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洛思消失之后，天空中的云層乍然全都緩開了。

    仿佛被打開了封口的氣球，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力氣。

    原本還低沉沉的云層也隨之飄散開來，帶著他們滿滿的困惑，不得已遠離了黎歌等人。

    黎歌淡勾了下唇，偏頭看向boss：“我們現在走吧？”

    boss點點頭，隨她在負責處理的人來到這里之前，迅速地穿行進npc之中，快速離開“后門”。

    外面的npc大多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結界里的所有風聲他們都聽不到，連天氣和他們都不是同步的。

    在兩人出來的時候，還看到大家一如往常地喝酒談天，風輕云淡地說著要如何給玩家制造困難，好讓他們不要那么容易完成任務云云。

    而察覺到有外來者的npc因為一直都找不到目標，正如無頭蒼蠅般四處亂竄。

    他們很快走到連接新世界與npc世界的結界處，正要踏出去，這時聽到不遠處傳來幾道冰冷的聲音。

    “你們有沒有發現什么可疑的人物？”

    聲音如寒冬臘月的冰柱，說話間透著絲絲縷縷的冷氣，孤冷的眉眼里倒映著對面茫然無措的npc的臉，待見到他搖頭，問話的女人淡嗤一聲，目光低寒地掃過周圍。

    黎歌只回頭看了一眼，就被boss拉出了結界。

    在她回頭的那一刻，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那女人也本能地將目光投過來，在那瞬間四目相對，那女人眸子一緊，周身迅速地釋放出黑沉的低壓來。

    只是一瞬，黎歌就回到了新世界。

    “不要去看她。”肥啾提醒，“她不是什么好惹的人，小心她記住你了。”

    黎歌腦海里一閃而過剛剛四目相對時看到的人影，不知道為什么，突然輕笑了一下。

    “怎么？”boss一邊去牽馬，聽到她突然笑起來，扭過頭來問，“有什么好笑的嗎？”

    “只是覺得挺有意思。”黎歌跟上去，牽走了自己方才騎過來的那匹馬。

    兩人翻身上馬，朝原路返回。

    “對了，你把醫生收了做什么？”黎歌問。

    如果boss沒有動手的話，黎歌其實打算把醫生一起收了，然后找個時間好好地將事情問個清楚，卻沒曾想boss居然對他有興趣。

    不過方才醫生消失，大概是因為boss的手里也有個隨身空間吧？

    月光在boss的身上拉出虛白的輪廓，他微仰起頭，大概在想個比較正確的措辭，片刻后。

    “我之前不是說我要抓個小金人？”

    黎歌：“……就是醫生？”

    boss認真地點點頭：“我以為你記得，原來你忘記了啊。”

    “可……”黎歌還以為會是那個女孩子來著，當時聽得有些迷茫，后來聽得又是十年之約，自然而然地就代入了進去，雖然再后來又有反轉，她一直都沒往醫生的身上去。

    “為什么會是他？”

    boss挑眉：“好奇？”

    黎歌瞇了瞇眼睛：“你會告訴我？”

    “可以用秘密交換哦。”boss聲音裹著夜風傳到黎歌的耳中，有點酥麻，聲音尾部微微往上調起。

    之前常聽網上夸對方聲音好聽用“耳朵懷孕了來形容”，黎歌這刻猛然地想起這句話來。

    “你給我的東西，想來你早就知道我所有的秘密了吧？你還想知道什么秘密？”黎歌沒有直接回答。

    說完后，便見boss饒有興趣地笑了一下：“防備性還挺高的？”

    黎歌沒有回答。

    過了片刻，他微瞇了下眼，松了口：“好吧，其實那東西只是一個道具而已，相當于一個存儲器，不同的人用存儲器看到的是不同的記憶，相當于一種……嗯，你可以用一塊可以看到你過去的鏡子來形容它，所以在你看到之前，我是不知道你的秘密的。”

    黎歌很快抓住了話里的關鍵詞：“所以等我看到我的記憶之后，你也可以看到我的記憶了？”

    boss尷尬地笑了笑：“你也知道，道具都是為了玩家主人服務的。”

    黎歌：“……”

    回想了一下，過去的記憶雖然復雜，但并不是完全不能適應，大概是因為她本來就沒有多少情緒共情，再加上失去的記憶只是特殊的一部分而已，黎歌并沒有太大的感覺，很快就適應了過來，而這些也不是不能告訴別人的存在。

    黎歌：“那你都已經知道了，剛剛那是想要詐我？”

    boss充耳不聞，假裝沒聽到：“在看到你的過去的當時，我其實在忙著做其他事情，因此并沒有太過注意。”

    黎歌重復一遍：“所以你剛剛是想詐我？”

    boss：“而且我看到的就那么一點，走馬觀花似地看完，其實也沒有多大的影響。”

    黎歌完全可以確定：“所以你確實是想詐我。”

    boss：“……”

    他敗下陣來，歪了下頭，無奈地笑道：“是的，我剛剛是想詐你。”

    “除了那些，我沒有其他秘密。”黎歌平靜地說，“不管你信不信。”

    要真說起來，boss心里其實是不信的，出于同類的直覺，雖然黎歌已經換了一副身體，但他依然可以在黎歌的身上聞到不屬于人類，也不屬于她的氣息。

    而且能做到換了身體，她還能保留做為怪物的能力，沒有外界的幫助，是絕對不可能的。

    而boss也曾查過，黎歌死的很徹底，不存在其他什么幫助，死后更是沒接受到什么醫療幫助，因為死的太透，直接下了死亡通知書。

    所有的流程他全都一一對照過，沒有任何可以操作的空間。

    boss后來又想起了一件事。

    他慢條斯理地開口說：“你剛來這個世界不久，雖然一路闖過這么多關，但肯定還有很多的地方不懂吧？”

    黎歌頓了一下，不知道話題怎么轉到這里，她點點頭。

    “在這個世界里雖然玩家和怪物的實力并不匹配，但那只是最初的情況，過了幾局新人局之后，實力就開始慢慢增強，而在通過新人局之時，還有大量的道具藏匿著，這些道具比例大頭都在新人局，越往后面能找到的幾率越低。”

    “更者，新人局的時候，運氣好的還能找到一個道具，名為系統卡，可以獲得全場系統的幫助。”

    黎歌心里豁然，原來等在這里呢。

    boss用余光查看黎歌的表情，看到她依然無動于衷的樣子，反倒更確定了幾分。

    “但是，系統道具卡說是分開放了好幾張，其實最重要的是第一張的效果，第一張是真正的系統道具卡，有正牌編號，經過換代而成，其他的系統皆為輔助系統，不存在學習能力，只能收集對應的數據，再傳到主數據庫。”

    黎歌淡定地看著他，而腦海已經炸了。

    某只肥鳥啾啾叫了好幾聲，被驚得幾次掉了下巴，又被驚得揪下了好幾根毛，整只鳥驚慌無比，活像做了什么虧心事被發現了似的。

    黎歌被吵得頭痛，揚言要烤了它吃，這才將鳥震住。

    黎歌問：“你怎么知道的這么清楚，你該不會騙我吧？”

    boss看著黎歌，只覺聽完這話后，這人的眸子比往日沉得要深，瞳孔極黑，帶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仿佛任何事物都入不了她的眼。

    他微微一凜，繼而笑著開口：“我騙你有什么好處么？”

    “那你和我說這些，有什么意義么？”黎歌的聲音很淡，比往常的要冷一些，不過若是不仔細注意，怕是根本察覺不到這其中的區別，“和我說了這么多，難道你想告訴你，我有這個系統，而你已經發現了么？”

    boss越發覺得有趣了起來，似乎覺得這個人炸毛的日子就在不遠之后，他慢聲道：“如果我說是真的這么想呢？”

    “那你想象力不錯，我挺佩服的。”黎歌說完夾了下馬肚，讓馬兒跑得更快一些，顯然不想和boss繼續說這種無聊的話題。

    她周身帶著淡淡的懨意，如果是別人來看，定然會懷疑自己的猜測是不是真的，因為黎歌的所有反應，都毫不在意。

    boss望著她的背影，一瞬間眼底迅速地染起一層濃厚的情緒，但瞬息之間又迅速地斂下去，眼里又恢復了原來的清明。

    他跟著夾了下馬肚，追上了黎歌的速度。

    兩人回到府里時，已經是大半夜。

    他們將馬帶回馬廄綁好，再踏步走進大廳。

    夜色濃重，兩人推開門，月光便追著泄進屋內，在他們身前亮出塊角。

    黎歌這時突然想起來早上肥啾說的話，便拉了下boss。

    boss腳步一頓，黎歌用氣音說：“等下。”

    那聲音很低，如果不湊近了聽根本聽不到，黎歌說完才反應過來聲音似乎太低了，結果還沒動作，就看到boss停下腳步，站回她的身側。

    黎歌抬起頭，看到boss微微低頭看過來，分明不應該聽到她的聲音，但那刻她能百分之百地確定，boss肯定是聽到了她的聲音。至于怎么聽到，目前來說還是個迷。兩人在門口站了會兒，夜風也跟著竄進了大廳里，屋子里的布跟著晃動，發出細小的摩擦聲，黎歌耳尖微動，敏銳地察覺到屋子里還站著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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