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志鵬知道陳賓是沒有小孩的,于是跟他玩笑,給弟妹買的?你把她當三歲的孩子。
誰知道陳冰竟然應道,不止三歲還可以當四歲五歲……
那你是娶的老婆還是養的女兒啊。林志鵬笑他。
都可以呀。只要她喜歡,反正老婆女兒都是一樣要寵的嘛。不是說女兒是爸爸上一世的情人嗎?那就干脆上一世的和這一世的一起寵啦。
他當時也是怔了一下,他說,既然你這么喜歡女兒為什么不生一個。
陳賓當時的神色有些黯然,他告訴他,雨珊是懷過一個孩子的,不過因為意外,兩個月的時候孩子掉了。他還說因為那次意外,雨珊這輩子再也不能懷孕了。
林志鵬替陳賓惋惜,同時建議他收養一個孩子。他記得陳賓當時是這樣說的,他說,不了,我有雨珊就夠了,沒孩子我可以把她當我的孩子,我的愛本來就不夠好不夠多,愛雨珊尚且不夠,哪有多余的分給什么孩子?算了吧,別委屈了人家孩子。
他是從那個時候知道陳賓對雨珊的愛真的是認真的,投入的,專一的。他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替陳賓惋惜和不值的。因為那個時候他已經親眼看到過南門希對雨珊的一些曖昧的舉動,雖然他已經敲打過南門希,并且鄭重警告過他讓他收斂,讓他不要去招惹雨珊,但是他知道南門西的德行,那是離了女人就得軟骨病的主啊。所以他也不敢保證他的一番警告會讓南門希斷了對雨珊的念想。畢竟他不是小狗子可以用皮帶給他鏈上。
何況那個雨珊好像對南門希獻的殷勤也接受得很安然自得。
這男人和女人相處,不怕剃頭挑子一頭熱,就怕郎情妾意地來電啊。
然后,就是那一天,他們拉著材料回去,途中遇到跑到樹林中的雨珊。陳賓的眼睛近視,卻總能在第一時間發現雨珊。這一次也不例外。
林志鵬坐在車里,遠遠地看著陳賓像個饑渴了幾十年的老光棍似的摟住雨珊一陣啃啊。那熱情似火的勁頭,讓林志鵬懷疑陳賓是不是忘了還有他這個大燈泡在車里面照著呢。也就是那時候,他就發現女珊的情緒不對,然后他從雨珊的情緒,動作、表情上發現雨珊在應付陳賓。即使和陳賓親熱看上去也是目光游移,心不在焉。
當時,他的心就跳得極快,他也說不上來哪里不好,但是總是感覺是出了什么事情。
他記得他曾經告誡過雨珊讓她自愛,自重,誰知道啊,到底還是出了事情,還是人命關天的事情。
南門希是他的小舅子,而陳賓是他好戰友,手心手背都是肉,哪一方出事他都心疼。所以他才會一方面丟下整個勘探隊,像一個父親一樣對陳賓盡心盡力的送醫救治。一方面出錢出力替南門希贖罪。
其實,雨珊在他眼里一直就是一個不檢點的人,他由一開始的瞧不起她,到后來的厭惡她再到憎恨她。思想上的疏離以及鄙視程度都在一天天一級級地加深加重。
加重到在他心里將陳賓自主地劃分到自己的羽翼之下,他偏激而且固執地寧可自己吃苦受累,也要代替陳賓拒絕雨珊的一切。
他武斷地以為陳賓的想法會和自己一致。會厭惡雨珊,會憎恨雨珊,會拒絕雨珊的一切。所以,他便拒絕她的交談,拒絕她的援救,拒絕她的金錢,甚至拒絕她的靠近。
他從沒有想過,雨珊會有什么苦衷,雨珊會有什么不得已,會有什么無可奈何,會有什么感情。
他從沒有想過,那么愛雨珊的陳賓是會選擇原諒雨珊,還是選擇仇恨。
可是,現在,他必須要想一下,如果哪一天陳賓醒過來,會不會希望看到雨珊。當陳看到那張可能關系著他命運的那張簽字的紙,他心底到底是希望看到誰的名字。是他的還是雨珊?
答案呼之欲出,不,即使不呼也是欲出啊!
想到陳賓的那句,我的愛愛雨珊尚且不夠,哪有多余的分出來給那個孩子。
忽然,林志鵬覺得手中的筆變得沉重起來,他知道這個字他是再也不可能簽下去了。
既然前邊有有資格并且愿意簽這個字的人,那就讓她簽好了,他也好落個輕松。
想到這里林志鵬揚起頭看了一眼白色天花板,長出了一口氣,然后把筆連同告知書一起放到地上,放到雨珊的面前,眼見著她帶著感激顫抖著俯下身在告知書顫巍巍地寫下,妻子、雨珊幾個字。他把那紙拿起來,交給出來看情況的一個小護士。然后站起身,走向那道長長的亮著燈的走廊。看到他,走廊上竊竊私語的人都飛快地消失在兩邊的房間或者樓道的盡頭處。
林志鵬沒有理會他們,他神色平靜地走過長廊,繞過花壇,又穿過大廳里熙攘的人群,最后來到大街上。
天已經黑了,因為有霧霾,天空顯得灰蒙蒙的。燈漸漸亮了,各種亮度各種色彩的燈光將夜空渲染成各種不同的說不出來的顏色,很古怪但是也不難看。大街兩旁居民樓樓層都很高,但是燈光卻稀稀拉拉的。大概是城里人都比較忙下班晚的緣故吧。
林志鵬走上大街,這才發現南面醫院南面竟然是一個不小的公園,公園里倒是有那么一些人當然也不算多。他們大都是老人,稀稀拉拉地分布公園的長椅上或者用磚石砌成的甬路上。他們或者望著夜色發呆或者一步步丈量著園中的小路。大概是他們的孩子都在忙,沒時間陪他們,他們便來到這可以看到人的地方尋找自己年輕時的影子。
公園東北角的一個長椅上坐著一對年輕人,女的在說,男的板著臉看著前方。然后女的開始哭,男的就開始轉過身哄她。女的哭的更急了,于是男的喲更加賣力地哄。又是蹦又是跳又是學狗叫。一不小心身子一挺碰到了長椅的靠背上。于是局勢好像又開始反轉,成了男的嘿喲嘿喲地捂著肚子喊疼,女的走過去扶住男的讓他坐到長椅上,給男的檢查了一陣后,開始給他捏肩。
這幾天一直好像有一塊石頭壓在林志鵬的心臟上面,壓得他憋悶煩躁,甚至連呼吸都有些困難。就連晚上睡覺做夢都是要么是小孩坐在他的心口,要么就是自己上街賣藝演什么胸口碎大石。夢中的他被大錘震醒了好幾次。他知道這是自己的心情所致,他讓醫生給自己開了一些活血利氣的藥,可是那藥除了讓他多放了幾個屁外,也好像沒有什么特別的效果。
可是,現在 他看著這一對小夫妻吵架,吵吵鬧鬧分分合合,一會兒甜言蜜語,一會兒雞飛狗跳。剛剛還跳抹脖子上吊,轉眼間左擁右抱,就像一對小孩子似的,他的心情忽然就輕松了。
然后他看到越來越多的燈亮起來,他淡淡地笑了
他沿著依舊喧鬧的大街走到最近的5路車的站牌下。
5路 車過來了,他邁步上去,挑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好。
“小林回來了。”司機是個中年人,認識他,大概是許久沒看見他了,便熱情地主動給他打招呼。他的嘴角微微揚起,輕輕地揚了下手說:“回來了。回來了”
“又出差了?這次肯定離家很遠吧,我記得上次見你的時候都還穿著毛衣呢。”
“是啊。很遠的。”
“哎,看樣子你媳婦快生了吧。今天上午我還見她了呢。她去送你家大寶上學,她一只手拉著你家大寶,一只手給孩子提著書包,自己還重著個身子,也真是不容易啊。”
林志鵬的眉頭一皺,抓住拉環的手緊了一下。
“這次回來就不走了吧。”司機挺喜歡說話,也挺喜歡八卦。對七個月前坐他的這趟車離開的林志鵬尤其熱情地不像話。
林志鵬把臉貼向車窗,看著車窗外恍惚著閃過的各型各色的黑暗中的燈光,淡淡地應了聲:“是的,不走了。”
下了車,又步行了六七分鐘,他來到了闊別了二百一十三天的居民樓下。他家住四樓,他抬頭看到樓上的燈亮著。他在樓下站了有半分鐘,然后開始爬樓梯。
他在門口又遲疑了一分多鐘,才舉起手,扣起了門。
“馬上來,請等一下!”一個有些沙啞的女聲從門里傳出來。
一個略顯笨重的腳步聲傳了過來,然后,門開了。一個穿著加絨家居服的身材臃腫的女人出現在門口。女人大概是沒想到林志鵬會出現,一時沒反應過來,只傻傻地看著他發呆。
林志鵬的目光從女人散亂的頭發開始目光往下,往下,最后停在了被緋色擋住的鼓起的腹部:“幾個月了?”
女人好像剛剛反應過來,臉色騰地變得緊張起來,動作也開始慌亂,先是快速地用手撥拉幾下頭發,然后開始低頭整理衣服。嘴里還有些緊張地說著:“八個月……那個,我本來……要給你說的,可是總聯系不上你……”
世界上有一種距離,那就是明知道你就在那里,可就是聯系不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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