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小姑娘吱吱唔唔了半天,虞姒才把她和那個聽起來嬌蠻的葉家姑娘對上了號。
歲月隔得太久,她完全不記得葉正雅這號人了,換句話說,她壓根不記得十幾歲的自己身邊來去的有什么人了,包括上弦、望月等等這一串人了,若不是她撞傷的是腦子,剛醒的時候反應慢上幾拍在他人眼里是正常現象,加上徐家內院清凈冷凄,她身邊來去的人本就不多,她早沒什么安寧日能等到傷口落痂了。
“嘩啦啦。”瓷瓶碰撞的聲音清脆悅耳,打斷了虞姒的走神,不知何時,葉正雅已經走到了她的身前,從懷里掏出來一個小包裹,將外面那層錦緞一抖,數不清的瓶瓶罐罐掉出來,落在虞姒的眼前。
“那個藍色的是祛疤的,多抹幾回,深可見骨的刀傷都能淡不少……”
“青色的是美容的……”
“白色那瓶是美白的……”
“紅色的……紅色的是胭脂……”
小姑娘絮絮叨叨地說了不少,最后低著頭微不可聞地說了三個字:“對不起。”
靜默……
長久的無言……
小姑娘的一顆心宛如在溫水里煮著的青蛙,水越來越熱,越來越煎熬,卻被頭上的鍋蓋束縛住了,一顆心熬著熬著,只能聽了虞姒不管好壞的回答才能痛快的死去。
突然她指間不停地纏動著的絲絳被人抽走了,猝不及防,以致手指還保持著繞圈的動作。
“別轉了,你看我,你再晚來幾天,這傷都快淡得看不見了。”虞姒將額發撩起指給她看,“東西拿回去吧,我并不需要這些。”
“不不不,你拿著,拿著。”
對于葉正雅來說,虞姒是冷美人,是不可攀摘的高嶺之花,是凡人日日在前祈求也不奢求其顯靈的仙人。
現在虞姒對她這些的舉動,不下于天仙下凡,帶給她的沖擊太大了。
葉正雅把一袋子瓷瓶推回給虞姒,踉踉蹌蹌地往原路跑。
“哎……”
虞姒喊她沒喊住,她下來狼狽,上去利落,順著樹一踩一蹬就上了墻,轉眼消失在了墻的另一邊,一看便是經常上房揭瓦的樣子。
虞姒有一搭沒一搭地把玩著瓷瓶,瓷瓶小小的,她一手能握住四五個。
窮人的東西都是往大了做,量越足,價錢越貴,富人的東西都是精致小巧的,越小越貴。
這一個瓷瓶,價值千金。
“鈴,鈴。”檐下的風鈴清脆作響,有人在窗檐前走過,腳步輕快,帶起了一陣風。
“表姑娘,糕點好了。”上弦提著食盒款款而來,依然跟貓似的,沒有什么腳步聲,“您大病初愈,棗泥酥膩了些,還是吃芙蓉糕吧。”
食盒打開,一盤三個的芙蓉糕花似的擺在中間,說了富人的東西都小,三個芙蓉糕疊一疊,一口沒了。
上弦打開食盒后就靜立在一旁,頭還是壓得極低,虞姒坐著都看不清她的神色。
棗泥酥太膩,所以她只給她拿了她認為好的芙蓉糕。
虞姒心中的怪異感又冒出來了。
“表姑娘,這些瓷瓶是從哪拿的,要奴婢給您放回去嗎?”
“這個啊……我今個從柜下的箱籠底翻出來的,拿出來看看。”虞姒邊說邊把瓷瓶重新裹進錦緞里,半點沒有說瞎話的慌張。
“那些箱籠久置角落,不知有什么蛇蟲鼠蟻爬過,讓奴婢幫您去擦拭一下吧。”說到后來,上弦的語調越來越重。
隨著她語調的逐漸加重,虞姒心中的怪異感跟僵尸的棺材板一樣,壓都壓不住,她盯了她一會兒,輕輕笑了笑,撒開了拿著錦緞的手,“好吧,把糕點端進屋里來,太陽曬久了,還是有點熱的慌。”
轉身就回了屋。
虞姒發現她的怪異感源自哪了,上弦其人,看起來對她恭敬有加,是因為她做的都是上弦想讓她做的事。如果虞姒表達一點偏離她意愿的苗頭,她就會按照她的方式,將她認為不對的地方拖回正軌。
世上多得是陽奉陰違,哪個下人可以這么聽主子的話,別提虞姒還是主子了,面子上做的恭敬一點有什么不好。
上弦的手在虞姒的輕笑聲中不自覺抖了一下,手心濡濕一片,始終壓低的頭稍稍抬起來了一點,視線所及處是墻下樹沿邊凌亂的被折斷的枝椏,她像是在短短剎那間做了一場黃粱夢,后恍然驚醒,立馬收拾好食盒與瓷瓶跟上,半掩上門,留了光,又讓人不至于看清楚屋里的景象。
一米陽光,被遮住了半米,剩下的半米,照映出人鬼影踟躕的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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