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前鬧哄哄的,漸入盛夏的白日透過窗紗落在地上,桑葉子坐在她旁邊,給虞姒了點安心。
真撞鬼了也是她自己撞自己,用不著慌。
門口有人在走動,停在門前說了句什么,虞姒沒聽清,她說的幾句話耗光了僅剩的精氣神,現在腦子開始嗡嗡作響,遲來的惡心梗在她的喉間。
虞姒在詭異洞穴里夢游了一趟,在桑葉子眼里不過是她稍稍瞇了會兒眼,一有人靠近便醒了,還貧嘴,看起來是沒有大礙的樣子。
“你歇著等我一下。”
桑葉子對虞姒說,她的聲音在虞姒耳邊像是裹了層層疊疊的紗,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虞姒聽了個囫圇,勉強點了頭。
桑葉子手指捻上了些粉末,往眼瞼處一劃,氣勢柔軟下來,沒了平時的潑辣樣子,朝門口走去。
虞姒感覺整個天地都是在旋轉的,轉得她頭暈。
桑葉子沒過多久就回來了,手上拿著把紙傘。
“你這腦袋磕得不好戴冪籬,我拿了把紙傘給你擋擋光,轎子停在了后面的小巷,我們從后面走回徐家!鄙H~子進門就被透進來的光晃了眼,她記得虞姒有事沒事就喊熱,便拿簾子遮住了窗,手上干著活,嘴上也閑不住。
“那個要抓我的人心慌上了,被送去官府問他為什么要抓我,他都沒能說出個所以然來,我會與大爺說清楚的,你別……你擔心嗎?”
桑葉子原想說“你別擔心”,轉而想到虞姒指不定發生了什么事都沒弄多大明白。
“擔心呀。”感覺不那么惡心的虞姒又開始她的貧嘴了,“我心尖尖上的裳裳摔了一下,我怎么能不擔著呢?”
“得,我以后闖禍都得讓姑娘您給我擔著了!鄙H~子推開后堂的門,“啪”地打開傘,“姑娘,您請,咱們回家了!
兩個沒抽條的姑娘擠在一頂軟轎里倒也不重,轎夫抬得很穩,虞姒卻仍舊感覺晃。
頭暈,難受,想吐。
她的頭靠進角落里,悶聲不響。
桑葉子沒在意,虞姒嫌棄天太熱時,也是這副半死不活要了命的模樣。
軟轎明晃晃地在藥館門前走過,藥館門前來的人比前些日子治蟲疫時來得人都要多。
藥館里面一群人“哎呦,哎呦!蔽嬷笸群坝沂痔,全是一群聽到徐表姑娘遭人砸了腦袋,想來看熱鬧沒事找事的人。
說起徐家表姑娘的賢名,能想到的還有她盛傳了多年的容貌。
“多謝……表姑娘了。”
一個老婦人突然帶了一個小孩子在藥館門前跪下連磕了三個響頭。
邊磕頭,嘴里邊在感激虞姒的大恩大德。
“這又是做什么?蟲疫都過去多少日子了,謝恩謝得有些晚了吧!庇袊吹娜嗽趩,看樣子年紀不大,頭上未加冠。
“離伴藍大夫制出了解藥也就一旬的時間,過去的日子不算多吧!
“天天聽徐家那什么勞什子表姑娘,聽得耳朵起繭子了,我以為事都過去很久了,這又是生什么事了?”
“你沒患上蟲疫,沒去過城北,不清楚蟲疫的險惡,單說表姑娘敢拿命去換一群不相干人的命,換你你做嗎?”
“這……那這聲謝來得過晚了吧!
“聽說,我也只是聽說,你聽聽便好!贝钤挼娜苏f道。
“表姑娘宅心仁厚,因身子虛弱在觀里養神,聽到前來上香的婦人在祈愿家中老弱平安,心里牽掛城中百姓病癥痊愈得如何,才下山來,適逢遇上了拐子,表姑娘身邊的丫鬟跑去報信,卻被人錯認成了偷子……
“這老婦人家剛死了兒媳,孫子是家里的獨苗,剛挺過了蟲疫,可不能再出差錯了。
“三聲響頭,磕得是兩次的救命之恩!
話音悠長,在風中蕩開。
“謝徐家的人,在葉家藥館門口,是嫌事不夠大呀!”在盛興樓同一條街上,隔了八間鋪子的一間暫時閉門不迎客的小茶坊,蘇省放下隔簾,和在屋里的伴藍說道。
“明明是我救了她孫子,倒讓徐家表姑娘撿了便宜!碧K省口中的委屈撲了伴藍滿臉。
“你的命不是靠表姑娘救的?”伴藍反問,“拿救命之恩換個人情,誰虧著了都不會虧著你!
“你說徐家圖什么,閨閣里好好養著的姑娘,硬叫她出來拋頭露面,被人談論得名聲都不好了!
“你說什么?”伴藍的眉頭豎起,語調微微上揚,“照你的說法,女人是該待在家里相夫教子的命,對嗎?可以任她的功勞叫她的兄弟,她家里的男人瓜分了,對嗎?”
“不對!當然不對!”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的蘇省立馬自我反省,“誰做的就是誰的事!表姑娘的舍身取義值得百世流芳!
蘇省一急就學讀書人將話,往下掉書袋子,不管說的詞是否恰當。
“快!過來切藥!”伴藍藥杵向他一扔。
蘇省顛顛地跑過去,“是這樣切吧!
“站好嘍!”伴藍一手拿過蘇省朝她這里蹭的藥材,喊道。
“好好!碧K省點頭,嬉皮笑臉的臉上寫了三個字。
欠教訓!
城里議論虞姒的風向總算是轉了回來,桑葉子半懸的心放下了一半,“你年初磕到的地方是不是也是這兒,回頭別想吃重鹽、重辣的東西了,你說你好好的沖上來能幫上什么忙,我的命難道比你的金貴?”
老媽子附體的桑葉子完全不記得,她在試圖甩開同村人時,對虞姒產生的埋怨了。
桑葉子的話不好叫別人聽去了,湊在虞姒耳邊,吹起了細小的風。
“嗯,嗯。”耳邊桑葉子的話停頓了,虞姒算著點在應她的話。
虞姒耳邊的嗡嗡又起來了,她在努力壓制喉間的惡心,現在正好在大街上,人來人往的,她回頭一不小心吐出來,鬧得動靜大了,徐家表姑娘的臉是真要被她丟完了。
“到了。”軟轎停下,桑葉子先出去,站在轎外,一手按住帷幕,“走吧,回家了!
強光晃眼,天地旋轉得更厲害了。
嘔!
沒走兩步,虞姒驟然吐出一堆污穢,大吐特吐后,她順勢坐到了地上。
呼~終于舒暢了。
虞姒頭朝干凈的地方躺下,難受的眩暈襲來,一雙月白紋的皂靴在她面前走過。
這靴上的花紋真好看。
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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