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嘛呀，我好好跟你講話，你干嘛這么兇？”
“我干嘛這么兇？”赫思白學著她的口氣，舉著監聽器在她面前晃了兩下，“你說呢？這是什么？是什么？”
“啊，忘了。”她剛才看日記看得入神，竟然忘記要收走赫思白杯子底下的小蜜蜂。
“就你這腦子還學人家搞竊聽，你可讓我省省心吧，你！”赫思白說著已經打開車門上了車，又落下車窗指著她說道，“我警告你，趕緊辭職，別再讓我在這兒看見你！”
“哎！喂！我還有……”吳智慧看著絕塵而去的赫思白感到無比憤怒，“我還有重要線索沒有跟你說呢……”
可她又轉念一想，干嘛要告訴他！她才不要跟她說呢！
她吳智慧也是有脾氣的！她決定了，要靠自己的力量查明一切，到時候再把她手里的證據一張一張一張地丟到那個自以為是的赫思白的臉上！讓他誠心誠意地向自己低頭認錯！
赫思白，你就等著吧！
吳智慧送走了赫思白，鼓著腮幫子往回走，剛走到門口依稀聽到屋子里傳來侯越和董明月的聲音，這才想起來，原來自己剛才急著跟赫思白講事情，出門的時候竟然忘記了鎖門。
其實，侯越和董明月只是在很平常的交談著，可不知道為什么，吳智慧下意識地選擇了保持安靜，或許她只是單純地覺得他們之間的氛圍有些不同尋常。
“我那件藍西裝呢？”侯越問。
“我給你拿去干洗店了。”董明月的聲音有些干澀。
“干洗？哦。”侯越眉峰緊蹙，雙手扣著自己的腰帶來回地徘徊著，“我的口袋里有一張購物單，你看到了嗎？”
“我給你放在床頭柜上……”董明月說到一半突然停下來，好像一不留神咬到了舌頭，“你……九點鐘了，你還不去上班嗎？”
“嗯，去。”侯越顯得有些心不在焉，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董明月。
“我想起……我的花灑呢？”董明月轉身向陽臺的方向走去，“我的花灑放哪兒了？”她來來回回地尋找著。
“在你腳邊。”侯越跟著她走到陽臺上。
吳智慧輕輕地走進來，把門帶上，發出“咔噠”一聲輕響。
侯越猛地轉頭，竟然有些兇狠地盯著她，大聲地呵斥道：“你在干什么！”
吳智慧張張嘴，愣在當場：“我怎么了？”
透過陽臺的落地窗，她明顯得看到董明月長舒了一口氣。
“我去上班了，”侯越說道，“晚上我回來吃飯，跟侯東說一聲。”
“好。”董明月的聲音微微有些發抖。
吳智慧隱約覺得他們之間有什么，可是又猜不透，可是她敢保證，他們之間一定有問題。
吳智慧注意到，整整一天，董明月都有些魂不守舍，吃午飯的時候她甚至把醬油當成了蘋果醬，刷在了面包上，結果一怒之下就沒有吃什么，把自己關在臥室里，一下午都沒出來。
有幾次，吳智慧假裝要找東西路過她的房間，隱約聽到屋子里傳來哭聲，又好像在跟誰打電話，當然也可能是在自言自語，可是房門隔音太好，她聽不清楚董明月到底說了些什么。
臨近傍晚的時候，吳智慧完成了所有的工作，剛打算換下衣服離開，董明月卻從臥室里走了出來：“小慧。”她的眼睛微微有些紅腫，“今天晚上就不要回去了，劉阿姨的房間你稍微收拾一下，先住下吧。”
“啊？”吳智慧有點兒懵，“不是讓我回自己家嗎？”
“不用，以前劉阿姨都是住在這里。”
“哦，沒關系的，我有地方住！”吳智慧笑著說道。
“讓你住下就住下！”董明月突然發起脾氣。
吳智慧更懵了，住下就住下唄，她癟著嘴嘟囔著：“住下就住下……反正又不虧。”
晚上六點鐘，董明月的電話響了，吳智慧愣了一下，因為她突然發現她的手機鈴聲竟然是《藍色多瑙河》，她上一次聽到這個音樂，是在宋妮娜死的時候，不過她覺得她們是親母女，就算有些相同的音樂品味也并不算奇怪。
吳智慧注意到，董明月突然變得緊張起來，過了一會兒，她掛掉電話去廚房對侯東說道：“阿越說他今晚有事不回來，晚飯做簡單些吧。”
吳智慧發現，她的神情放松了許多，連口氣都輕快起來了，她猶豫了一下問道：“董太太，您是不是和侯先生鬧矛盾了？”
沒想到董明月的態度驟變，冷著臉說道：“與你無關，好了，你可以走了。”
“啊？我……”
吳智慧暗暗腹誹，什么東西嘛？搞的她就好像破抹布一樣，說留就留，說走就走！要不是……吳智慧咬牙切齒，要不是她不想暴露，才不會吃她的冤枉氣呢！
“還愣著干什么？走啊。”董明月用看傻瓜的眼神看著她。
吳智慧，淡定，吳智慧，不生氣，她強忍著心中的怒火鞠個躬：“好的董太太，董太太再見。”
吳智慧從侯家出來，走了一段，突然停住腳步，轉身沖著侯家別墅的方向一通亂拳狂舞，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在跟空氣里的怪物打架：“啊啊啊啊！氣死我了！打打打打打打！哼！”然后慢慢地吐出一口氣，感覺好多了。
然后她拿起手機，撥通了趙巖的電話。
“請柬？”趙巖似乎有些驚訝，“等等，我找一下。”過了好一會兒，他又說道，“我忘了放在哪兒了，但是肯定沒扔，等我找著了微信發給你。”
“好，你快一點。”
吳智慧掛掉手機，獨自一個人走在冷風中，說實話，她今天有點郁悶，不止是因為剛才被董明月呼來喝去的緣故，還因為宋妮娜的日記。
雖然之前倪洋也說過，他說宋妮娜是天使，是世界上最善良的人，她總覺得這有些夸張的嫌疑，可是今天，她看到她的日記，仿佛與那個藏在最深處的，最隱秘的宋妮娜打了一個須臾的照面。
透過字里行間，她看到一個宛如紙片般單薄的女子，單薄到仿佛能看到稀薄的陽光透過她半透明的身軀。
她感受到她的喜怒，感受的她的絕望與哀傷，也感受到她努力地在絕望中尋找著生命的稻草。
她發自內心的想要擁抱死亡，卻又執拗不屈地將死亡拒之門外，這讓她為她的死去，感到彌足的哀傷。
她不該死，真的不該死。
她可以接受她的死去，她可以接受她因為不堪病痛的折磨而放棄生命，她可以接受她的脆弱，接受她的無力，接受她的手足無措，可是她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一個如此執著而不肯屈服的人，被平白無辜地奪去了她可貴的生命，她替她委屈，替她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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