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ine的力量強大，由他所設下的禁制，按理說堅固不可突破。

    本應是萬無一失。

    “沒想到禁制會松動。白水已經覺醒’紫域’。”

    紫域？

    巨鯨有一瞬間遲疑。它最不能忘懷的，就是一場滿天紫色雷電的逃亡。焦土大地，寸草不生萬物毀滅，直達深海數千米依然電閃雷鳴。

    紫色電光圍聚的世界。

    很是可怖。

    白水忽然慘叫一聲，四處水流爆裂開來，平靜的湖水炸開涌起漫天水霧。

    “小白！”白龜急忙湊過去，它見白水滿頭冷汗身周不斷散發涼意。

    寒氣和溫泉相互交融，水霧蒸騰。

    這是禁制到了最關鍵的時刻。

    也是白水最痛苦的時刻。

    nine當即滑入溫泉池中，將因痛苦而失控的白水緊緊抱住。緊握住她的雙手，環繞在身前，強行將掙扎的她禁錮在自己懷中。

    “疼……”嘴邊呢喃著，她半夢半醒。

    感到自己被擠壓在狹窄的空間，一切都向自己碾壓而來。她避無可避，承受著骨血與肉的擠壓，幻覺中聽到每一寸骨節都在作響。

    而體內有狂躁的能量向外涌動，襲擊她身體每一個地方。

    支離破碎。

    像被撕裂。

    痛不欲生。

    白水身上的寒氣發散，侵蝕nine的皮膚，吟唱變得吃力，但他沒有停止。nine將白水抱得更緊。

    天際一絲絲星辰之力不斷涌入溫泉之中，彌補著nine的消耗。水霧與寒氣，星辰與夜，在此回旋。

    場面美而深痛。

    白恩很是氣惱。

    它拍打著四肢，在水上驚動巨大的波瀾：

    “我本就不同意這樣做。一只鷹！你們偏要拔了翅膀偽裝成兔子。”

    “現在好了，她在承受本不該承受的痛苦，我們只能在一旁看什么都做不了。”

    變成這副模樣，什么事都做不了。

    不，就算是曾經，面對在意的事物陷入痛苦，白恩也是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求不到。它恨自己的無能。

    巨鯨催動水流溫和飄浮，它來到白龜身邊，安撫情緒激動的白恩。

    “白恩，她本不該承受的東西有很多。”

    “現在痛苦是短暫的，換她這一世過得安定。取舍如何，你比我更明白。”

    擁有“紫域”的人結局總是悲慘。

    白水擁有的可不只是“紫域”。

    世人恐懼最強大的力量，他們消滅所恐懼的未知，想控制本不能控制的一切。

    面對這樣的規則，任誰都是無能。

    無能為力。

    巨鯨哀鳴一聲。

    一時天地俱靜。

    它忽然落下一滴淚。

    從身周噴出高高水霧，有絲絲生命的力量隨霧氣滲透，隨著那滴淚水一同漂浮，注入溫泉中心的白水身上。

    流轉而入溫和的力量，白水感到身周被軟綿綿的氣息包裹，她不再被擠壓，像突然飄浮在空中，輕飄飄又無拘無束。

    像被陽光包容的清晨，像日暮灑在身上的霞光，像風吹過每寸皮膚。

    痛苦一瞬間無影無蹤。

    她的氣息穩定，身體也不再釋放寒氣。從劇烈的痛苦中解脫，白水在nine懷中喘息。

    不再掙扎，手腳綿軟失去力氣。

    nine將白水輕輕抱在懷中。

    在她瘦弱的肩膀輕撫，吟唱而出的流光持續不斷一道道落入她身體。

    當最后一道流光落下，白水身周散發巨大光芒。

    像星辰誕生。

    成了。

    nine遙遙看向巨鯨，對它微微點頭。以示感謝。

    他知道，巨鯨要付出極大代價，才能換取一滴淚滴誕生。

    用淚與生命力。

    安撫一個靈魂。

    白水此后至少能過得平安許多。

    “薇拉……你？”白恩呼喚著巨鯨。

    名為薇拉的巨鯨，氣息比之前虛弱太多。它看向白恩，聲音也更加蒼老：

    “白恩，我們都曾是罪人。”

    “既然有人將我們從罪孽中解救而出。”

    “為了此人，我愿意成全白水一個美夢。”

    哪怕代價是生命。

    巨鯨落入水中。說不清是主動潛游，還是被動下沉。

    它緩慢徐徐向下墜落，要從湖底回歸深海。

    這一次，它將陷入長眠，多年后才能醒來。

    就像很久很久以前，在那一場充斥著紫色雷電的追殺中，曾經身為人類的她，失去力氣沉入深海一樣。

    她的愛人，“紫域”異能者，為帶她逃避追殺，跨過千山萬水來到了海洋最邊際的地方。

    依舊逃不過制裁。

    為了莫須有的罪名。

    愛人施展出數百里的紫域。紫色雷電鋪滿海洋與大地，天際落雷洶涌而下，異能者泯滅消亡。

    透支著生命催動“紫域”，他終遭反噬。

    她沉入深海，眼見愛人一寸一寸被自己雷電之力啃噬殆盡。消失最后，他還一直凝望她的方向。

    “薇拉，要活下去。”

    他這樣說。

    于是，在紫色閃電密布的深海，薇拉選擇消逝了自己的身體，她的靈魂附著在某處，飄忽不定。

    沉眠多年，醒來成了一只孤獨的巨鯨。

    希望這次沉眠醒來……

    能變回一個人。

    白水做了一個夢。

    自從來到異能者世界，她做了無數的夢。夢里的主角有自己，有nine，有別人。很多人影模模糊糊，識別不清。四處多是戰場，心頭總是悲戚。

    她旁觀也好，身處其中也好，壓抑和痛苦環繞四方。

    都是噩夢，沒做過美夢。

    這次不一樣。

    她夢見無邊無際好大一片海，碧藍色的海與天輝映，沒有云的天，廣闊而深邃。暖暖的暮色落在海面上。

    她在海上奔跑，漣漪起伏，潮汐涌動。

    一只巨鯨從腳下將她駝起，時而在海上飛馳，時而又陷入海里和魚群共舞。

    和巨鯨一起往海的深處探索，游了很遠很遠，如同游到海的盡頭。一片紫色雷電覆蓋的海域出現在眼前。

    美麗又夢幻的，藍色與紫色交織。

    白水和巨鯨在水中跳舞，游動著隨水波搖擺，又圍來好多小鯨魚。

    恍惚間，巨鯨化身成美麗的女人，提著裙擺，和白水跳起很古老的舞步。

    紫色雷電歡騰，凝聚出高大的虛影，是個男人模樣。他將女人攬入懷中，一同起舞著，沉醉其中，很是甜蜜。

    兩個人都笑得好幸福。

    白水也被感染，她心里好甜好甜，本是蓬勃躁動的雷電元素在體內流轉，變得溫和而親切。

    夢要醒了。

    女人變回巨鯨，男人變回紫色閃電。

    白水將要被拉扯回現實。

    她聽見溫柔的話語在耳畔回響。

    “薇拉，要活下去。”

    鯨魚開始哭泣，蒼老的聲音透著笑意：

    “我有好好活著呢。”

    ……

    白水醒來時。

    從眼角落下一滴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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