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與安回過神來，連滾帶爬地起身，緊緊按住施佐的肩膀。
大家看到她這個動作，都齊齊地停下了腳步。
如果不是他們想多，那確實是……
出了意外。
沉默間，林與安面無表情地抬起手，摸向施佐的頸側。
如果對方是在裝睡，頸側也無法偽裝。
但可惜的是，她按著大動脈，卻察覺不到血管跳動。
施佐死了，就死在新世界里。
林與安如往常一般沒有過多的言語，只是直起身，用稍有些啞的音調四平八穩地開口說：“他死了，準備葬禮吧。”
小豆直起身，顫著手去拿手機，其他人的臉色都變得很差，除了許瑾攸和來到這里才不久，根本沒有建立什么感情基礎的黎歌。
但他們都意外的非常冷靜，就算是黎歌以為會難過得大哭的小豆都在很努力地克制住表情，偽裝成冷靜的模樣，翻了半天的兜才終于把手機拿出來，但他不知道怎么的，按了好幾次按鍵都沒按成功，總是撥到別處去，有時候是陌生人，有時候是組織里的人。
凌琦沉著張臉掛斷手機，將人提起來：“今天不練了，我帶小豆回房間休息。”
說完不待小豆拒絕，直接將人往肩上一扛，直奔樓上。
白和緩緩將手里的東西都放到盤子，再端到桌子上，接著像舉行一個儀式一般，慢條斯理地摘下他的手套，從口袋里拿出手機，冷靜地撥通電話，通知施佐的家人。
黎歌注意到，他的手是黑的，并不是正常的黑色，仿佛被火烤過，兩只手都呈現出不同程度的燒傷，黑如炭的肌膚一直都沒有更謝過。
其他人全都動起身，幫忙安置尸體的安置，幫忙打電話聯系的聯系，黎歌正打算著起身幫忙做點什么，這時感覺到衣角被人扯動了一下，她轉過頭去。
許瑾攸不知道什么時候來到她的身側，眼里含著滿意的笑，沖黎歌說：“我猜你這次來也有事找我的，對吧？不如讓我們換個地方說說？”
黎歌順著她的頭發看向的林與安，林與安沒動，一直在靜靜地待在施佐身側，臉上沒有半分情緒，卻能看到她眼角緩緩的，緩緩的紅了。
黎歌收回視線，在那片刻，她覺得許瑾攸的笑容異常的刺眼。
她心頭升起一瞬間的煩躁，接著說：“好。”
-
兩人來到二樓的客間。
黎歌和許瑾攸分坐在兩側，許瑾攸懶洋洋地將腿靠在桌子上，推動椅子左右無聊地轉動，像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我就知道會是這種結果，就算是喜歡又能怎么樣？林與安是我的，盯上我的東西，十條命都不夠花。”
黎歌眉頭蹙起，磨了磨牙。
“你這次過來是為了我之前送你的禮物吧？”好在黎歌開口之前，許瑾攸及時轉移了話題。
黎歌眸子一沉，輕呼了口氣：“是的。”
“他是你男朋友？”許瑾攸眼眸亮了一下。
黎歌淡淡瞧著她：“不是。”
“既然都不是男朋友，何必為了他過來……”
黎歌心情越發煩躁：“在我面前就不需要裝傻了，他是npc，你也知道的吧？”
她忽視黎歌話語里的不耐煩和疏離，笑彎起眼睛：“你終于了解到這一步了嗎？既然你也發現他的身份了，不如我們……”
黎歌不耐煩地打斷她：“把他變成玩偶的帳我還沒有找你算，你別太高興了。”
她笑容一僵。
“我過來不是找你談合作的。”黎歌撩起眼皮，在目光相對的瞬間，有道寒光迅速地從許瑾攸的后背冒起，接著直沖頭頂，再變成一座大山壓下來，她身形有一瞬間的僵硬，再接著往后縮了一寸。
“你……什么意思？”
許瑾攸隱約明白了，這人并不打算過來談有趣的事情。
“把他變成人的辦法告訴我，還有你的目的。”
許瑾攸呵的一聲笑了：“你以為你攔得住我？我不想說的事，還輪不到你這菜鳥對我指手畫腳。”她用嫌棄掩蓋不知從何而來的恐懼，彈了聲嫌棄的嗤音就起身要往外走，“想威脅我，你還嫩了點。”
但她話剛落下，余光就掃見黎歌不緊不慢地摸了下耳釘。
然后，許瑾攸就看見面前突然冒出一大片紅色的絲網，直接將她扣在了一個狹小的空間里，每一條紅絲都冒著寒凜凜的白光，她伸手碰了一下，手指上立馬冒出一絲紅線，接著鮮血就涌了出來。
黎歌的聲音從后面傳過來：“想走，經過我同意了么？”
許瑾攸當即就怒了：“你什么意思？敢在這里動手，你不怕……”
“我動手了么？我沒動手啊。”黎歌不以為然，“誰看到我對你動手了？”
許瑾攸：“……”
剛剛大家都在忙，確實……可能沒有人聽到他們的對話。
可能連他們什么時候離開的都不知道。
“說不定等大家忙完了事，都不知道你在這里，懂么？”
許瑾攸的臉色終于變了，她服軟說：“行吧，我告訴你，你快把我放開。”
黎歌不為所動：“先說。”
許瑾攸咬牙。
但對面的人不動如山，甚至拿出了手機……開始玩游戲？
道道冷嗖嗖的寒光從后背傳過來，但黎歌根本不在意。
許瑾攸獨自一人在后面胡鬧了半天，終于認清一個現實。
黎歌是真的討厭她，也是真的想給她一個教訓，而這些東西都是真的不是幻覺，如果她不說的話，今天估計都離不開這里。
而最奇怪的是……
“你有特殊的道具卡？”
“算是吧。”黎歌眨眨眼睛。
實際上，她只是發現耳釘在現實世界也能夠使用，把目標送進新世界罷了，而她所做的就是把這個房間送進新世界里，而她要想在自己的耳釘里做些什么，就完全可以為所欲為了。
許瑾攸咬碎了牙。
黎歌提醒道：“如果你想一輩子都在這里的話，也不是不可以，或許沒了你，林與安還活得輕松一些。”
話沒說完，許瑾攸反駁道：“不可能！我這輩子都不可能離開她的！”
她呼吸發緊，目光在周圍來回地轉圈，氣得頭頂都要冒煙。
因為她一直以為自己沒有辦法在現實之中使用怪物卡，所以她充其量只是個長得很歪的熊孩子罷了。
熊孩子許瑾攸最后放棄掙扎，告訴黎歌：“我的屬性能力是可以將某個東西變成玩偶，并且聽從我的話，這個功能只能在新世界里使用，所以你要想讓他變回原形，只要讓他一直呆在新世界里就行，不過我的玩偶加身也算是給他了另外一條出路，在這個世界里，他應該也是有意識的。”
但只要被許瑾攸設過玩偶契約的，除非毀滅，否則一輩子都逃離不了她的掌控。
只是許瑾攸的這個技能，在一個世界里只能用一次。
黎歌停下手里打游戲的動作，退出消消樂。
然后……
轉過頭，沖她微微一笑：“沒有解開的辦法？”
她實在不想某天和古蹊桁的話全都被她聽過去了，一點秘密都沒有的感覺，讓人很煩。
許瑾攸被她的微笑嚇得打了個顫，然后才說：“有……”
“繼續。”
“替換玩偶，在他回到新世界之后，把他的數據移到另外一個玩偶上，我設咒的玩偶就失效了，不過如果這樣的話，他就沒有辦法回到現實之中。”
“好了，我知道了。”黎歌站起身，抬手打了個響指。
啪的一聲，周圍迅速地恢復現狀，圍繞著許瑾攸的紅線也全都消失。
她在那一刻回過神來，立馬沖向黎歌：“你居然敢……”
話沒說完，她前進的動作卡在半道，一只手抵著她的前額，使她完全沒有辦法前進，只剩下兩只胳膊兩條腿兒在瞎撲騰。
黎歌轉過頭來，冷淡的氣息能瞬間將人凍住：“我沒有陪小孩玩過家家的習慣，當然，你要是想給我送怪物卡來的話，我非常歡迎你。”
不知道為什么，原先還囂張的很的許瑾攸，突然感覺到一陣熟悉的壓迫感，她好半天沒出聲，動作也跟著停了下來，一直到黎歌離開都沒有回神。
不知道過了多久，夕光在地上掃過一圈，落到她呆滯的側臉。
她打成結的腦海終于有一瞬的清明，回憶如放了一山的蜜蜂似的，全都沖了出來。
她在這些蜜蜂中找到了需要的那塊蜜。
接著發現……
這塊蜜，是屬于boss的。
————
出了今天的事，黎歌去刷世界的計劃落了空，晚上正巧留下來參加葬禮。
接到電話再趕過來花了大概三個小時，等黎歌下樓見到所謂的施佐親人，才知道他們這些人早就視死如歸，提前就準備好了身后事。
來的人是施佐的大哥，施佐沒有其他親人，大哥撫養他長大，兩人很親。
大哥抱著一鐵盒子說，施佐以前就差點死過一回，所以當時他們就提前準備好了葬禮，棺材什么都已經備好，隨時打個電話就能上門，當時施佐還說過一句玩笑說，“我才叫無事一身輕，連死了都不用擔心身后事。”，而組織他哥也是知道的，在他眼里，施佐能繼續活到現在，已經讓他覺得很滿足了。
說完這些，他轉頭看向林與安，露出了無奈又寬慰的笑容。他走上前，將懷里的鐵皮盒子交給林與安：“這是他所有的財富，它們屬于你。”
林與安看著看著，眼淚就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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