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開出一道縫,她深深吸一口氣,提著柴刀走進去。
月光透過簾子,映照窗臺下一小片地板,朦朧之中,一個女人坐在床頭上,全身裹著布,臉龐隱藏在連衣帽中,只露出一雙紅唇,一只青紫色的手掌摸著枕在雙腿男人的臉,指甲紅艷彎長。
窗簾上下起伏,女人身上的黑布微微擺動。
她踮著腳跟走近,床上的兩人一動不動,柴刀舉過頭頂。
女人抬頭,一雙泛白的眼睛瞪過來。
她的手一顫,柴刀哐一聲掉落地上,看見那張發(fā)黑的臉龐,雙腳不聽使喚地軟下來。
“死人......”
女尸堅起一根食指,堵在紅唇邊,“噓......”
她蹭著雙腳往后退,眼睛盯著床上,女尸的紅指甲一遍一遍撫摸凱明臉龐,低聲哼唱:“月光光,照地堂......”
“有鬼......”她退到門邊,伸手去扭門把。
一只青紫的手掌從來伸過來,嘭一聲,頂在門上,紅色指甲彎起,刮得門板沙沙響。
她回過頭,遇上女尸瞪大的白眼。女尸裂開嘴巴,兩排白牙在漆黑中擴張,“我......餓了。”
“凱明!”
他眉頭一皺,睜開雙眼,繃坐在床上,房間空蕩蕩,抹掉額頭的汗珠,往旁邊一看,“安琪!”
他跳下床,赤腳在房間里找,衣柜里掛幾件衣服,床底空空,再也沒有藏人的地方。
沙沙
他身子一轉(zhuǎn),目光向著敞開的窗戶,手伸過去,撩開飄動的簾子,緩步走進月光里。
窗外的草叢隨風(fēng)搖晃,嬸子躺在地上一動不動,雙眼放大,脖子上一道青瘀,一個身披黑布的女人趴在她腹部上,撕扯皮肉發(fā)出沙沙響聲。
“安琪......”
女人抬起頭,向他張開血口,牙齒磨得咖咖響。
他一步步退回房間,簾子落下,只剩朦朧月光。后背撞上一個人,轉(zhuǎn)身瞬間,一條木棍打在腦袋上,整個人傾倒在地。
男人上前一步,月光映照出臉上的皺紋。
“叔叔!”凱明摸摸頭頂,一手鮮血。
男人舉起木棍,說:“凱明,別怪我。”
木棍落下,凱明前額悶響一聲,臉別向一邊去。
男人扔掉木棍,抓住凱明的雙腿,一路拖行至屋外,穿過院子,進入間堆滿木柴的房間。
他擦擦臉上的汗,抱起地上的凱明,扔進黑房里,“這死老太婆跑去哪了?讓她辦事,竟然一聲不吭就開溜。”
手摸摸門邊開關(guān),房間亮起,凱明旁邊有一堆白骨,一具全身腐爛的男尸捆綁在木柱上。
男尸瞪大雙眼,低垂的頭緩緩抬起,向地上的凱明張大嘴巴。
老頭子走入房間,將凱明拖行至男尸腳邊。
“爸......放開我......我好餓。”
“凱鋒,我這就放你。”他繞到木柱后面,解開捆綁男尸的繩索。
“爸......他是誰?”
“別問了,他反正要死。”老頭子一邊收繩索一邊說,“我的乖孩子,你慢慢享用。現(xiàn)在活人越來越罕見,要不是他碰巧找上門,老爸真不知道上哪給你找食物去。”
身上幾道繩松開,凱鋒雙手得到釋放,老頭子退到門口。
往前跨一步,左腳栓著柱子的鐵鏈繃直,“爸,把我的腳也松開吧,我不會傷害你的。”
老頭子隔開四米遠拭淚,“兒子,老爸不是怕你傷害,而是擔(dān)心你跑到別的地方去,我和老婆子好不容易盼到你回家,雖然你現(xiàn)在不算活過來,好歹能和我們說說話,一定是老天可憐,在最后的日子讓咱們一家團聚,你知道嗎?前天晚上,你滿身泥土出現(xiàn)家門時,我和老婆子高興得整夜合不上眼,要是把你弄丟了,老婆子一定恨死我。”
“知道了......爸,我要開始進食。”凱鋒叉開十指,黑色的指甲向凱明。
老頭子點點頭,走出柴房,門嘭一聲關(guān)上,背靠木門嘆息,“老天,原諒我作的孽吧!”
柴房傳出嘰嘰咔咔,他捂住雙耳蹲在門前。
咚咚
里面的動靜也太大了吧!
他松開耳朵,聽見凱鋒的呼叫聲,推門進去,木柱上只剩一條鎖鏈,人不見了。
“兒子......”
卟
見窗門關(guān)上,老頭子轉(zhuǎn)身去追,一個全身包裹黑布的女人堵在門口。
她抬起青紫色的手臂,撥開連衣帽,長發(fā)散在風(fēng)中,飄動的發(fā)間露出一雙白眼,臉皮發(fā)黑,嘴巴一張,鮮血滲出牙縫,落在地上滴滴嗒嗒。
“你是......死人!”老頭子一拉把手,木門嘭一聲合上,他頂在門后,聽見女尸的指甲刮蹭門板,唰唰......
“這女人是死尸,那么老婆子不就......”他說著,眼淚滑過臉頰。
門外的聲音靜止,他松一口氣,背靠木門蹲在地上,面前就是一堆散開的白骨,頭蓋骨在倒塌的柴堆旁邊,“凱鋒和凱明哪里去了?”
“哦......”柴堆晃動幾下,冒出一只發(fā)黑的手臂,干柴紛紛滾到一邊,凱鋒爬起身,一雙白眼盯著門口的老頭子,搖搖晃晃走過來,“爸......我餓了......餓了。”
老頭子站起身,搖搖頭說:“凱鋒,別啊,我是你父親......”
凱鋒叉開十指,一步步逼近。老頭子轉(zhuǎn)去拉門把,木門開不了,黑色指甲插入后背,往下一刮,衣服裂開,皮膚上出現(xiàn)十道血口,他嚎叫,雙手拍打木門。
門板外面栓了一根木棍,嚎叫漸漸平息,木門停止顫動。
凱明睜開眼睛,手摸向頭,頭部包裹著一層白布,放眼四周。
月牙臥云端,荒草搖動的山坡上,一個背影迎風(fēng)而立,身上裹層層黑布,紅艷的指甲顯露在月光之下。
“安琪!”他捂著頭,搖搖晃晃走過去,左手搭在她右臂上。
她昂頭望月,“凱明,我剛剛吃了一個活人。”
凱明從后抱住她,“我一定會把你治好。”按住單薄的肩膀輕輕轉(zhuǎn)過來,發(fā)現(xiàn)她閉著眼睛,兩行黑淚滑過臉頰,紅唇在微微顫動。
“我無法控制,饑餓把我逼瘋了。”她的臉埋進凱明懷里,“我很怕,當饑餓感再次來臨,我會傷害你,趁現(xiàn)在還清醒,不如你一把火將我燒了。”
凱明撫摸她的頭,“傻瓜,我又怎忍心看見你活活燒死,跟我回家。”
她從懷中退出,遞來一條繩索,“你先把我雙手捆住。”
沿山路向上走,抬頭望去,半山腰上的村莊顯現(xiàn)出來。
凱明走在前,安琪搖搖晃晃跟在后,村口的榕樹葉子盡落,枝叉交錯延伸至夜空。路燈下的村道靜悄悄,兩旁的青磚瓦房烏燈黑火,兩人停在一扇木欄門前,院子里長滿半腰高的雜草,房子的外攀滿藤蔓,屋檐缺失幾塊瓦片。
“兩年來一直在外面游蕩,終于回到老家。”凱明推門走院子,撥開草叢,一路來到屋門前,手一推,木門吱一聲分開,左邊一扇脫離生銹的轉(zhuǎn)栓,砸落在地板上。
他彎腰去搬,老式的木門有五厘米厚,牙關(guān)咬得咯咯響也沒能搬起。
身后的安琪說:“讓我來吧。”
“這門少說也有幾百斤......”看見安琪的曲起十指,他閉上嘴巴,退到一邊。
安琪彎下腰,捆扎著繩索的手抓住門板,紅色的指甲陷入木里,雙手一抽,門板立起,一個側(cè)推,門板靠在墻上,嘭,震落屋頂幾片青瓦,碎在凱明腳邊。
活死人的動作看似緩慢,但能在一瞬間爆發(fā)出超過常人幾倍的力氣,如果她傾盡全力,那條捆扎在雙手上的麻繩或許會斷掉。
“憑你這力氣,大概能搬動一輛小汽車。”凱明按按門邊的開門,電燈亮起,客廳的桌子,木椅上積滿灰塵。
安琪低頭看著突起的手筋,彎彎的紅色指甲,說:“這力氣可不是用來搬東西的,只要輕輕一捏,足以捏碎人類頸骨,堅硬的指甲能撕開牛皮,這是一個完美的獵手。每次動用力氣,饑餓感就會增加。”
凱明擦擦額上的冷汗,“這種事你應(yīng)該早點說明,還搬什么門呢,趕快坐下,別累著。”他搬起一張椅子,放在她身后。
她搖搖頭,說:“身體僵硬,坐下反而會難受。”
夜半風(fēng)聲,凱明睜開眼睛,紅光透進窗戶照在床頭上,抬頭望去,天上的掛著一倫血紅的圓月。
紅光之中,山腳出現(xiàn)一大群活死人,它們爬上山坳,涌入村莊,翻過院子的護欄,蹦到窗戶前,一只黑手伸進來,將凱明揪出屋外,一個個張大的口,咬住他的脖子,雙手,大腿,尖叫聲淹沒在人頭涌動之中。
“啊.....”他從床上蹦起,摸摸手腳,肉一塊沒少,汗珠從額頭滑落到下巴,原來是夢!
安琪背靠床頭,坐在那里一動不動。風(fēng)吹得簾子呼呼響,他移步窗臺前,夜幕下的山村空無一人,只有院子的草叢在搖動。
他松一口氣,伸手去拉窗門,天上的烏云退去,露出一倫紅月。
咯咯......隨著一陣骨骼的響聲,安琪的頭轉(zhuǎn)過來,睜開血紅的眼睛說:“凱明,我餓了。”
雙手揪住他的脖子,一把拉至枯黑的臉前,裂開大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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