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鈺待身邊的人向來親厚,從不會輕易拉下臉來,或是發(fā)脾氣,在一干侍衛(wèi)面前,也從不曾自矜身份,自稱本王....
所以裴昭一聽到朱鈺自稱變了,不再與平時(shí)一樣,他就知道,自家王爺是真的生氣了。
“王爺,我錯了....”裴昭手里本來還握著個烤番薯,趕緊丟在了地上,低著頭,都不敢看自家王爺。
“哼....”朱鈺方才被朱栩那個胖子氣得不輕,好不容易緩了過來,順了順心氣兒,一過來耳房,又被自己的心腹侍衛(wèi)氣得不輕,這簡直就是....
朱鈺依舊沉著臉,冷冷地看了裴昭一眼,道:“你自己說吧,該怎么罰你。”
“王爺,”無忌站了起來,看著朱鈺,目光深邃而悠遠(yuǎn),像是落在他眼睛里的不是朱鈺這么一個人,而是什么難得的風(fēng)景,他輕聲地道,“裴昭他也是一時(shí)糊涂,才說了這么些閑話,而且我也有錯處,若不是我一味地纏著他,問他,他也不會說....所以還請王爺開恩,莫降罪于他,如果王爺定要降罪,就請連無忌一起罰了吧。”
“你不必替他求情,”朱鈺朝無忌點(diǎn)了點(diǎn)手,示意他坐下,又看著裴昭,冷聲道,“我是知道的,你這個性子大大咧咧,沒半點(diǎn)拘束的,想到什么就說什么....平常都由得你,慣著你罷了,沒想到你如今越來越過份了,再不管一管你,還不知道你以后會亂嚼些什么閑話出來,像個長舌婦似的...著實(shí)讓人討厭!”
“王爺....”無忌搓了搓手,還想為裴昭求情,卻被朱鈺冷著臉打斷了,“我知道此事與你無關(guān),你也不必再為他求情,若再求情,我就連你一起罰了。”
裴昭悄悄地向無忌使了個眼色,讓他不必再為自己求情,免得受牽連,無忌也了解自家王爺?shù)钠猓浪袢帐莿恿舜笈约喝粼俣嗾f什么,未免就有些火上澆油的意思,于是只好低下了頭,閉口不言,等著看裴昭如何受罰。
朱鈺還要再說,未開口,晴雨腳步匆匆地跑了過來,見到自家王爺,忙上來道:“王爺,出事了。”
這些小僮向來都是有眼色的,也懂規(guī)矩,即便是天大的事,在他們臉上也瞧不出什么來,只因?yàn)榕抡娴挠錾狭耸拢樕下读嘶偶鄙裆讨髯涌戳诵臒谑悄呐率腔馃济氖拢差H是鎮(zhèn)定,慢慢地往緩了說。
朱鈺因見晴雨口中雖說出了事,但是神色不見慌急,也就未放在心上,他一心只想著如何懲罰裴昭,于是對晴雨淡淡道:“又出了何事?教詹事胡光去處置便是,何必事事都來問我。”
晴雨一聽這話,心里便道,這不對呀,王爺今兒是怎么了?說話這語氣....教人聽了害怕。
是誰吃了熊心豹膽敢惹王爺生氣?
晴雨也來不及多去猜想,忙又道:“王爺,此事只怕徐詹事無法處置....”
朱鈺聞言,扭頭看著晴雨,示意他繼續(xù)說,晴雨便又緩緩道:“是方才淮王世子要出府去,在前院遇上了也要出府去的王妃,不知怎么的,淮王世子沖撞了王妃,王妃一怒之下,就打了淮王世子,這會兒前院還鬧著呢。”
“什么?!”朱鈺聞言,頓覺頭大,不禁撫額長嘆一聲,“怎么會打起來了?王妃可有事?”
晴雨忙道:“王妃安好無事,只是淮王世子就....”
朱鈺聽了,便放下心來,并不著急,他心里有數(shù),那小女子有功夫在身,又慣來潑辣,朱栩那個胖子走路都不方便,遇上她,也只有挨打的份兒。
他突然想,自己晚一些去前院也好,讓那小女子狠狠揍那胖子一頓....最好揍得那胖子以后再也不敢登門才好,也算是為自己省了一個大麻煩。
那胖子紈绔混帳得很,今兒要這樣,明兒要那樣,沒答應(yīng)他替他去求親,只怕過不多久,他又要鬧出別的花樣兒來呢,索性就打他個痛快,給他個教訓(xùn),看他今后還敢不敢放肆胡鬧。
這樣想著,朱鈺就不急著往前院去了,只是吩咐晴雨,道:“你去讓人在旁好生看著,莫讓淮王世子傷了王妃....就讓郭起去,讓他親自看著,若是淮王世子要還手或是動粗,就將他扭了綁起來...”
晴雨立刻應(yīng)了,匆匆往前院去了,一路走著,心里卻想,王妃打得可痛快呢,那淮王世子半點(diǎn)也招架不住,只有挨打慘叫的份兒,王妃哪里就會吃著虧了?王爺還讓郭總領(lǐng)去親自坐鎮(zhèn)守著,這可真是....還要將淮王世子綁起來....王爺啊,寵起王妃來還真是教人不知說什么才好,那淮王世子好歹也是個皇室近支,王妃說打就打,王爺不僅不管,還這樣縱容著....也是淮王世子今兒倒了霉了,白挨一頓打!
*
晴雨往前院去了,朱鈺又在耳房外面站了一會兒,裴昭也在一旁站著,頭垂得很低,連大氣兒都不敢出,等等著自家王爺宣判他的罪過,以及如何懲罰他的多嘴多舌。
朱鈺卻未說什么,只是站了會兒,心里到底有些放不下,想了想,扭頭看著裴昭,冷冷地道:“我先去前院,稍后回來了再定你的罪,你且給我在這里等著。”
“是,王爺盡管去,我就在這里站著等王爺回來!”裴昭忙道,他說著,一抬頭,正對上朱鈺冷厲的目光,嚇了一跳,忙又低下了頭。
朱鈺往前院去了,無忌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院門外,才拍了裴昭一下,笑道:“看看,長記性了罷?看你以后還說不說那些閑話了。”
裴昭沒好氣地哼了一聲,瞪著無忌,不滿道:“聽聽你說這話,好沒良心,好像方才是我一個人在自言自語,說給空氣聽似的,要不是見你聽得帶勁兒,又不停地問我這個,問我那個,我能管不住自己的嘴,跟你說那么多嗎?這下倒好,被王爺無意聽見了,王爺生氣了,偏就要罰我一個人,不罰你,還說不關(guān)你的事,哼!王爺就是偏心!”
無忌被裴昭說得笑了,伸手推了他一把,道:“難道不是你自己管不住自己的嘴么?我才問了幾句,你就噼里啪啦說了一大堆,而且就算是我問了,你就要說么?說我沒良心,我還幫你向王爺求情呢,早知道你這樣反咬一口,我就不幫你求情了——”他說著,也要往前院去,“不如我現(xiàn)在就去找王爺,讓王爺仔細(xì)想一想,要怎么罰你才好?”
“哎,你回來,快回來!”裴昭一聽就急了,看著無忌抬腳走了,他忙追了上去,“好弟弟,好無忌,我錯了,還不行嗎?當(dāng)我什么都沒說,行不行?你可千萬別再給我去王爺面前火上澆油了,我的祖宗呀!”
無忌聽著裴昭在身后喊,只是笑著往前走,也不理他,徑直往前院去了。
朱鈺已先來到了前院,遠(yuǎn)遠(yuǎn)的就見一群侍女仆從扎堆在廊下瞧熱鬧,郭起帶著幾個侍衛(wèi)站在一旁,都是一副瞧熱鬧不怕事大的表情。
院子當(dāng)中則是唐越兒揪著淮王世子朱栩的衣領(lǐng)后邊兒,正在打他....看樣子打得還挺帶勁兒,朱栩被打得嗷嗷慘叫,隨身帶來的幾個護(hù)衛(wèi)見這情景哪敢上前,都躲得遠(yuǎn)遠(yuǎn)兒的。
“叫你再上門來找我的麻煩!見我出門還想攔住我的去路?你這個死胖子,你以為你是淮王世子我就怕你么?告訴你,我今天不高興,你偏要來惹我,算你倒霉,今天就拿你出氣了!看我不打死你!”唐越兒一邊打嘴里一邊嚷嚷,“說我當(dāng)街毆打你是吧?你還當(dāng)街強(qiáng)搶民女呢!你這個混帳東西,紈绔子弟,仗著自己的世子身份,就橫行京城,你真以為沒人收拾得了你是不是?今天我就為民除害,打死了你我就給你償命去!也好過留著你這個渣子再為禍京城!”
唐越兒邊說邊打,小小的一個人兒,也不知是哪里來的這么多力氣,越打還越帶勁兒,郭起等一干侍衛(wèi)只瞧熱鬧,順便保護(hù)著她,以免她被朱栩和那幾個護(hù)衛(wèi)沖撞了,也不管朱栩的死活,其余的人就更不管事兒了,反正是看熱鬧的不嫌事大,朱栩死不死的,與他們何干呢!
也就只有詹事徐光一個人在旁邊著急,看著王妃下手太狠,朱栩又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真怕他被打死了,自家王爺也難以向淮王交待....于是他一會兒勸郭起等人幫忙,將朱栩從王妃手里解救出來,一會兒又勸王妃手下留情,可是沒誰搭理他,反而瞧熱鬧瞧得更高興了。
“住手。”朱鈺走上前去,伸出手去拉唐越兒,誰知她身骨小,力氣卻不小,朱鈺這一拉,卻沒將她拉開。
朱鈺見朱栩已經(jīng)被打得鼻青臉腫,口中嗷嗷叫著求饒,已是傷得不輕,也怕再打下去就真的要出事了,朱鈺心里也有些著急了,索性張開胳臂,將唐越兒一把摟進(jìn)了自己懷里,這才讓她停下了手來。
唐越兒扭來挪去,想要從朱鈺懷里掙脫出去,口中不停地嚷叫著,“放手,你放開我!混蛋!放開!”
朱鈺朝郭起使個眼色,郭起會意,命幾個侍衛(wèi)將朱栩扶了起來,拉至一旁,朱鈺才放開了唐越兒。
朱栩一手捂著頭,一手捂著肚子,哭得涕淚橫流,可憐巴巴地望著朱鈺,口中道:“鈺哥哥....鈺哥哥救我,我快被打死了....”
這個節(jié)骨眼兒上,朱鈺也顧不上朱栩,冷冷掃視他一眼,朱栩立刻閉了嘴,只敢哭,不敢再嚷嚷了。
唐越兒一脫身,就扭過頭來,狠狠瞪著朱鈺,瞪了好一會兒,卻什么都沒說,轉(zhuǎn)身就走了。
走吧,走吧,唐越兒心想,或許自己是真的該走了,反正自己又不是真的嘉陽郡主顧明茵,更不是真的定王妃,如今朱鈺要娶楊映彤為側(cè)妃了,自己還留在這里干什么呢?礙人眼嗎?等著被掃地出門嗎?如果真是那樣,還不如自己自覺一點(diǎn)兒,先走了倒落個干凈!
朱鈺見唐越兒竟是要往府門外走,忙追了上去,又要去拉她,卻被她一甩胳膊給脫開了。
“你別跟著我!不許跟著我!”唐越兒大聲地說著,“再跟著我,我連你一起打!”
朱鈺也不知這小女子今日是為何生了這么大的氣,而且這氣不像是朱栩那個胖子招惹出來的,倒像是沖著他來的,可是他細(xì)想想,自己好端端的,好像也沒做出什么惹她生氣的事情啊?
“你這是要去哪兒?”朱鈺緊跟在唐越兒身后,一臉慌急神色,“就算是要出門去,你也該告訴我你想去哪兒?你不想讓我跟著,我派幾個人跟著你可好?如今京城里不太平,你這樣一個人跑出去,我怎么能放心?”
唐越兒腳步不停,也不回頭看朱鈺,一邊走一邊說道:“我要到哪里去,不必向你交待,我也不需你派人跟著,我自己一個人就可以!你不放心,又關(guān)我什么事?不必你假惺惺裝好人!”
其實(shí)朱鈺也只是替裴昭背了鍋,唐越兒確實(shí)是生了氣,要不然不會在前院撞上了朱栩,就不分輕重地將他痛打了一頓來出氣,但是歸根結(jié)底,還是方才在耳房里,聽到了裴昭和無忌的那一通長篇大論,她從來不知道自己在旁人眼里竟是那般不堪,不僅不堪,而且竟是半點(diǎn)也配不上朱鈺,自己除了會惹是生非,似乎就沒有半點(diǎn)好處,讓人討厭,讓人瞧不起,被貶低得連楊映彤都不如,而且聽裴昭所說,似乎特別希望楊映彤嫁進(jìn)王府里來,給朱鈺做側(cè)妃,給他生娃,而她呢,什么都不是,就是一個麻煩精,惹禍精....
她站在耳房外頭聽了好一會兒,把裴昭和無忌的話從頭到尾都聽了個清楚,越聽心里越不是個滋味兒,可是她又不能說,也沒人聽她說,她惱怒之下,只有一走了之,卻在前院碰上了也要離開的朱栩,朱栩也是一時(shí)糊涂了,厚著臉皮貼上來要和她說話,話沒說上三句,她就翻了臉,將他打趴在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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