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太上仙宗小九?”
破軍拳的氣勢軟了下去,樓心痕身體變得異常僵硬,胸口好像堵了一塊石頭,壓抑的他喘不上氣。
他隱含淚光的望著少女,小心翼翼的問。
方才慕云澈喊她什么?
好像喊了一聲小九。
“是。”少女清晰的回答。
“你騙我。”
樓心痕松開了拳頭,強(qiáng)大的氣勢如同那些碎裂成齏粉的桌椅板凳,鍋碗瓢盆,風(fēng)一吹就散了開來,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手掌微微的顫抖,一脈眼淚奪眶而出。
他抹了抹那些淚水,不可置信的看著掌心的水珠,仿佛不相信那些水珠是從他眼睛里流下來的。
“我從來沒有騙過你,我不想騙你,所以才沒有說過我的名字,我也從來沒有答應(yīng)過與你結(jié)拜,從來沒有。”少女說道。
“不,你騙我,你只是一只剛剛化成人形的小妖精,不是太上仙宗小九,你是小鯉,你是我妹妹。”
樓心痕怔怔的看著少女,凄惶無助的笑。
“我說過,我不是妖精,如果你沒聽清,我再說一遍,我是太上仙宗小九,我是一個比男人更強(qiáng),更狠,更壞,更會騙人,更喪心病狂,喪盡天良的太上仙宗小九,我是那個不擇手段,也要永遠(yuǎn)立于不敗之地的太上仙宗小九。”
少女再一次一字一頓的說道。
屢次三番拒人于千里之外,可是終究還是拒絕不了那該死的天意。
“那你為什么不一直騙下去,你一直騙我啊,小鯉……”
“小鯉,你還是小鯉好不好,我說過我會保護(hù)你的,我要保護(hù)你一生一世,小鯉,小鯉……”
樓心痕眼淚不受控制的流,流得面目全非。
他抓住她,他緊緊的抓住她,一遍又一遍顫聲喊著小鯉。
仿佛他喊著小鯉,太上仙宗小九就會變成妖精小鯉一般,再一次回到他身邊,無憂無慮。
“樓心痕,夢醒了,我騙不了你一生一世,你也騙不了自己一生一世,這世間可以打過你的女人有幾個?這世間誰有一條金燦燦的龍魚,這世間誰又可以在鮫人的地盤來去自如?這世間誰還會那些邪門歪道會的功法?”少女狠心將樓心痕推開。
“樓心痕,你其實心里早就猜到了不是嗎?所以你才會在大街上嚷嚷我殺了翟戰(zhàn),嚷嚷我滅了翟家滿門,你把我拉進(jìn)知味館,不就是想看到這樣的結(jié)果嗎?”
“樓心痕我如你的意,算我還你借船而出的人情,你還要怎樣?我們認(rèn)識不過三天而已,你哭得的那么認(rèn)真給誰看?”
“樓心痕,你對我的好,我當(dāng)不起。”
少女一字一字的說道,每說一個字,都好像有一把劍從他們彼此雙方心里割掉一塊肉。
“我以為我可以騙過你的……沒錯,夢是該醒了,沒人能保護(hù)你一生一世,因為你不需要,誰讓你是太上仙宗小九,你活該受盡折磨,受盡屈辱,受盡委屈,誰讓你是太上仙宗小九?”
樓心痕不過一瞬間就從驚怔中解脫出來,癲狂大笑,笑得眼淚似乎比方才的還要多。
“太上仙宗小九,你活該,你活該受盡欺凌,你活該銀針封穴被人囚禁,你活該給人暖床求生……”
“樓心痕你給我滾,我沒有你這樣的兄弟,從今天開始,我北落與你樓心痕再無瓜葛。”
一劍揮過,玄衣衣角飄在空中,在無數(shù)劍氣中碎成齏粉,北落一腳把樓心痕踹下樓去。
他站在少女身前,強(qiáng)大霸道劍氣縱橫交織,酒樓之內(nèi),狂風(fēng)大作,桌椅窗戶盡數(shù)被切割成碎屑。
他擋在她身前,仿佛在說,只要有他在,沒人可以欺凌她,羞辱她,傷害她。
只要有他在,他就會擋在她的身前,哪怕萬箭穿心。
“北落,你離開吧,這是我和他的規(guī)矩,君子重諾,既然說過規(guī)矩,我就不能墮了我的名頭,你莫要插手。”
少女握住了北落的手,那一道斬盡一切的劍氣消失的無影無蹤。
“不行,只要有我在,我堅決不會讓你受到任何傷害。”
北落握住她的手,把她推倒自己身后。
“北落,我不需要保護(hù),他們畏懼我才會欺辱我,來顯示他們的存在感。”
少女輕蔑的笑著,卻將一道真氣打在北落背后,讓他一動也不能動。
“跟我離開吧,我?guī)汶x開。”
北落咬著牙,強(qiáng)行運轉(zhuǎn)全身真元,意圖以自殘的方式?jīng)_破他被封住的要穴。
他的臉因為強(qiáng)行運轉(zhuǎn)真元,青筋畢現(xiàn),面目猙獰。
“北落,閉上眼睛,我很高興你在我身邊。”
少女一掌打暈北落,將他靠在墻角間。
“小九,低個頭認(rèn)個錯有那么難嗎?”
四根銀針插進(jìn)少女的肋間,少女滿臉不在乎的笑,慕云澈咬牙切齒的問。
“小九,你真的就那么厭惡我嗎?”
又四根銀針插進(jìn)少女背部,少女忍不住顫抖,慕云澈抱住了她,繼續(xù)咬牙切齒的問。
“小九,你除了厭惡我,你厭惡他嗎?”
再三根銀針插進(jìn)少女的頭部正中,少女忍不住發(fā)出一絲的痛楚的聲音,緊緊的拽住了慕云澈的衣袖,慕云澈一寸一寸將銀針推進(jìn)她的體內(nèi),咬牙切齒的聲音依舊沒有停歇。
“小九,他說讓你給他暖床,你為什么不生氣?”
兩根銀針推進(jìn)少女耳后大穴,封住她的七竅六識,少女薄汗?jié)褚拢吹目煲静蛔 ?br />
慕云澈那幾不可聞的聲音帶著絕望,緊緊的抱住了她,附在她耳邊問道。
“小九,你看你現(xiàn)在豈不是讓我為所欲為?”
慕云澈繼續(xù)抽出兩根銀針插進(jìn)少女的左右肩甲,少女痛得渾身劇烈顫抖,卻依舊不肯發(fā)出一絲聲音。
他終于將她攬進(jìn)懷中,讓她靠在他的胸膛間聽他那悲傷絕望的心跳。
“小九,你為什么要私自離開,甘愿受這么重的懲罰?你是在懲罰你自己還是在懲罰我?”
又三根銀針插進(jìn)她的腰間,她緊緊抓著他衣服的手慢慢松了開來,眼睛緩緩的閉上,一脈清淚流了出來。
沒想到她也會流淚嗎?
既然會痛,何必裝作絕情絕義?
“小九,你這個時候才最安靜,安靜的讓人害怕。”
她渾身被汗水濕透,已經(jīng)一動不能動彈,痛得徹低暈了過去。
慕云澈也終究也可以完完全全的抱著她,一步一步走出去。
“你說得對,她不但要為太子殿下暖床,現(xiàn)在還要為我暖床,太上仙宗小九,就是這么好欺負(fù)。”
慕云澈抱著那一襲白衣,居高臨下的看著躲在角落里的樓心痕,滿臉嘲諷蔑視的說道。
“慕云澈,你欺人太甚。”
知味館二樓的門口,樓心痕又爬上來了,他躲在角落里,死命地咬著牙,咬的嘴唇鮮血淋漓。
他就眼睜睜的看著那十八根銀針全部沒入她的身體里面,她痛的暈了過去,不知道暈過去還會不會感覺到疼痛?
慕云澈輕飄飄一句話,讓他感覺他快要瘋了。
他感覺他自己還不如一條狗,狗急了還能跳墻,而他什么都干不了,就連一句狠話都說不出來。
“我欺負(fù)她,你又能怎么樣?”
“你們認(rèn)識才三天而已,用得著要死要活?”
“為了太上仙宗小九告到宮里去,樓心痕你想做整個鳳凰城的笑柄嗎?”
“她就在我的懷里,你看,你永遠(yuǎn)也不可能這樣抱著她,永遠(yuǎn)不可能。”
慕云澈一字一頓的刺激他。
刺激的樓心痕緊握著拳頭,一拳打了過來,被慕云澈用肩膀一頂,瞬間將那微弱的拳勢卸去了一半。
“你的拳頭根本不敢打出來,還敢說你想護(hù)她一生一世,多可笑?誰敢說護(hù)她一生一世?誰敢啊?”
慕云澈抱著少女,平靜而漠然的看著他,渾身上下是一股高貴而不可侵犯的感覺。
“你太弱了,還是哭著鼻子去宮里找你姑媽告狀吧,你看你姑媽見不見你?”
“樓心痕,你最好當(dāng)個縮頭烏龜,否則將來有一天,我將你帶到她面前,讓她親手殺了你才好玩。”
“樓心痕,知道我為什么要打擊你嗎?我打擊你,就等于打擊我那好哥哥將來的左膀右臂。”
“你現(xiàn)在就可以爬進(jìn)宮里,跪在他的面前告訴他,我把小九帶走了,你看他理不理你?”
“樓心痕,你看,小九多好的算計,她一個人輕飄飄幾句話就能讓我們兄弟相殘,君臣反目……”
慕云澈每一句話都仿佛一根釘子一樣,一根一根插進(jìn)他的皮肉里,將他釘在恥辱柱上。
可是他在他的威壓之下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是啊,他就是一個縮頭烏龜,他就是眼睜睜的看著她受盡凌辱也不敢聲張。
他們不能讓皇室兄弟相殘,不能君臣反目,所以痛楚只能讓她一個人受了。
熱鬧的大街上人來人往,鳳凰城的紈绔幾乎都在知味館樓下等著看熱鬧。
“樓心痕,三天不見,沒想到你竟然算計了太上仙宗小九?真是為我們報了大仇了。”
“樓心痕,我聽說你跟了她三天,三天之間你們是不是日日夜夜都在一起,你有沒有乘機(jī)占點便宜?”
“樓心痕,你為什么沒先拿住把柄讓她給你暖床,等你嘗嘗那個囂張女人的滋味再賣了她也不遲啊!”
“別傻了,你看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樣子,說不定早滾到一張床上去了。”
“不對不對,我記得你不是還有一個兄弟叫北落……”
“感情這三天你們?nèi)齻日夜在一起,那可真是刺激……”
“樓心痕,你猜你是她第幾個男人?她的滋味是不是很銷魂?”
“原來你們才是最卑劣,最無恥的人。”
一句一句污言穢語沖進(jìn)耳朵里,樓心痕覺得自己要瘋了,他一拳揮了出去,打在了那個笑得最歡快人的臉上。
他把他按在地上一拳一拳的打,像個莽夫。
“這世界總有一種人打你、罵你、羞辱你,欺凌你,甚至想殺死你,可是等你被逼到絕境還手的時候,他們就會跳起來說:你看,她多瘋狂,多可怕,她就是這么無法無天,濫殺無辜……”
那一刻他十七年的驕傲和得意崩塌的無影無蹤,他算什么鳳凰城內(nèi)呼風(fēng)喚雨的紈绔,他算什么要風(fēng)得風(fēng)要雨得雨的天之驕子,他算什么朋友,算什么哥哥?
他心心念念的小妖精竟然是太上仙宗小九,那個囂張跋扈,惹人討厭,那個他曾經(jīng)罵過千百遍的女人?
可是那個女人根本不是傳言中的人啊!
她在狂風(fēng)暴雨的大海中殺盡魚妖,護(hù)他和北落周全。
她在小島上像個孩子一樣與他嬉笑玩鬧。
她帶他在鮫人的地盤看星星,頑皮的戲弄他。
她顧忌他近身不得女人,只身前往青樓探聽消息。
她殺盡翟府中的邪門歪道,卻沒有讓他手染任何鮮血。
一路之上,分明都是她在護(hù)著他,護(hù)他一身清清白白,不染鮮血,護(hù)他雙手干干凈凈,沒有一條人命。
她殺奸臣,除禍害,救鮫人,讓罪惡暴露于陽光之下,何曾干過一件囂張跋扈的事?
到最后她也沒有讓他和慕云澈反目,為他們樓家留了一條后路。
君臣反目,天下大忌……
他若真的為了她跟慕云澈動手,永寧候府還有存在的必要嗎?
“你們憑什么罵她,憑什么罵她?”
樓心痕瘋了一樣從人群中揪過人便打,直到永寧候爺親自把他押入府中,靜思己過。
可是他有錯嗎?
沒有錯。
沒有錯。
“你們憑什么罵她?你們見過她嗎?和她說過話嗎?了解她嗎?就把一盆盆臟水往她身上潑?”
樓心痕躲在黑暗的角落里,一句一句喃喃自語。
“我們不需要了解她,不需要知道她做過什么事,也不需要知道她無辜不無辜,我們臣子要做的就是盡可能的污蔑她,羞辱她,欺凌她……”
“因為她太強(qiáng)大了,太無所畏懼了,也太優(yōu)秀了,我們要做的就是消磨她的意志,打擊她的信心,侮辱她的人格,讓她從此一蹶不振,最好成為廢人,我們不能容許她經(jīng)韜偉略,不能容許她人心所向,更不能容許放虎歸山……”
“她若成為廢人,別說我們樓家可以護(hù)著她,就是宮里的那位也定是再也不會讓她受半點委屈。”
永寧候爺?shù)脑捪袷且坏览缀莺莸呐谒男纳稀?br />
“就是因為她太強(qiáng)大了?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她是不能人心所向……”
門開了,熾烈的陽光落在他的眼上,讓他痛苦的睜不開眼睛。
“出去吧,像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一樣,讓你的心平靜下來,你與她不過三天交情而已,交淺不該言深。”永寧候爺說道。
交淺言深,君子所戒?
那么慕云澈他們呢,他們可是多少年的交情了,居然也下得了手?
“北落,她是太上仙宗小九,你為什么不傷心?”
他離開了鳳凰城,在一個沒有星光的夜晚,再一次見到了北落。
“她是誰有什么關(guān)系,她只要在你心中是小鯉就可以了。”
北落的傷好了,他渾身充滿凌厲殺氣,仿佛下一刻就會出手殺死他。
“北落,你是我最忠誠的朋友。”樓心痕頹廢笑道,再也不是之前意氣風(fēng)發(fā)的少年。
“朋友兩個字不是用忠誠來形容的。”
“朋友是無論我是誰,無論我在哪里,無論我做了什么,你心里都會拿我當(dāng)一個朋友。”
“所以別提這兩個字了,你不配。”
“你是個口蜜腹劍,自私自利的小人。”
北落冰冷的眼眸亦如之前少女的眉目如雪。
“是,我是自私自利的小人,是我把她引進(jìn)知味館,我知道慕云澈就在那里等她,我本來還抱著最后一絲幻想,幻想她不是那個人,可是……”
“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嗎?她說她是太上仙宗小九的那一刻,我感覺自己的心被人活生生剖出來,放在案板上一刀一刀的剁,剁爛剁碎了,我還要若無其事的放回去,然后拿出針線一針一針的縫起來……北落,很疼的,北落……”
“回不去了,在我們踏進(jìn)鳳凰城那一刻我們就回不去了,不,在我們相遇的那一刻,我們就回不去了,燕北落,燕王世子,說起來她是為了你才受那十八根銀針,你若出手,以慕云澈的修為定能一眼看出你的身份,然后下令圍剿你,就算你天縱英才又如何?天羅地網(wǎng)你逃的掉嗎?”
樓心痕慘笑,那一夜他失去他人生中至關(guān)重要的兩個人,割袍斷義,何須割袍斷義?
燕楚勢不兩立,他們本來就是道不同不相為謀。
“你什么時候知道的?”北落的劍緩緩的出鞘,劍氣縱橫。
“在她靠在你的肩膀上睡著的時候我就起了疑心,她很信任你,所以你們認(rèn)識,你很強(qiáng)大,楚國強(qiáng)大的人有很多,可是我都見過,我唯獨沒見過你。”
“是明珠就不可能蒙塵,所以你是燕國人,燕國不崇尚修行,你那么厲害,到底是誰,用腳趾頭都能猜到,我不傻。”
樓心痕渾身沒有一點殺意,他靜靜的看天,天上沒有星光,沒有月亮,只有漆黑一片的暗云。
又該下雨了。
“人生在世,有些人不是你不想遇到就遇不到的,你說你有一個妹妹,我妹妹受的苦,也讓你妹妹嘗一嘗吧!”
北落的劍歸鞘,殺氣盡斂,陰冷至極的轉(zhuǎn)瞬消失在樓心痕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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