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素一覺得心里堵得慌，說不出的難受，不知道是為了這對苦命鴛鴦，還是為了自己。
石寧卻似乎沒有在意她的反應，依舊自顧自道：“尊上考慮再三，最終決定讓仙子入輪回，重新回到她愛的人界，重新走一遍。”
“可是……”秦素一忍了忍，還是沒忍住，“入輪回，那不是要喝孟婆湯，過奈何橋的么？走過這一遭，可就把前程往事都忘的干干凈凈了。他舍得？”
石寧道：“舍不得也沒辦法，若是任由仙子的魂魄游蕩在外，支離破碎過的魂魄太脆弱了，受不得一點損傷，怕是不能長久。輪回一遭，得個肉身凡胎，是唯一不傷害他人，也能夠讓仙子重新回來的辦法了。”
秦素一沉默著沒有說話，原本就蒼白的臉色，更加顯得憔悴了。
石寧繼續道：“木蓉仙子的魂魄中帶著尊上的元神，浸染了魔氣，這是隱藏不住的特征。不論她投胎在何處，只要找，都能夠找得到。”
秦素一怔愣了一瞬，下意識脫口而出：“那他為什么不去找？”
還有一句沒有出口的話：又為什么要糾纏我？
這句話沒有說出口，也不知道是因為沒有自信，還是覺得自作多情。
石寧的臉上慢慢浮現出了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滿含深意，卻到底也沒有回答秦素一的問題。
他只是靜靜的看著秦素一，那眼神，似乎是在等著秦素一自己尋找答案，又好像這個問題的答案秦素一本就該知道。
秦素一皺眉，不自覺的思考起來。
魂魄之中帶著離塵的魔氣和元神，只要稍作感應就一定能夠察覺，要說離塵找不到人，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難道是因為對方已經不記得前塵了，所以離塵才不得已放棄了么？
不可能，看他對自己的態度，也該知道他絕不是輕言放棄的人。
對自己的態度……
秦素一的腦海中瞬間閃過一個令人覺得有些匪夷所思，但又似乎條條符合，完全解釋的通的念頭。
在安陽城中，不只是葉承逸，自己也察覺到自己體內有離塵的氣息。這股魔氣還保護過自己。
在冥界時，孟婆問自己怎么又來了，還問起了另一個人，她還記得自己。
對，當時自己還奇怪過，為什么孟婆會記得自己，愿意幫助自己。
如果真如自己所想，那一切就都解釋的通了。
為什么自己修魔會進步如此神速，為什么不會像那些如履薄冰卻依舊萬劫不復的人那般受到各種阻撓。
為什么堂堂魔尊會屈尊來教一個無名之輩，甚至愿意不擔師徒之名。
為什么離塵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自己的任性和無理取鬧。
為什么會差遣魔族的人來保護和幫助自己。
還有他對陳昊君沒來由的厭惡。
現在都有答案了。
秦素一抬眼看著石寧，眼神中的清明清清楚楚的表明了自己的猜測。
“那個人，是我，是么？”秦素一說的十分慎重，好像每一個字都分量十足。
石寧眨巴了兩下眼睛，沒有說話。
秦素一急了，“石寧！”
石寧認命的嘆了口氣，舉起雙手，十分不情愿道：“尊上不讓我們說。”
……
那你不還是告訴我了？
秦素一斜瞇著眼看他。
石寧忙道：“這不是我說的，是您自己猜出來的。”
秦素一翻了個白眼，心道你都這么說了，這話，這動作，這眼神，我要是再猜不出來，那就是我腦子有問題了。
知道自己就是木蓉，秦素一先是覺得不可思議，后又覺得似乎十分順理成章，再后來又覺得輕飄飄的，原先的那些堵心不爽統統都不見了，渾身都舒暢了。
待慢慢回過神來，那做夢一般的感覺消失后，秦素一才開始重新審視自己同離塵的關系。
石寧一直坐在秦素一的對面，安安靜靜的看著她，心里從原先的忐忑，慢慢放下心來。
他覺得，自己這個決定或許是對的。
秦素一慢慢整理著自己的思路，從兩人的相遇開始，到后來的一點一滴，都仔細回憶了一番。
初見是什么時候？
好像是自己的某一次下山，是一次偶遇，一次邂逅。
現在想想，或許并不是偶遇，也并非邂逅，而是一場有意為之的等待，一場刻意制造的不期而遇。
當時離塵說了什么？
秦素一想了想。對了，他說，姑娘，我看你根骨極佳，是個魔修的好料子，可愿意跟著我修魔？
自己罵了他兩句，沒有理他。
第二次相遇，他說我們有緣，是上天安排的緣分，不若就跟著他修魔吧。
自己還是拒絕了他。
第三次，自己下定決心修魔，想下山碰碰運氣，看看是否真的同這個人有緣，能夠成就一段擔不了師徒名的師徒情。
結果下了山就看到人在山腳下。
當初覺得是緣分，現在看來，那是離塵用漫長等待換來的吧。
他不要師徒名分也愿意盡心竭力的教自己，而自己的進步神速也并非因為有天賦，而是因為更早的時候就已經被魔氣浸染，自己其實算是個半魔吧。
嗯，這么看來，每每遇到危險，離塵都會第一時間趕到，不求回報的幫著自己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也并非因為覺得自己是師傅，該縱容弟子。
那些學藝的日子，原先因為陳昊君而不覺得苦，如今因為離塵，回想起來竟然還覺得甜。
秦素一越想越多，過去的事情一樁樁，一件件全都被拿出來重新審視，事出有的因全都找到了。
所以他殺陳昊君，也是因為自己么？
秦素一心頭閃過一絲疑問，若真是因為這個，那自己才是罪魁禍首了吧。
也不對，如果他一早就等著自己，為什么沒有將還處于嬰兒時期的自己就接到身邊？非要等到自己入了無相派，認識了陳昊君，才姍姍來遲？如果早一些，或許就不會有之后那些糟心事了。
“他從一開始就能夠知道我的去向，是不是？”秦素一看向石寧，這個跟在離塵身邊那么久的人，一定知道原因。
石寧點頭。
“那為什么，遲遲不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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