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寧說話很公平，不過聽在林二福的耳里，就不是這么一回事。

    當初林來弟要被嫁給鰥夫劉的時候，林二福的確不好受，但是母親也說，能分他家5塊錢的聘金，之后還能少養一口人，這是雙贏。

    他人笨，都聽家里的。娶媳婦后，大嫂做主把他們分出來。他沒說，但是對于家人的渴望還是有的……加上之前一直沒能生兒子，所以他老想補償。

    不過，林來弟當時離開的眼神，還有樓寧今早的眼神，卻意外地重合，讓他看著忍不住心驚。

    “我......”林二福看著一家人枯黃的模樣，排行老三的林帶弟15歲了，甚至長的比雙胞胎還要嬌小，他一口氣梗上來，一下子不知道自己能夠說什么。

    “別想了，沖著你這腦子，吃一吃干活去吧！”陳芳草知道林二福一棍子打不出個屁來，嫌棄地把碗拍到他面前，急促地說，“大寶小寶等著用碗呢！快點！”

    更何況，早上為了看八卦也已經耗費不少時間，距離上工已經很近，估計得靠一口干再跑過去才能夠趕上。

    三個主要勞力當然要先吃，小孩子集合的晚，等等還得靠他們收拾家里。

    “等等你們把剩的粥都分完，別剩。”樓寧不管父母的官司，她轉頭對幾個弟妹說，“門窗鎖好，不是我們不要開門，連大伯娘他們都一樣。”

    “林招弟！”林二福聽到樓寧這么說，總覺得對方在打自己的臉，登時氣得拍桌，“有你這樣說長輩的嗎?!”

    樓寧并不怕他，她只是把抓到的兔子放到背簍里，又把肉給鎖進菜櫥，然后冷靜地看向林二福，

    “你愿意慣著他們，那是你的事。我媽跟弟妹還要活命，所以只能對不起了。”

    樓寧說話不算客氣，不過她覺得她并不過分。林二福她會養活，可是這之中不包含對林家其他人。

    如果林二福堅持要把樓寧給的東西拿去家里，那么接下來，樓寧將不會再繼續給予林二福更多。

    他自己做的決定，應該要自己承擔，而不是把全家人都給拖下水。

    因為沒有人欠他，守護一個小家，需要大家一起共同的付出跟努力。

    “我出去了，你們記得鎖好門。”樓寧并不指望林二福一次就聽懂。某種程度來說，她其實也是說給陳芳草聽的，“晚上，記得養好精神跟我上山去種苗。”

    以樓寧的能力，她不是不能夠自己一個人把整片山都給開墾出來。雖然說很花時間，甚至還要耗費不少精力，尤其是精神力，但是的確可以做到。

    不過一來她并不希望讓林家人養成依賴的習慣，或者說，不勞而獲的習慣。二來她覺得，能夠親身參與，并且讓自己手把手的教導。

    等到自己將來離開這個世界之后，他們依然可以自己種植出一樣的效果。

    “好！”要說這兩天以來，誰對于樓寧的改變最為適應的，就是三個孩子了。

    大寶小寶對于樓寧那是全方位的崇拜，能夠吃上肉、有干飯，還有大油，兩個男孩覺得姐姐真是全世界最厲害的生物。

    而林來弟多了一分小小的戒備，不過因為樓寧并沒有短過給她吃的東西，動作說不上溫柔，可是光是那一份公平，就讓小姑娘忍不住生出了向往。

    所以他們三個小的一排地擋著廚房收拾家里，直到林二福也要去上工──他是負責林場的開墾，包含伐樹跟種樹，是更加勞動力的活，不過工分會稍微高一點。

    外頭傳來了一陣騷動。

    “二弟啊！咱們家沒有肉了，娘說記得你們家還有一塊臘肉的，你先勻給我們吧！”尖銳的聲音，帶著一點兒刮磨玻璃的質感，讓三個小的臉上閃過畏懼。

    “唷，看來早上的打擊不大夠，大嫂這都能出來了！”陳芳草正要推門出去，恰好跟人打了一個面照，忍不住嗆一句。

    “我跟二弟說話，沒有你插嘴的分兒！”馮小花身形粗壯，不是胖，但站在陳芳草旁邊，明顯更有氣勢，“滾一邊去！”

    早上的事情讓林奶奶跟丈夫對她相當不滿意，不過馮小花也憋屈。這跛腳張明明應該要去勾搭林招弟的，怎么會被綁在自家后頭？

    這明顯是有問題啊！

    不過，正當馮小花要開口反駁陳芳草的時候，她鼻翼一抽，眼珠子登時亮起來。

    陳芳草跟她斗這么久，哪里可能不知道她的臭習慣？心中暗罵一聲，接著警惕地擋住門口，

    “這里可是我家，你想干什么！”

    “你家有肉味！”馮小花下意識地吞咽，接著眼神貪婪地越過陳芳草看向屋內，然后大聲地說，“二弟啊！咱們家都要斷糧了，你總不能看著媽喝米湯，你們家三個賠錢貨吃肉吧！”

    “現在二丫頭可是要說親呢！萬一讓人知道她不孝，甚至偷肉吃，估計可沒人敢要她！”

    “馮小花，你先閉上噴糞的嘴吧！”陳芳草可聽不得大嫂這么說，直接開門用肩膀把人給往外頂，一面罵，“我家的事情可輪不到你來說！滾！”

    “芳草！”林二福一開始還站著屋里，結果馮小花一來、身邊的幾雙眼睛看著，讓他下意識停住以往急切的腳步。然而一看到陳芳草跟大嫂動手，他又坐不住了，“住手！”

    “呸！二弟讓你住手呢！”馮小花得意洋洋地看了陳芳草一眼，一把大力地推開她，直直朝著廚房奔過去，“媽早上都懨的吃不下飯，她老人家想吃臘肉，快給我拿一塊。”

    然后看到三個小的戒備地看著自己，她頓時嫌棄地念，

    “放著晦氣的東西在廚房，也就你家不管了！”

    “你不能動我們家的東西。”林帶弟年紀最大，她雖然很怕這個大伯娘，卻明白自己的責任，把兩個弟弟跟菜櫥都保護在自己瘦小的身板后，攔著馮小花，“那不是你的。”

    林二福一家人因為一家之主的關系，平常對大房三房敢怒不敢言，一般要什么給什么。

    像這樣一口氣拒絕人兩次，那可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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