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素一拿著發簪蹲下身，放入湖中前又忍不住拿回來再看一眼。

    李大人是客棧剛開始就特別捧場的客人，雖然很快就離開了，卻一直記得秦素一。這發簪跟著自己也是一晃好幾年。

    秦素一極少用發飾，這支發簪卻因為樣式簡約高雅、材質極佳獨獲她的青睞，這么些年倒是一直在頭上。

    多少也是有些感情的，如今就要丟了，想想都覺得心疼。

    然而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再看一眼，記住它的樣子，要是實在想念的緊，就回去找玉器鋪子再打一支吧。

    就是貴了些。

    秦素一念叨完這些，眼一閉心一橫，捏著發簪的一頭，將另一頭緩緩沒入湖水之中，然后輕輕一推，將整根發簪推進了湖中。

    自發簪入水的那一刻起，秦素一便將整個人都繃成了一根弦，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的玉簪。

    此時還真不是因為心疼錢，而是想要觀察清楚，這根玉簪會以怎么樣的姿態被損毀，好以此來推測水里的情況。

    玉簪入水后，出乎意料的并沒有立時解體，也沒有被強大的力量給震成齏粉，只是不斷的朝湖中心一涌一涌的移動過去。

    轉眼，便已經離開岸邊好一段距離，幾經沉浮，便自秦素一的視線中消失不見了。

    這倒是出乎秦素一的意料。

    設想過玉簪如何粉身碎骨，倒是沒有想過玉簪毫發無損的沉入湖底。

    后續看不到，但觀察之前的狀態，看著不像是會有什么損傷的樣子。

    在心里做了一番斗爭后，秦素一還是以身試水，走一趟再說。

    這個決定其實十分危險，一來不知道湖水之中是和情形，二來也不知道湖水有多深，更重要的是，壓根不知道目的地在何處。

    但即便是這樣，只要知道湖中有自己的目的地便也足夠了。

    秦素一站在岸邊，仔仔細細，一句不落的念完了一整套口訣，給自己先試了套法，決心死馬當活馬醫，能護自己多少算多少，希望若是遇事，也能夠為自己爭取到脫險的時間。

    隨后她深吸一口氣，不敢一躍入水，只能學著方才的玉簪，采用最溫和的入水方式。

    先伸出一條腿沒入水中，感受了半晌，覺得除了湖水冰涼透心外并沒有什么異常，便大著膽子又邁入了一條腿。

    冷。

    除了冷，還是冷，幸好也只有冷。

    此外，再也沒有感受到半分對抗之力，也沒有受到侵蝕的感覺。

    秦素一慢慢朝水深處走去，每走一步都要停下來感受好一會兒，適應好一會兒，進程十分緩慢。

    當水面漫過她的腰時，下半身已經被凍的幾乎失去知覺，但好在除了冰冷刺骨外，并沒有其他外力。

    秦素一稍稍放下心來，繼續小心翼翼，但加快了腳程，雙手也開始嘗試著劃水，以讓自己更快的前進。

    等整個人完全沒入水中，秦素一驀地感受到有一股力量，正推著她往前去。

    這股力量十分柔和，就像是溫柔的浪花。

    秦素一覺得現在的自己，一定同剛才那支玉簪一樣。

    既然有這股力量推著自己前進，秦素一干脆放松了身體，假裝自己就是支玉簪。

    身體放松了，精神卻依舊緊繃著。

    趁著這個機會，秦素一抓緊打量水下的情形。

    可放眼望去，并沒有發現什么特別的東西，除了往一個方向流去的水流外，連自己的發簪都沒有看到。

    越是往前，涌向前方的水流越是大，秦素一發現自己前進的速度也在不知不覺中加快了不少，頗有些不受控制的趨勢。

    果真她試著想要依靠自身減緩一下前進的速度時，卻發現只會引來水流更加湍急的沖擊，非但沒有辦法減慢速度，反而還會有加快的趨勢。

    心里一驚，鬧得自己差點一口氣沒有閉好，嚇得她趕緊專心閉氣，放松身體不再掙扎。

    此處不似一般的河流，萬一閉氣到了極限還能浮出水面透一口氣。在這里若是嗆了水，且不說這里的水會不會對自己產生什么傷害，就是沒有傷害，也很有可能被淹死。

    還沒找到泉眼就被淹死，這也實在是太沒有面子了。

    思緒飄遠了，人倒也真是放松下來。

    如今這狀態，也只能安慰自己“船到橋頭自然直”，寄希望于老天保佑，不會講自己直接送去鬼門關。

    浮浮沉沉了一會兒，越漸黑暗中，前方突然出現了一抹亮光。

    冒著冰藍色的光。

    身遭的水流也跟著變藍了。

    秦素一心里冒出了一個念頭，跟著渾身緊繃，興奮又緊張。

    眼前這一方，或許就是泉眼所在。

    身側陰氣極盛，即便是有結界護著，也依然能夠感受到經脈之中血液似乎也受到了陰氣的影響，像是被凍住了一般，流動緩慢。

    越是靠近藍光，越是覺得身體自外向內蔓延進了陣陣寒意。

    漸漸令人難以承受，冷的人仿佛被扔進了千年寒冰之中，冰封，無處可逃。

    眼看著藍光近在眼前，連其中的翻涌浪花都能分辨清楚，秦素一更加確定這定然就是自己心心念念要找的泉眼。

    現在只等著水流將自己推過去便能成。

    距離越發的近了，秦素一也跟著越發的專注起來。

    眼看著就要觸及的到，水流卻突然發生了顛覆轉折。

    原本平穩流向藍光的水流，像是遇到了某種極強的氣場，一陣毫無章法的四處沖撞后，水流便往反向流去。

    秦素一甚至來不及反應，就像是被卷進了巨大的漩渦之中，隨之旋轉扭曲了一番后，便又被水流帶著往另一處涌去。

    待她熬過了那一陣暈頭轉向，發現自己仍然在隨波逐流，再往四周看去，才發現自己已經離藍光越來越遠了。

    秦素一嘗試著逆流改航道，努力半天，卻又是一場徒勞無功。

    就像來時一樣，秦素一根本沒有辦法對抗這看似溫和的水流，不論如何掙扎，都只能順流而下。

    自己就像是一片葉子，在湍急河流上，只能隨之沉浮，決不能表達主觀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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