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街的規(guī)矩是什么?對于這個問題,卓樂峰以前確實沒好好想過。他只知道這里弱肉強食,他只知道吉祥街出來的人名聲都好不到哪里去。但是為何吉祥街如此不堪,這里的人卻大多不愿意離開。
帶著疑問,卓樂峰決定和自己的父母談談這個問題,他也終于主動融入吉祥街的歷史。
吉祥街起初不叫吉祥街。幾百年前,這里就是山下的一個小鎮(zhèn),小鎮(zhèn)通河流,而河流匯入長江。因為這里水路和陸路都比較方便,遂逐步形成集市。
水路帶來漕運,而漕運的發(fā)展也帶來很多不穩(wěn)定因素。清朝雍正年間開始,漕運水手形成一種行會結社行為。結社的初衷全在于保衛(wèi)自身的利益。這其中,以明代就存在的安清幫發(fā)展最盛。安清幫是歷史悠久的幫會,又稱青幫、清幫。最早是明代的民間宗教羅教,初分布于北直隸、山東等地,后來沿運河發(fā)展到江蘇、浙江、江西、安徽等地區(qū)。
最初幫會的目的是自保,但是隨著幫會發(fā)展,加之內(nèi)部存在各種問題,久而久之,幫派的弊端也展現(xiàn)出來。自保成了爭權奪利,本來是維護安定的社團成了制造麻煩的源頭。
吉祥街的前身當時便是安清幫據(jù)點之一。因為幫派和地理因素,這里成了很多危險人物的活動場所。這些人的存在嚴重影響當?shù)鼐用竦娜松戆踩拓敭a(chǎn)安全。正是在這種前提下,當?shù)厝藳Q定要有自己的幫派自保團隊。
有當?shù)厝俗约撼闪⒌慕M織招募年輕人成為保護團隊,這些人充當打手,保證當?shù)厝说陌踩_@些人平常不需要勞作,自當沒有其他收入來源,所以,當?shù)厝藭Y養(yǎng)著這個團隊,讓這些人沒有后顧之憂。這種集資錢財,算是一種變相的保護費。
從清朝到民國,這樣的團隊一直存在。這種集資錢財也一直會交到特定人的手上。隨著團隊框架穩(wěn)定,團隊也會制定自己的規(guī)矩。這規(guī)矩第一條便是,吉祥街的人一定要幫吉祥街的人。這條死規(guī)一直沒變過。正因為如此,不管吉祥街的人在外面惹了再大的事情,總會有吉祥街的團隊在后面撐腰。
這種抱團有利有弊,利的一面就是團結,弊的一面就是有恃無恐。正因為有恃無恐,吉祥街出來的人膽子也越來越大。而膽子大了,自當什么事情都敢做。特別是在現(xiàn)在的法治社會中,吉祥街很多人的做事方式和現(xiàn)代顯得格格不入。
卓樂峰若有所思道:“所以張文寶那些人收保護費,其實是一百多年一直延續(xù)下來的傳統(tǒng)。而吉祥街的人也都習慣了這些費用!只是,現(xiàn)在的社會,根本不需要這些人來保護大伙,我們有警察,有法治。”
卓天河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將剛剛炒好的一個菜擺盤后道:“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活法,有個地方有每個地方的風俗。吉祥街存在張文寶這些人也是一種特定的風俗,而我們給張文寶這些人一些錢財,也算是一種傳承。當然,這些錢確實不是白給的。你只看見張文寶那些人鬧事,卻沒看見那些人幫街坊做了不少實事。吉祥街看上去混亂不堪,但是其內(nèi)部卻有條不紊,這也有張文寶那些人的功勞。街上什么地方擋道亂擺,什么地方不符合風水構造,別人不好插手,則是張文寶這些人擺平。在比如,吉祥街的人平常有點啥事也都習慣讓張文寶這些人出去跑腿代做。還比如,咱們吉祥街那些老人為何都喜歡留在吉祥街。因為吉祥街的規(guī)矩就是敬老愛小。誰不按規(guī)矩辦,常人不說,但是有人會好好教他們做人。”
“老爸,你怎么盡給張文寶這些混混們說好話。”
“嘿,我可不是只說好話,我只是說我見到的實情。他們確實是混混,是古惑仔,但是他們也是吉祥街的人。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江湖規(guī)矩。吉祥街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這地方這么多人,有一套規(guī)矩能一直延續(xù)一百多年,已經(jīng)很不錯了。來,把這盤菜端過去,等會陪你爸喝兩盅。”
“額!”卓樂峰也不好直接懟回這個說辭,他只能撇撇嘴,端起盤子后來了句,“我的規(guī)矩就是法律,誰也不能大過法律。順便說一聲,我待會不在家吃飯。”
“啥,不在家吃飯?約了人了?”卓天河嘴巴一樂,賊兮兮湊上來道,“是菲菲嗎?”
卓樂峰一個白眼過去,也懶得搭理這個問題。
自當不是約了譚菲菲,卓樂峰暫且還沒這個“閑情雅致”。三天要給吉祥街洗白,這個期限讓卓樂峰需要行動起來。所以,他得找人幫忙。這個人自當就是胡楚光。
他們這次碰頭的地點是吉祥街后面的那座山。這地方不僅隱蔽,而且也便于撤離。真有人發(fā)現(xiàn),也能分散走開。
稍微等了一會,卓樂峰便看見胡楚光走來。
在確定這地不錯,也沒人在四周后,胡楚光當下便責備道:“你現(xiàn)在的任務就是接近余友泰,怎么卻給自己找其他麻煩?”
“其他麻煩?”卓樂峰抱著個胳膊搖搖頭,“這事還真不能不管。其一,對方指名道姓要讓譚菲菲和陳宇然出來背鍋。這兩人都是我朋友,我不希望他們出事。其二,我和左扒皮交過手,左扒皮的手下也指責我和這事有關。我擔心事情繼續(xù)發(fā)酵,那些人也會找我麻煩。屆時我也沒法正常展開破霧行動。其三,我決定出手洗白吉祥街,也有趁機讓張文寶對我更加信任的意思。張文寶算是吉祥街地保。他的老大也是吉祥街出去,且如今在安京市風頭不小。將來我們要深入計劃,或許會和他老大有所交集。”
“你倒是想的夠遠。”對徒弟深知的胡楚光其實明白不僅僅這三個原因,卓樂峰還有其他私心。這小子還是想?yún)⑴c案件偵破,好讓自己有警察身份的存在感。只是這種存在感很危險,一旦搞砸,后果不堪設想,所以,他不點破,卻也不得不提醒道,“你是個聰明人,孰輕孰重應該清楚。趙文彪和左發(fā)成的案子已經(jīng)有一組接手調(diào)查,這種兇殺案上面都很重視,遲早都會破案。所以你不要勉強!”
“遲早是遲早,可是到底得多久?一組那么忙,三天內(nèi)能搞定這個案子?”卓樂峰躍躍欲試,“行了胡隊,我有分寸。都說了這么多了,我要的資料到底弄到手沒有?”
胡楚光哀嘆一聲,道:“你小子,我能來這里,你說有沒有?弄點案件資料,這個面子我還是有的。不過這個案子確實有點古怪,我看背后沒那么簡單。”
四月六號早上,趙文彪的小弟發(fā)現(xiàn)聯(lián)系不上趙文彪,便去趙文彪家中尋找。他發(fā)現(xiàn)趙文彪家房門沒鎖,便推門進去。結果現(xiàn)場驚悚恐怖,嚇得那小弟事后跟警方描述時都在哆嗦。
當時趙文彪全身*的死在床上。趙文彪的死狀很奇怪,他的雙眼被一條女士絲巾蒙住,絲巾系住固定在腦后。趙文彪的左手大動脈被人挑開,鮮血染紅了床單,地板血色一片,甚至床頭柜和椅子上都被濺了血跡。后經(jīng)法醫(yī)確認,趙文彪的死因就是左手大動脈被割開,導致失血過多而死。另外還有非常奇怪的地方,法醫(yī)在趙文彪的體內(nèi)發(fā)現(xiàn)氯丙嗪等鎮(zhèn)靜劑成分殘留,且最終在趙文彪的脖子處發(fā)現(xiàn)針孔,初步斷定趙文彪被人注射了鎮(zhèn)定劑,且鎮(zhèn)定劑的劑量應該控制的非常好。那些劑量可以在皮下注射后讓趙文彪迅速昏睡,卻不至于死亡。
警方已經(jīng)確定趙文彪沒有注射鎮(zhèn)定劑的習慣,也沒有需要注射鎮(zhèn)定劑的生活必要,所以警方目前推測是兇手注射的鎮(zhèn)定劑。
“兇手可能是讓趙文彪昏睡后,再割開他的大動脈,讓其失血過多死亡?”卓樂峰不解道,“既然兇手可以注射鎮(zhèn)定劑,為何不加大鎮(zhèn)定劑的量,直接注射讓其死亡。而非要多此一舉,還要割開趙文彪的大動脈?”
胡楚光道:“確實,割手腕動脈其實沒那么簡單。一般來說,割腕自殺的成功率不足五個百分點。因為手腕動脈不僅深,且被骨頭阻攔。只有熟悉血管結構的人,才能正確挑開大動脈。兇手不僅能恰到好處的掌握鎮(zhèn)定劑的量,還能準確的挑開趙文彪的大動脈,讓人不得不懷疑兇手學過醫(yī)藥和生理學。除了割開大動脈顯得多此一舉之外,趙文彪眼部被絲巾蒙住也顯得很詭異。趙文彪身高一米七八,體重達到八十一公斤。他身體強壯,絕對不可能輕易被人注射鎮(zhèn)定劑,也不可能輕易被人蒙住雙眼。”
“難道是死后用絲巾蒙住雙眼?但是鎮(zhèn)定劑是什么時候注射的?”
“法醫(yī)推測趙文彪的死亡時間是四月六號凌晨零點到兩點之間。至于鎮(zhèn)定劑注射時間,應該是在死亡之前。”
“死亡之前?趙文彪會老老實實讓人給他注射鎮(zhèn)定劑?”卓樂峰更加糊涂了,“附近的監(jiān)控有沒有收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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