀輝一片。
見遂仰頭看著月亮不說話,張宣儀手捻著傘沿往后壓了一點,看著遂,一雙笑眼亮晶晶,比月亮溫柔,“你在想什么!
站在石階上看著天上的月亮,遂感慨良多,“如果,結婚碰到的丈夫都是李一帆這樣的丈夫,最后活成王麗雅這個樣子,結婚還有什么意思!
做鬼這多年,頭一遭這么感懷人情風月,遂側頭,便與張宣儀對視上。
她心想,這位小哥,不止一表人才,氣量還好,就幾個小時前還被自己質疑,生了一小會兒氣,現在居然就好了。
坐石階上的清東明子抖了抖鞋里面的石子有點納悶,“誒,我說你一個鬼想那么多干嘛!
“有什么意思?再有什么意思也和你沒什么意思,你一個鬼能和人結婚?”
討嫌話說完,在遂的眼刀子已經甩來,腳和傘沒有踢、打來時,清東明子一個蛤蟆撲空,一躍而起跳到了石階最底的馬路上。
“老妹啊,半斤今天燉鴨子,哥哥我先回去了……那個,你就自己個回無間去吧。”
說著,清東明子眼抽筋對清風使眼色,“兒子,再不回去,你的店就被人搬空了!
很配合,清風恍悟,磕磕巴巴“喔”了一聲兒,大步跑下石階,“哎呀,前些天進的新貨還沒擺上架,這大晚上的家里沒個人看怎么行,那我真得趕快回去了!
“你們兩個后頭慢慢來。”自言自語說著,最后一齊說了這話,兩位老兄便果斷扔下遂,一溜煙跑了。
是個聰明鬼,遂側頭看著張宣儀。
一翻躊躇不決后,張宣儀慢慢走到她身邊,從寬松褲包里掏出朵花瓣碎爛的玫瑰,沒想著早時鮮艷欲滴的玫瑰“老”得這么快,愣了一瞬,他還是選擇把花塞到了她手里。
“送你一朵花!
牽過她的手,他把花輕輕放在她手心,剎那,花枯萎,還冒了黑煙兒。
一人一鬼沒有說話,氣氛忽然有點尷尬。
眼快手快,在遂愕然捏緊手準備把花收下時,張宣儀一把搶回了玫瑰,不知是氣的,還是羞的,他的臉紅了。
張宣儀安慰遂,或許也在安慰自己出糗不算事,“媳婦兒,沒事,以后我天天給你送花,朵朵新鮮的那種。”
遂茫然。
死花多好看,有種獨特的凄涼美,也很符合她鬼的身份,再之,她碰不得花草之內的東西……
這種里才存在的獨特之處,在無間也不算事,很多引者都這樣的,只是,這種特殊能力放到她身上,厲害得有點過而已。
他們說這是煞氣。
遂覺得,這是殺氣。
覺得張宣儀有點大驚小怪,想了想之前自己對他的態度又不好,遂對他伸出手,“算了,再新鮮的話還不是幾天就枯死了,更別說是落我手里,你就把剛剛那朵花給我吧!
張宣儀搖頭,把花藏到了身后,“媳婦兒,別,這朵不好看,明天我送朵好看的給你!
不想多廢話,遂淡淡問,“給不給我?”
就跟被地主家被壓迫的小丫鬟一樣,張宣儀一臉委屈點頭,默默把花放到了遂手里。
花一落她手心,花瓣立馬就松散開,脫落了兩瓣,好生凄慘。
將就將就還行,可越來越磕磣是怎么回事。
能容忍嗎?
不能容忍。
于是,張宣儀立馬去抓,花但這回,遂的動作比他快,在張宣儀伸手時,她把手捏緊,這朵爛玫瑰被她揣到了包里。
遂擺手,頭也不回往臺階下飄,“散了,有緣再見!
這回偶然相識,雖然有層“相親”的關系在,但大多還是因為張宣儀的工作和遂的差事碰上了而已。
一個人一個鬼,各有各的世界,各有各要做的事,中間有層禁忌在,以后,見面的次數肯定會少了,或許,一次都沒有。
張宣儀,“我送你!
遂本想回應——“送你媽”。
想一想這樣不禮貌,她笑道,“送個鬼,你想送我去無間?”
無間等于死,所以,遂的意思是張宣儀小帥哥是想去送死?
無間道,所有店鋪已經關門歇息,依舊只有半斤鋪子還亮著微弱昏黃的火光。
“話多,自己回去扎你的紙人去。”
冷淡的話音落下,清東明子便被陸半斤一腳踹出了半斤鋪子。
路中間霍然橫躺了一個人,撐著紅傘一股風往前飄的遂放慢速度,流利轉了個彎兒,漠然飄進了半斤鋪子。她整個動作流利順暢,視線未移一瞬,就像沒看見耍賴躺地上的清東明子一樣。
沒人搭理自己,連鬼都裝作熟視無睹,清東明子便開始哀嚎,“唉喲,怎么辦咯,撞人咯,肇事者跑了咯。”
“沒有兩千人民幣是起不來的咯!
“還要三千的營養費的咯。”
遂飄到柜臺前,半斤手撐著下巴懶懶趴在柜臺上,顯然,他已經被清東煩得不得了了。
“差事做完了?”
“明子沒和你說?”遂訝異,清東明子話這么多,碰上今日這奇怪的事,怎么可能會閉口不談。
半斤點頭,“說了……不過,說了一個小時,他剛剛才說完他只身一人擋住爬墻上的惡鬼那里!
說著,他從柜臺下捧出一鬼巴掌那么大黝黑的罐子,又從后方壁柜拿了一個杯子放在遂面前。
遂憋笑點頭,掀開封罐子的油紙,倒出小半杯清亮透明的液體一口仰下,縱然有黑氣遮面,半斤看不清她面容變化,可他半斤看見遂手上皺皺巴巴的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緊致了一些。
“明子有時候確實是有點煩人,我都想打他!
不止遂,無間很多引者都想打他,連偶然聽到清東明子說自己壞話的孟引湯小姐也想打他。
但很多引者對清東明子是又愛又恨,因為,清東明子這里可以看不穿衣服的小片片……
聽見里面一鬼在說自己壞話,清東明子的聲音更大了,簡直是放開嗓子吼,“唉喲,喪天德嘞,陸半斤打人不賠錢的咯。”
“年紀輕輕就欺負六百歲的老人家的咯!
看了一眼門外,遂和半斤齊齊揮手,門砰的一聲緊緊關上,這樣一來,外面叫喊的聲音小了些。
“王麗雅化為飛灰了。”
王麗雅這件事屬于人間參與的事,自然不算無間隱秘,說出來不礙事,再之,遂還需要半斤幫忙。
半斤困惑,垂眸思考一會兒,他問,“她,耗盡了自己所有怨氣?”
“我也是這樣想的!
不過,準確點來說,王麗雅把所有不屬于自己的怨氣,屬于自己的怨氣,全然用在一時。
她,早就是個空殼子了。
“沒有一點預兆,忽然間就變成了這個樣子,我連救她的機會都沒有,”“我們在那里還看見了攝魂釘!
“攝魂釘?”
遂點頭,“有好幾根,有一根在王麗雅身體里,有幾根是沖著我們來的。”
說著,遂掏出包里的銀元放到柜臺上,“這是我撿到的!
只摸了一下銀元,陸半斤便皺眉縮回自己的手。
見半斤這個樣子,遂才知自己在海地七十四拿到銀元那一瞬間,異樣的感覺不是錯覺。
這銀元上的詭異氣息,讓她覺得滲得慌。
“我在這銀元上面感覺到了奇怪的氣息,但是,這氣息又沒有什么特別的,可我就是覺得不舒服!
審視著柜臺上的銀元,陸半斤點頭,“我也是。”
半斤抬起頭,“這銀元是民國中期的,你知道嗎?”
遂點頭,“偶然見到過幾次這種樣式的銀元,我知道。”
“那你知道你就是那時候死的嗎?”
遂搖頭,又點頭,“大概猜到了!
遂記得自己最久遠的記憶大概就是孟引湯小姐那張明艷艷的臉,憑此摸索,往后一點一點推算時間,她大概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死的。
無間事,旁人不能探知,半斤只是記得,九十多年前,無間道忽然出現了一個女引者。
女引者獨來獨往,恍若人間過客。
半斤偶爾會看見她一言不發走過無間道,回來時,手里一根細細紅繩牽著不愿歸無間的鬼魂,安安靜靜回無間去。
她,便是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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