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越兒終于搬回了曦園。
經過春宮一事之后,再與朱鈺相對,她總覺得有些別扭,卻也說不出究竟是什么地方不對,思來想去,決定還是先避著些朱鈺。
這一避就是十天半月,眼看著就入冬了。
胸前的傷也快好全了,她又是個安靜不下來的性子,在定王府里悶了這些日子,忍不住又要開始折騰了。
這日天氣雖冷,倒還是個晴天,初冬的陽光稀薄,照在庭院里只是一層淡金色的光影。
唐越兒讓菱枝將上回做的兩個香囊拿出來。
菱枝的繡工沒話說,唐越兒將那兩個香囊拎在手里瞧了瞧,卻不大滿意。
“你怎的做了兩個一模一樣的?”
菱枝笑道“聽說王爺喜歡湖藍天青一類明亮澄凈的顏色,我就各做了一個。”
其實兩個香囊并非完全相同,至少一個是湖藍織金緞,一個是天青織金緞雖然做的都是五瓣梅花的形狀,繡的也都是瑞獸登云紋。
但是在對針線一竅不通的唐越兒眼里,實在無甚分別。
她將兩個香囊都塞進了袖子里,菱枝見狀便又笑道“聽說王爺早間出門,這會兒已經回來了,郡主是要去書房陪王爺用午膳么?”
她以為自家郡主是要拿了香囊去送給王爺。
唐越兒也懶得和菱枝解釋,沖她擺了擺手“我出門去了,中午飯你們自己吃吧。”
說著,就往外走,卻沒走多遠又轉身回來了。
在臥房里呆立片刻,便從袖子里掏出那個天青色織金緞的香囊來交給菱枝,“這一個先幫我收著,”然后拿上了流花劍,再往外走。
菱枝見她帶上流花劍出門,頓時驚出一身冷汗。
“郡主,你要去哪兒?要不要帶幾個侍衛?”
她生怕自家郡主又再像上次一樣帶著劍出門,卻傷得渾身是血的回來。
唐越兒頭也不回“你不用擔心,我今天誰的血也不想見。”
天冷,唐越兒也不想騎馬,索性抱著流花劍一路穿街過坊,走了半個時辰,來到了錦衣衛署衙。
小兵士傳話進去,這一次韓凌出來的倒是挺快。
他像是不怕冷,已經入了冬,卻還穿著單薄的彩緞飛魚服,寒風吹過,翻飛起袍角衣帶,倒愈發顯出他身形清雋挺拔,灑脫不羈。
他迎著淡金色的陽光向唐越兒走來,唇角微揚,眸光明亮,英氣俊朗的眉目在陽光的照耀下憑添了一抹柔和神色。
“你的傷好了?”他輕聲地問。
唐越兒笑著在他面前轉了個圈兒“嗯,好了。”
她重傷初愈,有些怕冷,將新做的海棠紅夾綿緞子襖穿上了,腰下系著一條柳葉綠的素緞馬面裙,依舊是大雅大俗的“紅配綠”妝扮。
韓凌點了點頭,想仔細地看看眼前的小妮子,卻又心虛得厲害,目光游移來去,不知該落在何處。
分明牽掛了她這些日子,分明心里有千言萬語想要對她說,但是她真的站在面前的時候,他卻只覺得唇齒發澀,竟然開不了口。
“放心,今天不打架,防身用的,”唐越兒將手里的流花劍別在了身后,對韓凌眨眨眼睛,“我請客,請你去東順樓吃涮羊肉!”
入了冬,吃羊肉最暖身子,唐越兒也不知是從哪個侍女嘴里聽來的,說是京城里羊湯滋味最地道的就是東順樓。
她已經饞了好幾天了。
韓凌總覺得唐越兒和他在一起似乎也干不出別的事情,除了打架見血就是吃吃喝喝,兩個人之間倒確實是一副“狐朋狗友”的作派。
韓凌無奈地笑了“走罷,還是我請你。”
冬日里的東順樓生意最好,到了飯點,從一樓大廳到二樓雅間幾乎滿座。
店伙計一見韓凌,分明一張世家公子的臉,又瞅瞅他身上穿的飛魚服,不消韓凌吩咐,手腳麻利的給挑了個二樓的雅間,清靜又寬敞。
雅間里燃著炭爐,暖意如春,唐越兒將流花劍放在一旁,坐在炭爐邊就著熱意烘手,抬頭對韓凌笑道“跟著你不僅有好吃的,還能挑個好座,我這算不算狐假虎威?”
韓凌本是心事沉沉,聞言也不禁笑了。
他心想,我不是老虎,這小妮子倒真是一只小狐貍有點牙尖嘴利,又有點小小的刁鉆,卻偏偏讓人喜歡得不行。
楠木雕花圓桌案上放著黃銅湯鍋,湯鍋下炭火燃燃,煮著奶白的羊湯,翻滾間香氣四溢,引得人頓起口腹之欲。
店伙計又陸續端來十來個碟子,羊肉羊排羊血之類一應俱全,并精致的開胃小菜和洗得水靈干凈的菜蔬,圍著湯鍋全都擺放在桌案上。
若是往日,韓凌是不會讓店伙計上酒的,今日卻破例要了一壺美人刀。
他向來不大喜歡喝美人刀,嫌棄酒性太烈,唐越兒不免覺得奇怪“你今天怎么想起來要喝這個酒了?”
“有些日子沒喝了,想嘗嘗,”韓凌執壺斟了兩杯酒,遞一杯給唐越兒,“你只能喝三杯,余下的都是我的。”
兩人已在桌案邊落座,碟子里羊肉鮮嫩,片得如紙一般纖薄,韓凌執起筷子夾了一片羊肉在湯鍋里涮了三下,放到了唐越兒面前的湯碟里。
湯碟里盛著蘸汁,是用麻油、蒜泥、腐乳、榨菜末兒、香荽末兒、熟花生末兒再兌一勺羊湯拌成的,把才從湯鍋里涮熟了的羊肉片兒往蘸汁里一滾,趁著那股燙辣辣的勁兒喂進嘴里,吃得個滿口鮮香。
唐越兒一口羊肉,一口美人刀,吃得眉開眼笑。
韓凌卻沒怎么吃,一邊自斟自飲,一邊還不忘記幫著唐越兒涮羊肉片兒。
屋外冬陽冷淡,寒風陣陣,屋內卻已暖得有些悶熱。
唐越兒本就穿著海棠紅顏色的襖兒,襯得臉頰紅撲撲,此時再經屋里的熱意一烘,肌膚更顯紅潤柔膩,眉目似喜含嗔,堪堪比那三月里綻開在枝頭的海棠花還要嬌美幾分。
她只顧著吃,全然不知韓凌的目光在她的臉上停留了多久。
她喝了三杯美人刀,猶不知足,悄悄伸手去拿酒壺,一扭頭,正撞進韓凌深情似海的目光里。
唐越兒眼皮一跳,突然就心慌起來。
韓凌仍然一瞬不瞬地直視著她的眼睛,嗓音低沉微啞地問道“為何那晚去刺殺曹壽,你明明可以不用受傷,卻為何要替我擋那一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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