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班族渾身猛的一顫。
從他的肚子開始一直到腿，上面的肉全都消失了，就連骨頭也全部被溶解干凈，只剩下一堆皮支在那里，此時連手上的皮也被撕開，他痛苦地難以言說，渾身抖個不停。
醫生依然站在樓梯口，掩在背光的陰影里，目光戲謔地投過來。
溫九歡雖然是見過許多大場面的人了，但也沒有見過這么疼的場面，她默默后退一步，把自己藏在黎歌的身后緊閉雙眼。
直到男人取完了骨針，醫生讓男人將上班族先丟到樓上的擔架上，這才用平直的口吻說：“接下來再磨一次骨針就夠了。”
他啪的一聲打了個響指。
周圍完全暗去，頭頂又掛起一輪圓月，清冷的白月光照在磨骨石上。
“一個小時之后，我再來找你們。”
醫生輕快說完，轉身離開。
四周安靜的可怕。
有上班族的先例在前，大家都不想上手磨石。
誰知道上班族磨石那時候到底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才導致他后來昏迷不醒，接著被他們設計。
最可怕的不是在磨石的時候，而是他們不清楚接下來到底會被怎么設計。
像上班族那樣完全變成一個廢人，沒人愿意。
這時，瑪西開口：“我還忙的很，該給他治療去了，這事你們自己選吧。”
說著，她走到上班族面前，手里變出一張卡牌。
游悅盯著她的動作，頓了半刻，微微一笑：“那不如讓這位小兄弟來吧？他的身體看起來這么強壯，一定沒問題的。”
她指著張奧，臉上滿是算計的笑容：“反正你的同伴也會治好你的，不用怕。”
溫九歡小聲嘀咕：“分明知道磨骨的人才會遇到問題，她光是說話好聽，用心險惡。”
黎歌替她答疑解惑：“她們知道，因為她們看過了。”
溫九歡：“嗯？”
黎歌：“那人遇到的是附在骨頭上的魂靈，如果第一步他慢了一秒，我們現在就只能看到他的尸體了。”
“魂靈？”
“嗯。”黎歌說，“磨石的過程中，磨骨石會一點一點吸收走那人的靈力，再加上第一場有個魂靈在努力吸噬他，所以在完成之后，他才會像剛剛那樣暈過去。不過這沒有多大的問題，在他剛剛成功時，魂靈已經被磨掉了。我……”
黎歌剛想說，她可以去磨石，但一個“我”字還沒說完，溫九歡露出恍然之態，微微提高了聲音：“我去磨！”
黎歌：“……”
“呦，有人主動請纓啊。”游悅的注意力立馬被拉了過去，張奧看到是黎歌組別的成員，臉色不由得微微一繃。
他們這是在……幫他？
溫九歡瞥了她一眼，重復剛剛的話：“把骨針給我，我去磨。”
接著，她轉過身，沖黎歌微微一笑，附到她的耳側小聲道：“反正我的能力比較弱，我來就好了，如果你待會兒暈倒了，她們設計什么我沒法反抗不說，還會被醫生記仇，接下來我的命就交給你啦！”
黎歌沉默幾秒，點點頭。
溫九歡這便走過去，接過男人手里的骨針，一副完全無畏的樣子撫折裙子在地上鋪好，接著坐下來，將骨針按到磨骨石開始磨了起來。
如第一次一樣，磨到一半時，她便有些受不住地慢下了動作，耳邊開始響起了一些詭異復雜的聲音，鼻息間充斥著血腥氣味，一層一層地疊加起來，濃郁地叫人想吐。
大概是因為今天聞多了這種味道，溫九歡起初想吐，但很快就習慣下來，把注意力重新放回了骨針上。
等捱過那一陣，后面的速度就輕松得多。
時間一到，溫九歡就松了口氣。
她剛一轉身，頭就撞進了溫熱的懷中。
溫九歡微微愣怔，接著笑出聲來，懶洋洋地抬起眼。
“累了？”黎歌看著她額頭上的汗水，淡聲問。
溫九歡沒有出聲，費力點點頭，接著懷里就沒了動靜。
黎歌提起她的后領，就發現她剛點完頭，居然就已經睡了過去，無奈地勾起唇角，將她打橫抱起。
剛抱起的那刻，正巧醫生走了過來，第一眼就看到黎歌公主抱溫九歡，忍不住臉一沉，接著又發現是溫九歡主動磨針，還捱過了時間，這才稍微有些緩和，但依舊冷著臉對眾人說。
“既然骨針已經做好，我們就出發吧。”
一行人回到了房子之中。
甫一進門，大家就嗅到了一股詭異的味道。
像很多香氣糅雜在一起，其中還遍布臭味，反正不管是什么氣味全都糅在一起的味道，惡心至極。
就連游悅也維持不住笑容，朝大廳里癱著的幾人掃眼過去，問：“發生了什么？這屋里的味，虧你們還待地下去啊？”
聽到這話，健身教練眉頭一動。
他從座位上直起半身看了眼，黎歌根本沒管他們，直接帶著溫九歡去樓上休息。
所以健身教練看到的就是一身只剩血皮還有痛苦地臉部變形的上班族。
他感覺胃里一陣翻滾，本來只剩薄薄一層的理智瞬間坍塌。
他再忍不住，騰地從座位上跳起來，直接沖出了大廳，隨便找了個花盆吐了起來。
現場的人，一個個在看到上班族時，也接二連三沖出去。
只剩下兩個人還依然挺在座位上，直直看著天花板，一動不動。
瑪西幾乎是在瞬間就分辨出來：“味道是從他們的身上傳出來的。”
游悅聽著眉頭輕皺，捂著鼻子走到兩人之間，目光在他們的脖子上來回掃了兩眼，接著抬起頭在雙人脖子上一點。
隨后，她打開大廳的窗戶，把兩人直接丟了出去。
“垃圾不丟了放屋里做什么？”
在外面正吐得歡暢的眾人聽到連續嘭嘭兩聲，皆停下動作看過去，然后吐得更兇。
下人走進大廳里，簡單寒暄了幾句之后，就將醫生領到了樓上然若的房間。
張奧幫著將上班族丟進他自己的房間，然后回到自己房間清洗之后換了一身，這才去對面房間找阿美。
在醫生檢查的這段時間里，是屬于安全時間，因此不會發生問題。
黎歌將人送回房間，就回到自己屋里洗了個澡。
等她洗完澡出來，人也差不多醒了。
黎歌從空間里拿出之前醫生送她的禮物，放到中央的地毯上。
正打算拆，門口就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溫九歡敲了三下門，黎歌走到門口打開。
她對黎歌表示感謝：“林落，應該是你背我回來的吧？謝謝你了。”
在溫九歡的猜測里，醫生那么護主的人，是絕對不會讓黎歌抱她的，所以溫九歡先入為主地猜測是黎歌背了她。
雖然事實并不是這樣，但黎歌對糾正沒那么感興趣：“沒事，應該的。”
“那醫生應該也已經過去看診了吧？”溫九歡說完，看到黎歌往旁側讓了一條路，她走進屋，黎歌用腳關門。
“嗯，過去了。”
溫九歡目光在周圍一掃，很快視線落到屋子中央的地毯上，一盒禮物放在那里，似乎還沒有拆過，她記得這是醫生保證她會喜歡的禮物。
“這東西你不打算拆開來看么？”
說完，她反應過來：“是不是我打擾到你了啊？那我先出去，你拆完我再進來。”
見黎歌仍不言聲，溫九歡難掩失望，起身道：“那我先出去了。”
接著，她行至門邊，黎歌突然出聲：“等一下。”
溫九歡立馬停下腳步，扭過身看她，眼眸里亮晶晶的，充滿了希望。
黎歌抬起下巴，注視著她的眼睛，一字一頓道：“走之前，記得幫我關好門。”
這句話讓她眉頭一皺，她只是客氣客氣，沒想到黎歌卻當了真。
聞言，溫九歡諷刺地揚揚嘴角：“我知道了，不會讓別人打擾你的，既然你不樂意告訴你的同伴我，我當然也不會多問。”
說完，她打開門，正要走出去，一道偏冷的聲音從她身后傳來：“我不是不樂意告訴溫九歡。”
她嗤道：“我只是不樂意告訴你。”
那人僵住了動作。
“看來你對溫九歡的身體挺滿意的，剛用上就跑過來找我？”黎歌用眼尾掃了她一下，接著拿起地上的禮物盒，手指頂在盒底一處，隨意地轉了一圈。
既然被識破了，她也不加隱瞞，直截了當道：“確實很滿意，我很久沒有用過這么讓我舒服的身體了。”
稍緩了片刻，她才重新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是一道尖利的，像掐著尖叫雞發出來的聲音似的。
“這一切還得感謝你，多虧了你把她的靈力消耗了，我才能住進來，按著正常的規矩，我該沖你說聲謝謝對吧？不過我現在已經不是正常人了，所以我應該不需要說吧？”
說著，她的眼眸中泛起了一層淡淡的綠光。
雖然溫九歡靈力消耗身體被占有在她的考慮范圍之內，但這不過是黎歌的小試一番而已，并沒有太放在心上。
聽到她這句話，黎歌方才勾起唇角：“正好，我也有點事情要問你，你總不來，我只好拋個誘餌來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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