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李通南的口吻中，卓樂峰聽出了內情。而這種內情其實可以想象得到。季成義有一點說的沒錯，國內東北邊境地區的朝鮮族人一向很喜歡來韓國打工，甚至在韓國的某些城市形成了國內朝鮮族人集聚點。但是一直以來，韓國人都有一種天生的自信和優越感，他們對來自于別國但是說同一種語言的同民族人不僅沒報有熱情，反而帶著更多歧視和偏見。

    類似樸藝珍這種打壓歧視朝鮮族人的事情，在韓國很多。一般情況下，受害者也不會報警，即使報警，警方也偏向讓他們私了。畢竟韓國警方的辦案風格一向是偏向本國國民。

    但是現在，劫機事件把事情鬧大。這個案子也得重新處置了。

    在路上時，李通南就已經聯系警方分別找到了高興順和樸藝珍。此次劫機事件非同小可，這兩人也不可能置身事外。只是，高興順和樸藝珍依舊簡直之前的口供，這讓韓國警方也很為難。

    “我們總不能為了那一飛機的人，而誣陷高興順和樸藝珍有罪吧！這就是電車悖論。”李通南有些抱怨，“卓警官，我覺得我們還是不要在這個問題上浪費時間。”

    “也許有轉機呢！”

    卓樂峰既然走出這一步，就得堅持到底。季成義如果是突破口，那這個案子便是切入點。

    在詳細了解后，卓樂峰發現韓國警方并沒有對高興順和樸藝珍進行測謊，也并沒有調查高興順的賬戶自己往來情況。這點非常不妥。

    如果兩人中有人撒謊，則證據鏈必然要重新組織。而如果高興順的賬戶上有不明資金進入，則也許能通過自己來源調查樸藝珍是否和這個案子有關。

    雖然萬分不情愿，可李通南也沒有更好的選擇。只能硬著頭破讓人重新調查，也分別問話高興順和樸藝珍。除此之外，卓樂峰也需要獲取高興順更多背景資料。

    時間過得很快，一眨眼一個小時已經到了。機場那邊傳來消息，警方答應了劫匪部分要求用以換取一個小時的時間。這意味著卓樂峰還有兩個小時可以爭取。

    “從資料上看，高興順并沒有基礎疾病，也沒有財務上的麻煩。其家庭成員也沒有特殊情況要求。一般這種人很難被作為買兇殺人的對象。”

    卓樂峰自言自語，鐘凱欣也不免有些擔憂：“莫非我們方向真的錯了。季成義確實沒證據指證這兩人。”

    剛好李通南也拿到了最新詢問記錄，他搖著頭道：“或許我們真的在百忙和。你自己看看吧。”

    “我可不懂韓文！”

    “好吧，我給你解釋下。簡單來說，高興順不僅沒有動機，也沒有犯罪證據鏈。還有，高興順確實做過樸藝珍的司機，但是半年前，高興順因為辦事不利被樸藝珍炒魷魚了。解雇高興順后，樸藝珍一開始沒有和高興順有聯系，后來兩人偶然機會碰面，樸藝珍也覺得當天那事有點小題大做，加上正好高興順幫了樸藝珍一個小忙，于是兩人重新有了聯系。但這也僅僅是認識人之間的打招呼。”

    所謂的幫忙，是指當天樸藝珍的女兒走丟，而高興順恰好看見并幫忙找回。

    這事警方有記錄，且樸藝珍還找人調查過，中間沒有任何問題。

    “高興順做過樸藝珍的司機，所以認識樸藝珍的女兒。在解雇后沒多久，樸藝珍的女兒就走丟，且正好被高興順找到。之后樸藝珍對高興順態度轉變。接著又沒多久，發生高興順撞死季成義父母的事，而季成義一家恰好和樸藝珍有過節。這事是不是過于巧合了！”

    鐘凱欣想到卓樂峰說了很多次，巧合過多便是必然。

    在卓樂峰看來，這條線看上去確實有一點蹊蹺。樸藝珍的女兒之前并沒有走丟過，且她一直有保姆，然而那次卻正好走丟，也正好被高興順找到。

    卓樂峰腦海中拼命構建各種可能，可沒種可能都被各種證據擊碎。恍惚間，他想到了什么。

    “李警官，能不能幫我查到樸藝珍女兒走丟前幾天的行動路線，以及那幾天高興順的行動規矩。”

    “應該可以查高興順的行車軌跡，然后問詢樸藝珍的保護。行吧，我立刻去做。”

    李通南確實全力配合，可他也說不好卓樂峰能不能最終幫上忙。只是，他之前也了解過卓樂峰，知道這是一個厲害家伙。

    沒多久，卓樂峰需要的資料傳來，而李通南也發現了問題。

    “在樸藝珍女兒走丟的前陣子，高興順的行動軌跡竟然和樸藝珍女兒的行動規矩高度重合。這家伙到底想干嘛！”李通南滿臉疑惑，“我們調查過，高興順根本沒有綁架樸藝珍的女兒，樸藝珍自己也沒查到高興順和此事有關。”

    卓樂峰卻將資料重重點了點：“或許你們忽略了重要一點，高興順妻子流產過。”

    “流產過？這和樸藝珍的女兒有什么關系？”

    “李警官，再幫我一個忙，找人問問高興順妻子幾個問題，然后幫忙查查高興順的情感經歷。”

    說著，卓樂峰用紙筆寫下一些問題和要重點關注的方向。李通南一看，之前還疑惑的臉上露出驚喜。

    “你是說……”

    卓樂峰點點頭：“如果真的如我想的那樣，那我們也許能找到問題所在了。”

    李通南也燃起了斗志，沖著卓樂峰擺起OK的手勢便趕緊跑出去辦事。

    到了這一刻，卓樂峰更加緊張。如果自己思考方向錯誤，那確實得重新來。從時間上看，肯定來不及，除非前方再為他們爭取幾個小時。可是從關注到的新聞來看，前方警方和劫機分子的談判陷入僵局，顯然韓國方面沒辦法答應劫機分子的所有要求。

    一小時四十分，李通南快速趕了回來。他的手上拿著最新的問題答案，而從他的臉上，卓樂峰讀出了希望。

    “你的方向也許沒錯。高興順的妻子流產過，而高興順的前女友也流產過。還有，高興順的妻子說，高興順一直想要一個女兒，然而，她現在已經沒辦法生育。”

    “所以，高興順不是再幫樸藝珍，而是一種情感投射。”卓樂峰捏了捏拳頭，“李警官，幫我做翻譯！”

    “我已經幫你準備好了！”

    李通南還是很有預見性，這事是卓樂峰一手操辦，自當讓卓樂峰來解決問題。

    兩人進入審問室后，卓樂峰并沒有馬上提問，而是將機場現在的情形同時視頻告知了高興順。

    “飛機上有一個劫匪你應該認識，他叫季成義。不久前，你開車撞死了他的父母。雖然有證據顯示季成義父母有自殺傾向，但是這并不能認定這兩人一定會用這種方式自殺。相反，你當天出現非常巧合，因為從路線上看，你很少在那個時間點經過那個地段。”

    “我之前已經說了，我現在替人送貨，而那個時間點，我需要經過那里把貨送出去。”高興順看了眼李通南，“你們也查過，我沒說謊。”

    “送貨沒假，可到底是別人讓你送，還是你主動一定要在當天走這條路？”卓樂峰不等對方回答，馬上轉移話題，點了點之前調查的資料，“我們查過，樸藝珍女兒走丟前十天內，你的行動軌跡和樸藝珍女兒的行動軌跡多次驚人重合。如果我沒猜錯，你是在跟蹤觀察樸藝珍的女兒，對不對？”

    高興順臉頰微微抽搐，雙目瞳孔卻放大，這是一種興奮之色。

    卓樂峰明白自己抓住了重點：“你很喜歡樸藝珍的女兒，甚至把她當成了自己的女兒對待。樸藝珍解雇你，你并不失落。但是一想到見不到樸藝珍的女兒，你卻心急如焚。所以在那段時日，你一直偷偷觀察樸藝珍的女兒。你確實沒綁架她，但是因為你的密切留意。你很清楚保姆會在什么時候出現失誤。所以，利用短暫的失誤，你讓保姆和樸藝珍的女兒分開。而接著，你便出現，一邊照顧樸藝珍的女兒，一邊又和樸藝珍取得聯系。”

    情感投射是個復雜的問題，特別是對于一些有極端精神狀態甚至偏執的人。

    卓樂峰判斷高興順不單單是個女兒控，還是一個極端女兒奴。他一直希望有一個自己的女兒，然而不管是前女友和現在的妻子都沒辦法幫他完成這個愿望。直至他見到了樸藝珍的女兒。

    不單單這些，卓樂峰還查到高興順給樸藝珍的女兒買過很多禮物，甚至還拍攝了不少照片。

    現在桌面上就擺放著高興順拍攝的照片，很多還是他和樸藝珍女兒的合影！

    “那又能證明什么？”高興順嘴角帶著笑意，“我喜歡女兒，這有錯？”

    “喜歡女兒當然沒錯。但是，假如因為過分偏執，繼而將對樸藝珍女兒的喜愛，對其女兒愿望的滿足，擴大到滿足其母親的愿望，那問題就大了！”卓樂峰點了點桌子，“你確實沒有從樸藝珍那收到任何好處。但是，在你撞死季成義父母后，你的工作發生了變化。你的工作地點和樸藝珍家離得更近。甚至可以經常接近樸藝珍女兒。而且有很多次，你主動接送樸藝珍女兒，對于這些，樸藝珍完全沒有反對。因為她也查過你，知道你根本不會對她女兒產生惡意。甚至，你會為了她去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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