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太太允了,桑葉子同意了。
桑葉子比虞姒聰明,其中的利害關(guān)系想得比虞姒通透,腦子稍微轉(zhuǎn)一轉(zhuǎn)就會答應(yīng)了。
明面上她成了虞姒的丫鬟,固是不能在叫桑葉子這個諢名。
長這么大,所有人都管她叫桑葉子,她自己都忘了自己大名叫什么了,她爹大概是唯一一個記得的她全名的了,但她爹早入土了。
取名字這事,桑葉子想得頭疼,故而落在了虞姒身上,虞姒沒想多久,直接拍板定案,改其名為文裳。
聞桑,文裳。
徐家大爺聽得這件事,無聲地笑了一下,意味悠長。
虞姒是徐老太太太太的故人之女,他動不得,他們是要平安將她送出嫁的。
他正愁該拿他這個發(fā)現(xiàn)了徐家秘密的表妹妹如何是好,他的表妹妹就給他遞上了枕頭。
他握有那小童的把柄,那小童是個聰明人,管得住自己的嘴,也能管得住虞姒的嘴,一舉兩得。
雖然讓那小童去當他表妹妹的丫鬟,日后那小童的秘密被人發(fā)現(xiàn)了,于表妹的名聲不好,但……
于他何干。
時間似水般從指間漏出,桑葉子答應(yīng)了,也就不用請牙婆上門了,徐家人都不喜歡身邊有太多人伺候。
徐二爺別提,徐老太太身邊有謝嬤嬤,徐大爺身邊有慣用的管事、小廝,徐芽兒在這呆不了多長時間了,虞姒又不要丫鬟,徐家后院依然是人少且清凈。
桑葉子在謝嬤嬤手里一邊養(yǎng)傷,一邊學著如何伺候主子,虞姒這個主子每天吃吃喝喝,養(yǎng)得臉都圓了一圈。
虞姒心寬,她原是受到了不小的驚嚇,沒受什么傷,多天的安逸日子過去,她早沒什么大礙了,清閑得要命。
這天,徐家府上來了一位特殊的客人,是來找虞姒的。
虞姒為葉正雅倒了一杯茶,自己拈了一口芙蓉糕吃,芙蓉糕應(yīng)了虞姒的要求,做得夠大,不至于讓她一口啃沒了。
她一手拈著糕,一手托著塊帕子,放在下巴下面的位置,防止糕點粉末掉下來,灑在衣衫上不好洗,
葉正雅看她這貪嘴的模樣,嘆了口氣,“我算是知道為何從前你很少在宴上吃東西了。”
宴上多少人盯著,吃相不說要優(yōu)雅,吃出儀態(tài)萬千的款來,至少要端莊,虞姒平日里吃東西這樣隨性,宴上東西一吃多了就容易漏餡,不如少吃,不如不吃。
虞姒順著她的目光往下一瞄,她手上拖著的帕子上沒有什么糕點粉末,全沾衣襟上了。
虞姒的眼睛向上看了一會兒天,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放下來手中的糕點,撣了撣身上的粉末。
葉正雅又嘆一口氣,“你可使勁糟蹋你這張臉吧。”
虞姒見勢不妙,換了一個話題,“你來是來探病的,還是來尋我玩的?觀上的杏花應(yīng)是正當時了。”
“我要走了。”葉正雅說道,她沒回答她的話。
話落,葉正雅沒收到想象中熱淚盈眶的場面,只見虞姒把她從上看到下,再從下看到上,一臉肅穆,不知道在想什么。
沒有熱淚盈眶,依依不舍也行啊,擺出這副樣子是作甚。
沉默良久,虞姒說道:“你是哪得了不治之癥,看不太出來,別想不開,葉大太太就你一個女兒……”
“我要離開越州了,什么不治之癥?”
“嗯?”虞姒沒明白,“為什么?不是說是我和姚大姑娘做的嗎……”
她窺得事實半貌,便以為世人與她一樣。
葉正雅沒和她多做解釋,只是說,“世人只想相信他們認為對的事。”
她和姚大姑娘的事鬧得沸沸揚揚,那么多人來指責她,如今有人說,他們都是錯的,有幾人能接受的了?
再說,這件事誰是誰非,還真說不清楚。
葉正雅是這樁事最無辜的受害人,她相信虞姒沒有害她,好看的人做錯事也不是不可以原諒的,所以她想在走前來看看這張美人臉,以后想看就看不到了。
“你要去哪?”虞姒問。
“盛京吧,那里離得遠,人也多,阿娘好給我找親事。”想了想,葉正雅接著道:“姚大姑娘去庵堂為她枉死的丫鬟長年祈福去了。”
“這……”虞姒不知道該說什么。
一般家中女子犯了錯,會被家人送去庵堂,姚大姑娘這種,明白人一聽就知道是家中對她的處罰,哪個妙齡少女肯為一個丫鬟而長伴青燈古佛?
說她為丫鬟去祈福,也是全了她在外頭的好名聲。
瞧著虞姒傻愣愣的模樣,葉正雅掐了一下她長了些肉的臉頰,滑溜溜的,手感很好,葉正雅收了手說:“我走了,好好在越州呆著,有緣再會。”
虞姒不疼,就沒有反抗,她點了點頭,說了聲,“好。”
葉正雅向外走去,走了沒兩步,停了,她扭過頭來,臥蠶隨著笑容彎了起來,“阿姒。”
“哎。”虞姒應(yīng)聲,等著她接下來的話。
“阿姒。”
“做什么?”
“阿姒。”她連喊了三聲,在虞姒無可奈何的眼神下,說道:“你以前從不讓我喊阿姒的。”
虞姒怔住了。
葉正雅沒等她說什么,扭頭走了,這次她沒再停下來,她從不認為虞姒有那腦子和心思來害她,曾經(jīng)是,現(xiàn)在也是。
以前她們互相稱對方為“葉姑娘”和“徐表姑娘”生疏又恭敬,葉正雅只敢在私底下管虞姒叫“阿姒”,怕她那根直腸子聽了生氣。
有什么事在葉正雅從墻上翻下來的時候發(fā)生了變化,或許還要在早一點,在除夕那天夜里,她醒來時,事情已經(jīng)改變了。
她重來一次,不是什么事都沒做成的。
她理清了人生的一筆糊涂賬,她不再害怕上弦,她認識了桑葉子,認識了葉正雅,將來會變得更好的。
虞姒想起夢中滿眼鮮血的自己,笑了下。
“知了,知了。”
虞姒回頭,她隱約聽到了蟬鳴聲,正好此時,一陣涼風習來,虞姒按住了將要起舞的帕子。
是聽錯了吧!
夏天哪有這樣快的,觀里的杏花開得正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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