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吏揖手給二人見禮，恭聲道：“外面有人要給兩湖災(zāi)區(qū)捐銀子。”
因著戶部并未設(shè)立這么一個部門，所以這小吏考量之下便找來了石阡這里。
畢竟他在接收燕柒送來的災(zāi)銀物資，燕柒捐是捐，旁人捐也是捐，石阡收一個也是收，多收一個也累不著。
石阡聽著大感意外：“可知是誰？”
小吏道：“是姜府。”
“姜府？”石阡的眉頭皺了起來，道：“是姜侍郎家？”
小吏忙搖頭：“不不，不是姜侍郎家，是姜副統(tǒng)領(lǐng)家。”說著怕石阡不知道，又解釋道：“就是姜家剛分出去的二房。”
石阡點(diǎn)了點(diǎn)頭，略帶沉吟的道：“我知道他們家。”
如今這滿京城里怕是無人不知他們家的。
不過姜霽不是隨著太子去賑災(zāi)了？他家里還有誰在？哦，還有他那個和離歸家的妹妹。
這捐銀的事情是姜霽的意思還是他妹妹的意思？
想到這了不得的兩兄妹，石阡不敢怠慢，忙道：“快去把人請進(jìn)來？”
小吏頷首應(yīng)下，轉(zhuǎn)身去請了。
文叔走進(jìn)來，抬頭就看到大爺似的坐在正堂的燕柒，腳下一頓，回神忙揖手見禮。
燕柒皺眉看著文叔，語調(diào)說不出的別扭：“你家公子讓你來的？”
文叔道：“我家公子隨著太子殿下出京去了，是我家姑娘。”
燕柒想到了昨日她那書桌上的賬本子，眉頭擰的更深了，道：“捐多少？”
文叔把懷里的銀票呈上去，道：“兩萬兩。”
不知是不是錯覺，文叔看燕柒落在銀票上的目光，隱隱有種他要把它拆入腹中的感覺。
兩...兩萬兩！！燕柒差點(diǎn)咬了舌尖，她瘋了不成！！
拿出三分之二的身家銀子來捐？
以后不過日子了！！
石阡看他們似乎是認(rèn)識的，便也省了介紹的口舌。
雙手去接燕柒手里的銀票，一次竟沒抽出，抬眼一看，好好的銀票被險些要被捏碎了，他陪了個笑道：“莫要勞累了公子，下官來拿吧。”
燕柒深深的盯了眼銀票，僵硬的松開了手指。
拿到銀票，石阡沖文叔道：“多謝姜姑娘仁慈慷慨，下官會記下，并呈給上官知道。”
文叔頷首退了出去。
燕柒百忙之中去了人生大事和花容月貌，查賬。
兩家的掌柜是同一個人，也就是被姜零染挑中的，名叫安曲。
此人并未在齊家商行里走動過，面生，不會被人認(rèn)出來。
不過能力卻不俗的。
安曲看燕柒端坐在書桌后，渾身散發(fā)著雍容的傲然氣息，面無表情的一頁頁的翻看著薄薄的賬本。
他的腦門不自覺的就沁出了汗，兩手交疊在身前，左手攥右手，右手攥左手，十分的忐忑。
來做掌柜之前，他甚至懷疑自己是被一個與燕柒同名的人給騙了。
齊家商行的家主如何會私下經(jīng)營兩個小鋪?zhàn)樱?br />
可等到看見了燕柒的真人，安曲才不得不相信，燕柒真就瞞著所有人，經(jīng)營了兩間小的不能再小的鋪?zhàn)印?br />
上任第一日，燕柒在。
第二日，燕柒也在。
而后十日至少有五日半，安曲總能見到燕柒。
燕柒重視這兩間鋪?zhàn)拥某潭龋睬挥脝枺材苤懒恕?br />
安曲便日夜忐忑，唯恐燕柒看慣了齊家商行大筆大筆的進(jìn)賬，猛一看這兩間小鋪?zhàn)拥氖芤妫瑫粴馑馈?br />
忐忑緊張之下他更是用了十成十的本領(lǐng)來經(jīng)營。
眼下還不到一月，這燕柒就迫不及待的來查賬了？
安曲見燕柒的次數(shù)怕是比齊家商行一個地區(qū)的總掌見到的次數(shù)還要多，可這么多次他也沒能看透燕柒。
此時自也不明白他這“面無表情”是生氣，還是欣喜，亦或者是無感。
咽了咽口水，他腳下往書桌蹭了半步，低聲道：“小的經(jīng)營不善，怕是未能達(dá)到公子的期望，請公子責(zé)罰。”
管他對錯，先認(rèn)錯總沒錯。
燕柒扯了扯唇，音調(diào)清淺，沒什么情緒道：“確實(shí)差點(diǎn)兒。”
聞言，安曲臉上惶懼更重。
就聽燕柒又道：“下個月繼續(xù)努力。”
安曲松了一口氣，鄭重點(diǎn)頭道：“公子放心，小的會努力的！”
燕柒擱下賬本子，說出了今日的來意：“這個月的受益，給姜家多加四成。”
“啊？四成？”安曲愕然道：“可這么分的話，您就不剩什么了！”
燕柒想了想，大手一揮道：“算了，盈利都給她，若是有了虧損，不必聲張，全算我的。”
“啊！”安曲的嘴巴張的更大了！
瞪大的眼睛里滿是難以置信，他看著燕柒，心中卻在想，這個人真的是精明的燕柒嗎？
媽耶，天上不會是下紅雨了吧？
燕柒看他呆愣愣的，皺眉道：“沒聽懂嗎？”
安曲忙不迭的點(diǎn)頭，又悄悄的抹了把額頭的汗，道：“懂了懂了，小的懂了。”
不就是做賠本買賣嘛？
不難懂，不難懂！
想到什么，問道：“如此狀態(tài)，要持續(xù)多久？”
燕柒想著她單薄的身家，心里發(fā)愁，嘴上便更加的慷慨：“什么時候我說停了，什么時候再停。”
安曲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追問一句：“只是，若是姜家查賬，很容易就會發(fā)現(xiàn)端倪的。您說的不聲張，怕是不太可能。”
兩家的生意，另一家查賬，最是正常，總不能拿著這賬讓他們看，那不露餡了？
燕柒好似才想到這個問題，聞言怔了怔，道：“你會做假賬嗎？”
“....”安曲咽了咽口水，徹底的說不出話了。
這個人一定不是燕柒！
就算是，那也是被鬼附體了！
堂堂齊家商行的家主竟然叫手下的掌柜做假賬！！
安曲被他盯著，一時不知該點(diǎn)頭，還是該搖頭。
這...這莫非是什么試探他的套路不成？！
燕柒挑眉道：“不會？”
安曲覺得他活這么大，這次的搖頭是最艱難的一次。
“小的沒做過。不過，想來應(yīng)該不難。”
燕柒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以后這兩間鋪?zhàn)拥挠冀o姜家，但賬本上要做出我與姜家平分的樣子，明白嗎？”
安曲點(diǎn)頭。
這句話是再清晰不過的交代了。
離開鋪?zhàn)樱嗥饪吹浇稚弦粋�挑著扁擔(dān)，扁擔(dān)里放著咸菜疙瘩的腳販。
他腳下像是被黏住了一半，眼睛隨著扁擔(dān)走。
腦子里卻在想她賬上為數(shù)不多的銀子，再看這咸菜疙瘩，他總有種她明日就要一日三餐小米粥配咸菜的錯覺。
搖了搖頭，搖散了腦子里的畫面，低聲自語道：“不行不行，我要想辦法把這銀子給她補(bǔ)上！”
說著騎馬進(jìn)了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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