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下午的所見所聞，莫超然對誰都是只字未提。剛一到家便兩兄弟便從陳舊的瓦缸里挖出一大勺山泉狼吞虎咽好一通。

    清涼浸心山泉是從這座大山深處里一處源頭活水處引流而下，甘甜可口無臟無雜。

    許是這勺清水平撫了他內心毛躁和惶恐，一個多小時前的事也漸漸從他腦海里淡去，未曾留下太多影響。

    切好了雞菜拌上了玉米碎，莫超然監督著莫文山寫完作業又升好了柴火燒開了一大鍋開水，正準備下點掛面之際莫母剛好也從門外烈焰似火的光芒中走了進來。

    從莫超然記事起，莫母的皮膚就從未白過，春夏秋冬皆是如此。

    這樣毒辣的日頭下按理說尋常百姓家是一定呆在家中逼逼暑氣的，可莫母卻不然，只要不時伏天熱的讓人發指那幾天，她一律都在田地從早忙到晚上。

    只因為她沒有多的幫手，單單就除草這一件事情來說，別人一家人或者兩個人一周就能完成的量她則需要星月兼程勉勉強強才能在十天開外完成，緊趕慢趕才算不至于錯過了耕田播種的時光。

    這會也才下午六點前后，莫母居然回來早早就到了家。見莫超然正準備做飯，她沒有半刻休憩走上前去又是一陣忙活，不一會三大碗酸菜面條便放在了院子中央。

    母子三人拿著小凳坐成一排，說笑打鬧平靜美好，雖沒有任何讓人垂涎欲滴的油葷可言，但每個人都吃的津津有味甚有滋味。

    莫母說她之所以提前回來是因為一會七點多莫父要打電話到張姑婆家中，所以自己早早的回來了吃了飯就準備過去等電話。還說張姑婆的兒子從成都給她的小孫子買了個什么進口寵物機，邀請莫文山和莫超然一會也一起過去玩玩。

    “進口寵物機！！？”

    兩兄弟異口同聲驚呼而道，同時又相互催促著對方加快了吃飯的速度。

    莫母見這兄弟倆的一個被嗆的翻白眼一個被燙的吐舌頭的滑稽模樣，忍俊不禁捧腹大笑起來。

    那個時候大家普遍都不富裕，能安裝上座機電話更是天方夜譚。每每莫父外出打工想和家里人聯系都因為工作地點皆是短期且隨時都在更換，所以十分艱難。

    時間久了莫母牽掛著莫父是否平安，莫父也牽掛著家里是否一切安好。平時他們幾乎是不聯系的，可這次莫父投靠的是張姑婆家的大兒子。

    她大兒子年歲和莫父差不多大小，可他既有生意頭腦又有人脈膽識，早幾年從一個農名工嘗試從小工程承包做起，如今已富貴亨通富甲一方了。

    也不知道為什么，莫母去接個電話還特意收拾打扮了一番，就像兩人真能見著一樣。

    母子三人便這樣風風火火高高興興前往了張姑婆家去。莫母端坐在沙發上和張姑婆閑扯家常，看得出她十分拘謹，幾乎都是張姑婆在眉飛色舞里顯擺著她家的鼎盛顯赫的家世，莫母則一直點頭哈腰不斷奉承，臉色也不斷暗淡下來。

    莫超然和莫文山則和那個莫文山同齡人大小，乳名喚做星星的小男孩窩在他臥室里瞻仰著他閃閃發光的寵物機。

    不過這房間里可不只他們三人，還有幾個村里其他的小孩同他們一起玩耍。簡單幾句交流里，星星用嫌棄的眼光看著他們說他并沒有邀請任何人來和他一起玩，一切都是他奶奶自作主張。

    當時的莫超然并未多想，成年之后再回味這段往事，白明白張姑婆的此番用意的初心，除了顯擺還是顯擺，連孩子都不放過。

    說是一起玩，全程都是星星嘟囔著嘴一個人抱在手里熟練擺弄，其余所有人都趴在他身邊聚精會神雙眼放光的艷羨不已，其中有個孩子提出想摸一下星星都不愿成全他。

    接完電話莫母帶著莫超然和莫文山鞠躬致謝小心翼翼，不停夸著張姑婆一家人情通達善良平和，巴不得將她雙手捧上了天。

    張姑婆一邊謙虛回應一邊哈哈大笑，說是一定給自己兒子打招呼好好帶帶莫父。莫母這才心滿意足悻悻離去。

    回去時間還早，莫文山依偎在莫母懷里聽她講些小故事唱些老兒歌，莫超然在旁邊坐了一會想起下去和今晚的種種，心中突覺煩悶淤堵便早早睡去。

    第二日日頭還未完全升起天色停留在蒙蒙灰亮之際，莫超然和莫文山便被怒氣沖沖的莫母一把從床上抓起重重仍在了地上，而后莫母又趴在二人床上大肆亂翻一通，整整齊齊規規整整的一架床不一會就被莫母翻找的顛三倒四凌亂不堪。

    嘴里還不時咬牙切齒的狠狠罵道

    “你們兩個小崽子！要是被我發現你們敢偷星星的游戲機我一定會把你們倆就在這打死！！！”

    “偷星星的游戲機？？”

    莫超然和莫文山站在一旁正揉挫著惺忪的睡眼，突然聽見莫母這么一說都瞬間清醒過來，兩個孩子相視驚訝無比同時門道，像是在問對方，像是在問莫母又像是問陰沉著臉倚靠在門口那個高高在上的張姑婆。

    “是啊！”

    張姑婆見兩人同時轉過身來向她瞪大了疑惑的雙眼，繼而面無表情冷冷說道

    “你們昨天走了后星星就說游戲機不見了，找遍了屋子的每個犄角旮旯也沒有蹤影。星星昨晚哭了一整晚都沒睡，你說這好好的東西還能長成翅膀飛了不成。”

    幾乎是把莫文山和莫超然的臥室翻了個底朝天也仍然未果，張姑婆這言語里得意思擺明了是指莫文山和莫超然偷盜。

    平時火辣辣的莫母這時真真被碾壓成一個卑微低賤的臭蟲，她非但不與捍衛自己的孩子該謙卑上前點頭哈腰笑道

    “是是是，可張姨您也看見我都找了什么也沒有，我家孩子皮是皮但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心里還是有點分寸的。要不您上哪幾個孩子家再找找？”

    “找？我去哪找？”

    張姑婆雙手抱在胸前不時用鄙夷的余光掃向兄弟二人，她雙嘴一癟冷冷一笑，和平日里那個能言善道通情和達的富貴老太判若兩人

    “莫媳婦啊！我既然來你家自有我的理由。星星說一堆孩子里就文山和超然兩個興致最高，兩雙眼睛在游戲機上一刻不眨。

    隔壁的劉家媳婦的孩子今天放學回拉薩還說校門口小賣部丟失游戲機，老板娘懸賞追查當時圍在那里的嫌疑人，其中文山和超然也是其中之一，他說他當時看見這兄弟兩人出了事就匆忙離去。

    最重要的嘛……”

    張姑婆似笑非笑看向莫母，眼里盡是嘲諷和嫌棄

    “莫家媳婦，我說個你別生氣的話。這個游戲機你要說太貴也不算，統共才600來塊錢，其他那幾個孩子家庭條件都不算太差，找家里人撒個嬌什么的一咬牙也就買上了，可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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