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聚樓是酒樓,酒樓里面怎么少得了湯湯水水?
那個白衣白裳的公子不但挨了揍,更是被橫星幽潑了滿身污穢,被踩在腳下,憤憤之下打個了呼哨,于是那滿街看熱鬧的人群呼啦啦都跑了個干凈。
一只妖獸,一只虎頭牛身蛇尾的龐大妖獸,從空曠的大街上飛奔而來,停在了德聚樓門前。
“你丫敢打爺爺,爺爺吃了你……”
那白衣白裳的公子從橫星幽腳下奮力掙脫出來,一下子跳上妖獸背脊,就想御獸行兇。
“你丫小白臉打不過我,就招那么大個幫手要不要臉?你以為你有妖獸我就怕你……”橫星幽一個箭步飛起,就踹在了妖獸腦門上。
妖獸怒吼一聲,長著血盆大口就咬了過來。
“裴峻,你給我悠著點,可別把他打死了。”薛子翰管不了,也不想管,倒是抓了把瓜子,隔岸觀火看起了熱鬧。
“爺爺今天不吃了他,爺爺就不姓裴……”
鼻青臉腫的裴峻駕馭著妖獸,橫沖直撞的沖了過來。
妖獸體形龐大兇悍,又皮糙肉厚,對于普通老百姓來說就是無敵的存在,大街上人群本來早就一哄而散,但好巧不巧就有一個三歲小孩沒人照管,站在那巨大的妖獸腳下,宛如螻蟻一般的哭。
一個三歲小孩在妖獸腳下嗷啕大哭,薛子翰和裴峻四只眼睛瞪著能看不見嗎?
可這兩個心瞎眼也瞎的人就是當做沒看見。
那只龐大的妖獸一腳踩在孩子身上,肯定當場暴斃。
千鈞一發之際,橫星幽只能虎口之下救人。
橫星幽毫不猶豫的沖到妖獸身下,一把抱住孩子,在妖獸飛奔的四蹄之下施展浮光掠影,左躲右閃。
“你竟敢跑到妖獸身下,簡直是找死,看我的妖獸不把一腳踏個粉碎。”
眾所周知,妖獸的弱點在腦門正中間的地方,也就是相當于修行者至關重要的眉間氣海部位。
如果想打敗妖獸,那么就是要不停的攻擊妖獸的腦袋,就好像當年那個可怕女人一拳打在妖獸腦門上,直接要了妖獸的性命一樣。
而現在橫星幽居然不攻擊妖獸腦門,反而沖進了妖獸最危險的四蹄之間。
裴峻怎么可能放過這么好的機會?
踏碎他,一定要把他踏個粉身碎骨。
“你沒看見有孩子,有個小孩啊,你這是當街行兇。”
橫星幽抱著孩子,孩子哭的厲害,讓他頗感心煩,是怎么也逃不出妖獸四蹄范圍之內。
你說他們打架也就算了,居然連孩子也不放過,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我當街行兇?分明是你這個妖孽當街行兇,你當街挾持人質,我殺你是替天行道……”裴峻顛倒黑白,囂張大笑。
“小子,說話辦事最好積點德,別把人家都當瞎子。”
有人騰空而起,一拳打在妖獸腦門上,妖獸瞬間動也不動的停在那里。
與此同時橫星幽從妖獸四蹄之下逃出生天,飛身一腳把囂張,特別囂張的裴峻給踹了下來,巨大的妖獸轟然倒塌,砸碎了德聚樓那富麗堂皇的大門口。
“哎呦,裴兄,你怎么挨打了,要不要緊,看我們兄弟怎么給你找回場子……”
這邊架剛打完,那邊呼啦啦跑出來一群紈绔,一個個誓要替裴峻報仇。
“裴峻一年不見,你怎么變得這么笨,連個老頭都打不過?”薛子翰扔掉手中的瓜子,站在一片狼藉的大街上,笑嘻嘻的諷刺。
“薛子翰,這是你丫的圈套吧?你丫沒安好心,回來就給我們設套。”裴峻鼻青臉腫的從地上爬了起來,指著薛子翰跳腳道。
“是啊,我就是給你們設套怎么滴?你說你們一個個縮頭烏龜,小爺我回來,你們竟然連風都不敢給我接,我不打你們我打誰?”薛子翰冷笑。
“我呸,你丫的投敵賣國了還有臉要我們給你接風,你丫不照照鏡子,你臉上就寫著叛徒這兩個字呢,好不好?”裴峻沖著薛子翰大聲叫罵。
“在你們眼里我是叛徒?好好好,我是叛徒,從今往后我們一刀兩斷,你們別說認識我。”薛子翰長劍一揮,直接割袍斷義。
“一刀兩斷就一刀兩斷,感情誰稀罕你。”裴峻帶著一群紈绔子弟也不管剛剛壯烈犧牲的妖獸,轉身就走。
“你別哭,你別哭啊,妖獸不吃你了……”橫星幽抱著那個三歲孩子,是怎么哄也不哄不了。
“你長得太丑,把他放下來,他就不哭了。”薛子翰轉身看見橫星幽,氣就不打一處來。
丫的長成這副模樣還敢抱孩子?
“我丑?我是沒你個小白臉臉白……”
橫星幽放下孩子,一個男人戰戰兢兢的跑過來,抱起孩子,沖著橫星幽鞠了一躬,一溜煙跑了。
“小子,他當你是兄弟,你給他下套,好不好意思?”
薛老頭說不管,哪里會真不管?怎么他也得倚老賣老,教育教育薛家這個嬌縱跋扈,自以為是的紈绔一次。
這個橫星幽傻,人家讓他說一說衡主的豐功偉績,他還真當真了,這德聚樓里什么人,不是薛家黨羽,就是云澤城的權貴好不好?
當年他們衡主把個整個云澤城的權貴,打壓得直喘不上氣來,他在德聚樓吹捧天下共主,能有什么好?
蠢,真是蠢的不一般。
“你個瞎眼老頭哪只眼睛看到我給他下套?”橫星幽剛打完架,暈暈乎乎一時轉不過彎來,薛子翰氣勢洶洶道。
“老頭我就一只眼睛,你說我哪只眼睛看到的?你爹和你叔是怎么教你的,你丫就仗著自己有幾分小聰明,把人耍得團團轉,還罔顧人命,像不像話?”薛老頭一只眼睛怒瞪,開始教育薛子翰。
“我爹怎么教育我關你屁事,你誰啊你,干嘛多管閑事,是不是活膩歪了,你要活膩額歪了早說,小爺我成全你……”薛子翰眼睛瞪的比薛老頭還大,掐著腰罵。
“小子,你別囂張,我是你大爺,你敢這么罵你大爺,你信不信我打你……”
“我是你大爺,我是你大爺,你打小爺一個試試……”
“玉笙……”
薛子翰與薛老頭罵得熱火朝天,橫星幽看到一個衣角,一溜煙跑進了風仙齋。
“老頭子,快來炒菜了,再不炒菜我們怎么做生意?還要不要吃飯了,人家認識你是誰啊,多管什么閑事?”一個老太站在風仙齋門口大喊。
“有種你別踏進我風仙齋的門,你敢踏進來,我就敢打你。”薛老頭撂下這句話轉身進了風仙齋。
“我會稀罕去你那個小破店?”
薛子翰望著對面的那小門小面嗤之以鼻,轉身對著德聚樓掌柜大喝一聲:“掌柜的,好酒好菜給小爺我全端上來。”
“公子,沒了,什么都沒了,剛剛國公發話了,薛家以后所有的店面都不能招待公子了,公子也休想從薛家錢莊拿一文錢,在公子還沒想明白錯在哪里之前,公子好自為之吧。”
德聚樓掌柜完全沒了拍馬屁時的諂媚,冷著一張臉說道。
你看看你把德聚樓禍害成個什么樣,還好意思要好酒好菜?
你說你打架就打架,把妖獸招來做什么?
就妖獸這么一禍禍,德聚樓得三月開不了張。
不知道是自家的買賣啊,要打去別處打啊,為什么要在自己家里打?
你說這個大個妖獸死在你家門前穢不穢氣?
德聚樓的招牌都被你拆了好不好?
你拆德聚樓的招牌,就是在打薛家的臉,薛家的臉被自家人踩在地上摩擦摩擦,傻不傻,傻不傻啊?
“不吃就不吃,離了薛家,我就不信小爺我吃不上一頓飯。”
薛子翰抬頭看了一眼和玉笙把酒言歡的橫星幽,又看了一眼門口打算盤的老太,冷哼一聲,抬腿就走。
天大地大,云澤城那么大,她就不信沒她容身之地。
“小二,上酒上菜,再來間上房。”薛子翰一腳踏入一家酒樓,再也不怕別人知道她是誰那么麻煩,坦然的大喊。
“喲,薛家公子,麻煩你高抬貴腳,我們裴家招待不起你這尊大佛。”薛子翰剛踏進酒樓門檻就被兩個彪形大漢,一人一個胳膊,客客氣氣請了出來。
“這是裴峻那小子的?”薛子翰抬眼看了看酒樓招牌問。
“是啊,不但我們這家酒樓是裴公子產業,云澤城數得著這幾條街的酒樓都是我們裴公子的產業,麻煩薛公子看清楚我們裴家的招牌,只要有我們裴家招牌,恕我們招待不起薛公子,所以……”你有多遠滾多遠好不好?
裴家不招待,沒關系,不是還有趙家,錢家,孫家,李家,周家,吳家,鄭家,王家了嗎?
“對不起,我們趙錢孫李,周吳鄭王以及所有有招牌的酒樓、飯莊、客棧和青樓楚館,都是廟小容不小您薛公子這尊大菩薩,所以請薛公子該哪里涼快哪里呆著去?”
薛子翰在云澤城里轉悠,可惜轉悠到哪里都不受人待見,誰讓她剛回來就把云澤城所有的紈绔都得罪個干凈呢?
這些紈绔干啥的,吃喝玩樂的產業遍布天下,所以得罪了他們,給你使起拌子來,還真是夠人喝一壺的。
“什么話,什么話?有你們這么說話辦事的嗎?欺負小爺沒錢啊?小爺有錢,有錢,錢啊,錢不賺了?”薛子翰拿出她身上的銀袋子叫囂。
“薛公子你有沒有錢跟我們沒什么關系,請薛公子自重,錢不是萬能的,這世間有些東西并不是有錢就可以買到的。”
錢不是萬能的?呵呵,云澤城中,每一個有頭有臉的掌柜都板著臉,鄭重其事的跟她說錢不是萬能的,錢消除不了他們家公子少爺們所受到的傷害。
好笑,好笑,墻倒眾人推,破鼓萬人捶,她薛子翰名頭算是臭大街了,她總不能吃外面這些動不動就下毒的糖葫蘆吧?
為什么會下毒?
不就是大家都認為她投靠了那個女人?
不就是都害怕她回來了會掀起腥風血雨,把所有妖獸都誅殺個干凈嗎?
這一次她回來,沒有說任何話,做任何事,可是她敢保證那個女人老實,一定很老實當縮頭烏龜,大家就不要難為她這個可憐的女人了嗎?
暴風雨之前一定是平靜,很平靜的,平靜到大街上惡霸都不敢招搖過市了。
這算不算是壞人的克星來了?
可她若是壞人克星,為什么就那么不招人待見?連累的她連口茶都喝不上。
薛子翰越想越心寒,難不成云澤城中的這些人都不是好人,所以才會怕她,懼她?
要不要回風仙齋看看,可是風仙齋那瞎眼老頭實在可惡。
在這云澤城中,都是她教訓別人,別人何曾敢教訓她?
你大爺的,不回去,絕對不能回去。
夜色沉沉,鉛云如墨,華燈初上,萬家燈火間洋溢著歡聲笑語,更顯得薛子翰一個人孤獨,凄涼。
她堂堂一個國公府的小公子是怎么淪落到飯都吃不上的?
餓啊,渴啊,冷啊,怎么這么多酒樓,客棧全是紈绔家的?
肯定是那些紈绔欺善怕惡搶來的。
薛子翰想起他們以前在大街上一人帶著一只妖獸作威作福的生活,猛然醒悟,這個世界不公平,不公道啊。
有些人有權有錢,便可以囂張跋扈,為所欲為。
像他們之前不都個個利用手中的權,手中的錢,還有那些兇狠強悍的妖獸,去欺壓百姓,逼著人家把那剛剛建好的酒樓低價賣給他們的嗎?
而手無寸鐵的百姓哪個敢反抗?
只有被欺辱,被碾壓的份。
這就是今天她淪落到這種境地原因,當她被人扒掉薛家這層外衣的時候,她也就是個手無寸鐵的百姓,還有沒有天理?還有沒有王法,還要不要人活了?
當一個人身受錢權其益的時候,不會有人覺得他們做錯了什么。
當一個人身受錢權其害的時候,他們才會知道錢權的可怕,這就是逼人入絕境啊。
“公子,怎么一個人呢?要不要來我們姐妹們這里喝杯酒,暖暖身子?”
一個嬌滴滴的美人在大街上拉住薛子翰,一把將她拉進青樓里面。
胭脂海,千金只買一笑的胭脂海,堆金砌玉,太子進太監出的銷金窟。
薛子翰拿出身上唯一僅存的一千兩銀票,跟著美人轉過屏風,撩起那一顆顆華彩奪目的水晶珠子串起的珠簾,一陣暖暖的香風撲面而來。
富麗堂皇,真正富麗堂皇的大殿之中,鋪著一層雪白的地毯,竟然是那柔軟奢華得狐貍毛。
屐上足如霜,不著鴉頭襪。
容貌姣好的女子穿著木屐,赤著雪白的纖纖玉足,身披紗衣,在那雪白的狐貍毛地毯上,隨著靡靡的笙簫聲輕歌曼舞。
那些女子旋轉著身體,飛舞的紗衣下若有若無的露出一條條纖長細白的小腿。
薛子翰穿過那歌舞群,一個個女子媚眼如絲,勾人魂魄的挑逗她。
薄汗濕衣,美人身上那淡淡的胭脂味隨著薄薄的汗水,縈繞在指尖,縈繞在鼻端,縈繞在心里,端的比那皇宮大內更歌臺暖響,更春光融融。
一條鋪滿狐貍毛的白玉長榻上,十分醒目的擺在胭脂海的殿堂之內,仿佛在靜靜的等待著它的主人。
呵呵,她知道胭脂海的主人是誰,她知道胭脂海是什么地?
胭脂海不就是曾經鳳凰城中的胭脂海嗎?
不就是那個天下共主罩著的地盤?
歸根究底,她還是要跑到她的地盤上才有口吃有口喝?
她就不信,她在這云澤城還就沒有一個朋友,沒有一處容身之地了?
她在鳳凰城當質子的時候不是也有那么多朋友嗎?
那些朋友還為了她千里迢迢的把個風仙齋,胭脂海全搬到了這妖獸橫行的云澤城了,憑什么她在自己家的地盤就沒有一個朋友?
一千兩銀票甩了出去,薛子翰在胭脂海轉了一圈,連杯酒都沒有喝就走了。
可是她有朋友嗎?
她以前最好的朋友不會是裴峻嗎?
裴峻是裴國公家的公子,是她的姨表兄弟,他們兩個自小玩的很好,好到喝酒打架都是一起上,向來都是有福同享,有難……當不得。
這是不是傳說中的酒肉兄弟?
那么其他兄弟呢?
那趙錢孫李,周吳鄭王家常常跟她稱兄道弟的兄弟呢?一個個都認裴峻當兄弟,不認她?
她的人緣真有那么差?
秋風瑟瑟,深秋的夜晚本來就冷,本來就寒,可偏偏又下起了雨。
這一場雨說大也不大,說小也不小,走在雨里,不一會的功夫就把薛子翰淋了個精濕,所以也就更冷,更顯得凄涼。
她的肚子餓得咕嚕嚕的直叫,冷風一吹,她的身子不由自主的瑟瑟發抖。
沒有朋友,她一個朋友也沒有。
“薛小白臉妖孽,你怎么在這里,害得我找你找了半天了,肚子餓不餓?我給你藏了只雞腿,趁熱吃。”
一身黑衣黑衫橫星幽,腳不著地的飄了過來,從懷里拿出根雞腿,笑嘻嘻的遞到薛子翰面前。
“你為什么找我?”薛子翰問。
“我們是朋友嘛,我不找你誰找你?快吃吧,雞腿要涼了。”橫星幽理所當然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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