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徐澤佚從靈魂深處發出的振聾發聵的拷問，愛麗兒不覺哈哈大笑了起來……
“就是說啊，連你們隨便一聽都聽出問題來了，可笑我們人魚一族，居然活活被這個明顯至極的謊言給欺騙了那么多年，這可真是……”
愛麗兒的嗓音低沉了下去，笑中帶淚，“……真是活該啊！”
“這個嘛……”
徐澤佚有些尷尬，只是他并不大擅長如何去安慰人。
對方畢竟是個小姑娘，還是一個挺漂亮的小姑娘……把一個小姑娘給搞到哭鼻子的地步，這讓徐澤佚感到難以接受、內心難安。
男人不能讓女人流淚……
雖然這句話說起來非常老土，但是，誰叫徐澤佚是一個熱愛復古的人呢？
如果他有靈魂的話，恐怕那該是一個古典的靈魂了吧……
結合看到的，和聽到的信息，趙雨萌做出了結論，“所以靈魂一說根本就是用來騙人的，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
也就更遑論分享靈魂了……
向人類祈求永恒不滅的靈魂，這根本就是一個流傳多年的、徹頭徹尾的騙局！
愛麗兒緩緩說道：“有沒有靈魂存在，這要看你怎么去判斷了……就好比說愛情，有的人認為愛情是無價之寶，一世難求；但有的人則認為愛情迸發得容易的很，滿大街都是……”
“有的人認為唯有持續一生一世，跨越生死的感情才配稱之為愛情，也有的人認為愛情壽命短暫，所以不斷追逐著新鮮的感情……那么多種說法，孰是孰非？哪里有什么對錯之分呢？根本就不會有一個統一的標準答案的嘛……”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靈魂跟愛情是屬于一種類別的東西，都是看不見摸不著的，全憑你自己去想……或許，它們是有別于唯物主義世界的存在，算是唯心主義世界的東西吧。”
趙雨萌沒有想到，普普通通的玩個游戲，居然還玩成了一堂政治課出來……
唯物主義、唯心主義……
多么熟悉的名詞啊，都是當年高中學習哲學時在課本上了解過的知識呢！
不得不承認，愛麗兒這一番對于“靈魂”和“愛情”的解釋和類比，倒的確是角度新穎，觀點明晰，叫人信服。
人類懂得用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去引誘人魚，還真是雞賊啊……
趙雨萌不覺感嘆。
誒，等會兒……怎么好像一個不留神，把自己也給罵進去了呢？
……
愛麗兒從女人口中窺見了真相的冰山一角，在她當時見識不多的心中，已經掀起了驚濤駭浪。
“我還以為大部分人魚一族的生命，都是來源于陸地世界，所以連帶著，也對于人類可以賜予人魚靈魂這個說法深信不疑……”愛麗兒喃喃說道。
但原來，人魚苗卻是由人魚自己所誕下的！
這也就意味著，一直以來，讓愛麗兒無意識中深信不疑的生命的來源被動搖了，以此為基礎的靈魂學說也跟著被動搖了……
三觀顛覆，不過如此。
女人體貼的給了愛麗兒一點兒緩沖的時間，這才繼續同她解釋相關的概念。
“人魚和人類雜交生下來的后代，在頭一個月時，都是水陸兩棲的……”
“在這一個月的時間內，它們的孕育者，可以選擇讓它成為人魚或是人類……如果想讓后代成為人魚的話，只要將它們丟入海里就行了，也就是我們所謂的‘人魚苗’。如果想讓后代留在陸地上生活的話，那么就不要讓它們的身體接觸到任何多余的水分，一個月后，它們的身體就會定型，今后再碰到水也不會變成人魚了……”
“我知道，你在好奇，為什么陸地上的人類多是雄性，而海里的人魚則多為雌性，簡直好像是上天有意配對的那樣，是不是？”
愛麗兒懵懵懂懂地點了點頭……
女人臉上的冷笑更甚，“那是因為，陸地上的人類喜愛雄性，討厭雌性，久而久之，雌性人類數量銳減，導致人類漸漸的陷入了繁育困境……”
“為求繁衍，人類把主意打到了人魚們的身上……我不知道，最開始，他們是怎樣誘騙海里的人魚心甘情愿來到岸上的，我只知道，人類一直改不掉厭惡雌性的特點，每當孕育出雄性后代時，他們就會將其留下，培養成人類；而一旦孕育出的是雌性后代時，他們便會將其丟入海中，成為人魚苗……”
“所以，你現在看到的陸地上觸目所及全是雄性，海里多為雌性的景象，是一點兒都不值得驚訝的……不過都是有意為之罷了。”
愛麗兒在經過了最初翻天覆地的震撼以后，腦筋漸漸的重新開始運轉起來……
女人說過的那些話，一字一句的都印在了她的腦海當中，像是循環播放的幻燈片一樣，揮之不去……也讓愛麗兒得以一個字一個字的將它們從頭到尾仔細的琢磨清楚。
然后，愛麗兒不得不承認，女人說的那些話，盡管冷不丁的聽起來猶如天方夜譚，然而全都是順理成章、合乎邏輯的……
如果不用她的那一套理論去解釋的話，那么就只能夠將一切奇妙而又不合理的現象歸結為上天的旨意了。
相比起虛無縹緲的“上天旨意”來，愛麗兒更愿意相信女人所說的那些話。
哪怕事實真相叫人難以接受，也好過自欺欺人，一錯再錯……
“我懂了。”
愛麗兒定定的望著女人，目光憐憫，“你之所以會被關在這里，是因為你沒能夠給他們誕下后代……”
“是的。”
女人點了點頭，臉上綻放出了一縷真心的笑容，“看來你已經完全明白了我所說的一切了……老實說，我在選擇上岸之前，也曾經猶豫過很長一段時間。后來只打算上來走一遭，試探一下情況，哪知道就被人給抓住關起來了。我寧可被關在這豬圈一輩子，也不愿意做他們的傀儡……”
“趁著天光未亮，你趕緊逃走吧，回去告訴你姐姐，千萬不要抱有任何僥幸的心理，一旦上了岸，再想離開，可就由不得她了……”
“不。”
出乎女人意料的，愛麗兒堅定地搖了頭，“我不走。我要留下來，救出你們……我們聯合起來，一起反抗，一定有機會可以逃出生天，重新回到屬于我們的家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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