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過后,珂玉起身,徐步向前。
“祝少,你昨夜都沒有睡,眼睛還有血絲,讓你為我擔(dān)心了,你先去休息吧,我一個人在這兒就行!辩嬗駝裰I。
“不行,接到你的電話我就在擔(dān)心,還好,你一切安好,能為你分憂解難,我很榮幸。這不是客套,也不是假話,你的安危與不愉快,都會讓我牽腸掛肚,如果你不好,我會寢食難安的。”祝少直言。
珂玉不再言語,在寬大的落地窗前凝望著遠(yuǎn)方的梅雨湖。
小雨如織絲般唰唰地降落,梅雨湖上空的霧更重了,美麗的湖泊被包裹在一片朦朧之中,象裹了一層白紗的仙女,隱隱約約地在迷霧中翩翩起舞。
“少年聽雨歌樓上,紅燭昏羅帳!弊I偎朴兴,他靜靜地等待著珂玉的回答。
“不是還有一句‘悲觀離合總無情,一任階前點滴到天明’嗎?”珂玉補充著否定了。
“呵呵,是啊!弊I侔蛋蹬宸嬗竦膽(yīng)變能力和對古詩詞的熟知程度。
然后他嘆了口氣,吟出了杜牧的一句詩:“可惜和風(fēng)夜雨來,醉中虛度打窗聲。”
“不,你聽,這雨卻是下的很是柔美,我們又何曾虛度呢?”珂玉接著說下去,“如果你聆耳細(xì)聽,你可以聽見它在與大地交談,它給花草提供甘露,花兒、草兒便張開懷抱,熱情地迎接著細(xì)雨的洗禮和滋潤,地上的植物都干渴了這么長時間,貪婪地吸吮著這來自天地的養(yǎng)分,大家都靜靜地在這雨幕中心情歡喜地接受著這大自然的饋贈,感恩著這美妙的精靈的來臨:蟲兒也躲進(jìn)了自己的家里,與家人一起談?wù)撝魈鞎卸喽嗟拿朗晨蓪ち耍凰墒笠矔诟C里做著香甜的夢,它的松果會長得更大、更香、更可口;魚兒也在水下開起了家庭盛宴,明天水草豐美的地方,便是它們覓食和嬉戲的樂園,這么美妙的夜晚,動物們、植物們都在心情歡暢地進(jìn)行著交談,又怎么會虛度這美好的時光?”珂玉邊說邊側(cè)過身,兩顆晶瑩剔透的淚滴卻是悄然滑落,她雖然這么說著這雨夜的無限美好,但卻掩飾不住自己的悲哀和傷心。
是啊,梅雨湖里梅雨天,是情人的眼淚和無奈,為什么悲劇總是發(fā)生在雨夜呢?
她寧肯把這悲慘與拋棄癡想成美好的結(jié)局。
別人的好戲都在電視劇里,自己的悲傷卻深深地藏在心田里最隱蔽的地方,不經(jīng)意便會打開,甚至連眼淚都是無端的配角,在疲憊地將劇情繼續(xù)下去。
祝少的心條地一顫,他想替她拭去這傷心的眼淚,但是她的轉(zhuǎn)身,就意味著不想讓他參與進(jìn)去,他不想打擾了珂玉這份在自己的世界里徘徊的身影,在她身旁陪著她,一切安好,便是他祝少春暖花開的靜好。
忽然幾聲“吱――吱――啾――啾!”的鳥兒的鳴叫與奔跑聲在這靜寥的雨夜里格外地清晰,也許是什么原因驚動了這已經(jīng)躲避著雨的鳥兒,能在這雨夜里淋雨奔跑的,不只是她珂玉一個人的心情,還有這只鳥兒作伴。也許只是兩只鳥兒間的情侶式吵架,何苦呢?不知道珍惜眼前的美好,能在一起,互相欣賞和愛著,共處在一個溫暖的港灣里,是何等的重要與美好?
看著她雙肩微微地顫抖,轉(zhuǎn)過身背對著祝少的珂玉一定是流淚滿面了,祝少是不知所措了,安慰她吧,也怕擾了她的清靜,聽之任之卻又是于心不忍,祝少左右為難了。
“人在一個自我封閉的世界里獨處,是一件非常消磨人的意志和折磨人精神的事情,走進(jìn)去了,卻是沉溺于往事難以自拔,這就是所謂的虛幻,當(dāng)我們在對的時間遇到了對的人,你會學(xué)會慢慢地放下,然后去淡忘這些的,時間總是在飛快地消逝,我們只要把握好現(xiàn)在,一切不是你所想象的那么差,畢竟有陽光的天氣還是很多的,心情也是如此,如果痛苦太長,不如學(xué)會放下,好嗎?”祝少走過去,撫住了珂玉的肩膀。
“我很期待明日旭日東升,朝霞飛彩,微風(fēng)帶著花香風(fēng)干我痛苦的記憶,曬干我蒼涼的悲傷,可是,都這么久了,我卻無法忘記一段刻骨銘心的戀情。”珂玉第一次提及這個字眼,心就在滴血。愛越深,傷害越大,如果只是一楨剛剛相處的普通回憶也就不會有這么多感傷了。
祝子祥靜靜地聽著,她終于肯吐露心聲了,這就說明她已經(jīng)把內(nèi)心的世界準(zhǔn)備向外展開了,那么,醫(yī)治感情的痛便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漸漸地被淡忘了,她就可以從陰霾里走出來了。
但等了好久,卻見珂玉并沒有繼續(xù)講下去,那傷疤她不敢揭開,也不敢去面對。
如果不是喬天在博物館的突然出現(xiàn),讓她封閉的心傷再次被痛苦地掀開,也許,她已經(jīng)痛的麻木了,即使走不出來,也可以勉強地活著,而現(xiàn)在,她卻是翻江倒海地由不得自己的思路了。
這世界真的有“忘情水”就好了。
“玉兒,一切有我在呢,有什么事,一定記得告訴我,我會竭盡全力地維護(hù)你……”祝少安慰著她。
“謝謝!如果,每個癡情的人都會如此地守候一段完美的愛情,這世界就不會有寂寞了!辩嬗駴]等祝少再安慰,她就抱憾地說出了心聲。
“你聽到了嗎?這雨聲,它是憂傷的人兒在演奏著傷離別的曲調(diào),如泣如訴的向世人訴說著,但無論怎樣的開始,都會給人以沉重的壓抑感,而這世間的萬物卻是在雨中茁壯地努力生長,它們用盡自己的力量去面對著一切來自外界的傷痛,心病,只有自己醫(yī),只要你愿意放下和放棄。”
祝子祥勸導(dǎo)著珂玉。
習(xí)慣地抱緊了雙臂,在這陰雨天,就象小時候在雨里玩耍淋濕了衣服、跑濕了鞋子一樣,玩累了就是不敢回家,抱著胳膊瑟瑟發(fā)抖地站在屋檐下冷的要命。
她的心是不敢放下,如果放下了,會冷得她的心都收縮得無法呼吸,有時抱著傷痛取暖,也是一種無奈,心不愿走,情便留。
祝少把自己的外衣脫下,輕輕地披在她身上,室內(nèi)不冷,冷得發(fā)抖的是她聽雨的心情,太脆弱、太敏感,是怎樣的一種傷害讓玉兒這么糾結(jié)?外人眼里的玉兒如鏗鏘玫瑰般精干與堅強,都是罩在她柔軟如桔子瓣一樣的內(nèi)心外面的巧克力,只要一點點外力便會支離破碎。
“東風(fēng)吹夢入煙村,月地云階印淺痕。”珂玉吟誦著。
“竹外橫斜空色相,水邊隱約認(rèn)香魂。”祝子祥和著。
“攜琴上高樓,樓虛月華滿!弊I僖_話題。
“彈著相思曲,弦腸一時斷!辩嬗癜俎D(zhuǎn)千回卻是走不出來。
雨,密集如調(diào)兵遣將的戰(zhàn)場,密匝匝,細(xì)如發(fā),不猛烈,如溫潤甘醇的米酒,喝下不覺醉,喝飽才知酒之濃、味之烈。
草兒伸展開了雙臂,花苞微帶著雨露,待明天朝陽升起,一切都會奏響美妙的音樂,在陽光和煦的目光下,在微風(fēng)輕揚中旋舞飛彩,恣意生長,草兒會更綠,花會兒更艷,人會更有精神,一切都會變得清新而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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