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天寶在離濟民堂不遠(yuǎn)的拐角處蹲著看天。那位夫人的要求是,過一個時辰去濟民堂,現(xiàn)在差不多有半個時辰了吧。他從牛家客棧出來后,就去找了老大,老大還打賞了他半吊錢。想想夫人放在桌上的二十兩銀票,其實,洛云石也沒這么讓人害怕。二十兩啊……。
濟民堂又響起劇烈的敲門聲,這不是敲門,更像是砸門。
孟憲喊著,“來了、來了,別敲別敲。”急急把門上的小窗打開。“怎么又是你!”說完急忙想把小窗關(guān)上。
孟天寶猛的把手伸進(jìn)來,抓住孟憲,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喊:“救命啊,爹!救命啊!”
孟憲使勁扯著他的手,一邊說:“你快走、快走……。”
孟天寶突然放手,撲通跪到地上,喊:“爹,救命啊!你的天寶要死了啊!”
“你胡說什么!快走快走,我不會上你當(dāng)、不會開門的。快走……”
“爹啊,你就這樣對你的寶兒啊,你就忍心看你的寶兒被砍死街頭啊……”孟天寶哭的嘶聲力竭。
“什么事?”
聽到這句,孟天寶的哭聲微微停了停,是洛云石,他來了!
洛云石從窗口望了望,見孟天寶跪著,哭的滿臉的眼淚鼻涕,有些厭惡的說:“怎么又來了?看來腿是不想要了。”
孟天寶不理他,只是向孟憲哭訴,“爹啊,爹啊,救救我啊,他們說我搶了他們的功勞,要砍死我啊,但我,我只領(lǐng)了半吊錢的賞啊!他們要為半吊錢砍死我啊,爹啊……”
洛云石直接關(guān)上窗,對孟憲說,“不要理他。他下一句肯定是問你要銀子了。”
“爹啊,到牛家客棧報個信,真只有半吊啊!你要看著你家寶兒被人砍死么?”
果然,窗又開了,洛云石問:“牛家客棧?報什么信?”
孟天寶不理,還是對著門向孟憲哭訴:“爹、爹,你給寶兒二十兩銀子吧,寶兒這就離開兗州,不回來了,不來找你了,你和洛云石好好過。只要二十兩銀子、二十兩……”
“喂,我在問你話!”洛云石有些不耐煩。
“什么?你、你要給我二十兩銀子?你給我銀子,我就走,我一定不來吵你們,你們好好過……。”
洛云石關(guān)上窗,打開小門,拎起跪在地上還能滾來滾去的孟天寶。“我最后問你一次,牛家客棧!”
“什么?什么?牛家客棧?牛家客棧那位夫人?他們要我說,你在落星坡等她,我就說了。老大,老大就給我了半吊錢,真的……。”
洛云石打斷他,“落星坡?什么時候的事?”
“你、你,給我銀子,給我銀子我就說。”孟天寶死皮賴臉的,好像忘記了洛云石會打人。
“信不信我會把你手廢掉?”洛云石二話不說,直接把他的左手,拗了個不可能的造型。
“啊啊啊……!痛痛!!!你放手放手!我說我說,她去了她去了,一個時辰前是一個時辰前。城里所有的幫派都去落星坡,痛痛,放手啊放手!我不知道,其它我都不知道……放手!”
洛云石放手,回頭對孟憲道:“別讓他進(jìn)門。我去去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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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星坡是城外一個不大不小的山丘,山林茂密,但頂卻是塊有幾百丈見方的平地,沒有植被。因為不高,經(jīng)常有砍柴人上山、偶爾還能找到草藥,甚至還有些讀書人,為顯示與眾不同,也會往這里過,進(jìn)出兗州城。
洛云石還沒進(jìn)到落星坡就被七、八個人攔住了。
“走走走,今天這里封道。”這個小混混剛說完,鼻子上就被揍了拳,這是一言不合就打人么?可那個家伙連一個字都沒說啊。想了想的功夫,七、八個人都自動倒下了,除了自己,這是見鬼了么?
那個小混混捂著鼻子,抬頭看了看洛云石,想了想,也利落的趴到地上裝死。而洛云石一路向前,看都不看他。
那七、八個人,見洛云石走過,又紛紛站起來,有一個年長的對幾個年青的說:“這就是惹不起的。好了好了,我們繼續(xù)。”
還沒到山頂,就已經(jīng)聽到兵器聲,洛云石加快了腳步。身后一道劍氣,洛云石并不躲,直到背心已能感覺到劍尖的寒意,突然身形微晃,消失。偷襲之人,呆了呆,就在此時,一陣掌風(fēng)直接從側(cè)方打到胸前,已是躲無可躲。
“咦?”洛云石此時才看清那人衣著,“南宮氏護衛(wèi)?”收勁,推了他一把,順勢奪過他手上長劍。
那個護衛(wèi)見沒傷自己,仔細(xì)看看洛云石,很眼熟,又好像不認(rèn)識,“你是哪位?”
“人都在山頂?”洛云石問。
“有埋伏,大部分在山頂。夫人有布置,我負(fù)責(zé)清剿、接應(yīng)。二少爺?”護衛(wèi)邊想邊說,最后還是把自己的猜測問了出來。
洛云石并沒點頭,接著問“你們有多少人?”
“三十個,其中二十個和夫人上山。敵人不清楚,我處理了四個。”護衛(wèi)更確定他的身份了,心中也為夫人高興,這次冒險不就是為了見他。
一陣轟天雷的聲音,整個山林也被震的搖晃起來。
“你們帶了轟天雷?”洛云石站穩(wěn),問。
“沒。”護衛(wèi)一臉茫然。
人影一閃,洛云石已是急奔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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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頂上,十多人組成劍陣把周棠和碧央圍在中間。敵人也有十多人,各個灰衣蒙面,居然也是用陣法對敵。可是,剛才的那陣轟天雷,炸傷了很多護衛(wèi),劍陣已有破綻,周棠并不慌亂,而是神情冷靜的看著局勢,手上捏著一顆招喚同門的雷光彈。
不多時,護衛(wèi)發(fā)現(xiàn),敵人的陣法似乎從后面開始松動,一個灰衣人,手持長劍,身法奇快,每出劍必有傷亡。
蒙面人見勢不對,散開陣法,不再聚在一處,形成松散的大包圍,也讓洛云石傷人沒這么容易。
驟然間,護衛(wèi)壓力輕了不少,于是重新變陣。乘變陣的瞬間,洛云石幾個閃身,沖入陣心。
“瑾兒。”自從洛云石出現(xiàn),周棠就一直盯著他的身影。
洛云石走到她面前,輕聲問:“就三十人?有其他增援嗎?”
周棠搖搖頭。
洛云石無語,“好吧,我從外圍打亂他們的陣角,你們往山下走,如果能到城門那里,有官府的守軍……”話沒說完,只聽到弩箭的破空聲。洛云石面色一沉,擋在周棠身前,長劍飛舞格開激射而來的弩箭。
轟天雷、弩機,這還是江湖人士嗎?小閣老養(yǎng)的是軍隊吧!
護衛(wèi)也被弩箭嚇到了,又出現(xiàn)傷亡,只剩不到十人,劍陣再次收縮。
“不要聚在一處,散開!”洛云石大喊,回頭對周棠道:“你們別動。”趁剛才的一瞬暗數(shù),應(yīng)該只有五把弩機。最近一個在三丈開外的樹上,弩機要時間裝箭,有機會!
洛云石長身而起,直對樹上正在裝箭的蒙面人,一劍挑斷弓弦、緊接著一劍直刺咽喉,蒙面人慌了慌,居然從樹上掉下來。洛云石暗嘆聲,可惜。弩箭又起,這次全部射向周棠,洛云石飛身護衛(wèi)。另一邊,一個高大男子也飛奔而來。
這一輪箭雨,二人配合全部擋開。
“別怕,你們跟著他。”洛云石回頭看了看周棠,只見周棠笑著點點頭,并沒害怕的意思,連身邊的碧央也只是臉色發(fā)白,仍是保持鎮(zhèn)定。
“右前,五丈,你保護。”這句是對鐘護衛(wèi)說的,鐘護衛(wèi)點頭。說完迅速沖向右前方的那棵大樹。第二把弩機,老辦法,一劍挑斷弓弦,只是這次,這個蒙面人沒這么幸運,被刺中咽喉斃命。
有蒙面人發(fā)現(xiàn)洛云石的動作,趕來攔截。又是一波弩箭,只是這次有把弩機對準(zhǔn)了洛云石。好在,護衛(wèi)中也有人開始學(xué)洛云石,先對付弩機。
洛云石發(fā)現(xiàn),這些蒙面人,單人作戰(zhàn)能力并不強,但如果三人成陣,就威力大增。
鐘護衛(wèi)受傷,洛云石迅速處理了攔截之人后,飛身而回。還剩一把弩機,只是拿弩機的人躲了起來。問周棠:“能叫那些人來接應(yīng)嗎?”周棠點頭,放出炫光彈。
護衛(wèi)還剩六人,全部被蒙面人纏住,而蒙面人還有差不多八、九人,除了纏住護衛(wèi)的,其他人都選擇和洛云石游斗。不知道最后一把弩機在哪里,洛云石不敢離開周棠身邊,只得引著她們向山下走,想盡快與接應(yīng)的人匯合。
“啊喲。”周棠踢到了一具蒙面人的尸體,崴了下腳,碧央扶著向后退了二步。
洛云石回頭,猛然間飛身暴起,長劍直劈周棠面門。
南宮定康帶著門眾,從洛云石左后方趕到,正看到這一幕,怒喝:“住手!”同時,長身而起,直接從身后一掌打飛洛云石。
“不要!”周棠大喊。
洛云石倒地之前,長劍脫手,砍斷周棠二步外、不久前裝成尸體的蒙面人的手,那只手上拿著一把弩機。
南宮定康呆了呆,酈松然迅速上前打暈了那個蒙面人。
洛云石盯著南宮定康,露了個慘笑。
“瑾兒。”周棠很是擔(dān)心,似要上前,碧央輕輕扶住她,小聲說:“夫人,你的腳。”
酈松然快走幾步,伸手想要拉起洛云石,洛云石搖搖頭,自己起來。看了看四周情況,不發(fā)一言,轉(zhuǎn)身獨自離開。
“瑾兒!”聽到周棠的喊聲,洛云石反而走的更快。
南宮定康到了之后的局勢迅速一面倒。蒙面人幾乎沒活口,連被打暈的那個,也不知何時服毒自盡了。護衛(wèi)們受傷的多,酈松然帶著門眾忙著處理。
南宮定康始終站在原地,微微低頭,不看周棠。
周棠也站在原地,盯著他,腦子里滿是洛云石離開時有些孤寂的背影,很是心酸,忍著淚問:“為什么?”
南宮定康不答。
二人雖然隔著半丈多的距離,但所有門眾都知趣的不走近他們身邊,連碧央也低著頭,后退了好幾步。
“我不知道,原來你有那么討厭他。”周棠傷心的說。“可他,到底是我們兒子啊……,為什么打傷他?”
南宮定康長嘆口氣,走到周棠面前,“他不會有事,我出手有分寸。現(xiàn)在,你隨豐濼堂的人去濟南,我會安排小瑤他們也到濟南。”
周棠搖搖頭,“我留下,陪瑾兒。”
“兗州暫時不安全。再說,唉……,他未必會見你。”
周棠笑了,笑的很傷心,“你說的對,他不會見我。我在兗州這么久,只看到他一個側(cè)面。要不是……。他說過要保護我,他來了。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你先去濟南,等我確定這里安全,你如果還想來,我不反對。”
“你就認(rèn)定他是壞人了,對不對?”周棠根本就沒聽南宮定康在說什么。
“在外面,我們最好不要討論這些問題。”
周棠很悲傷的看著他,“我早就說過,你走你的陽關(guān)道、我走我的獨木橋,這樣,我們就永遠(yuǎn)不用討論了,是你不答應(yīng)!”
“小棠,現(xiàn)在我不想談這些。”
“如果我不去濟南,你會怎么樣?”周棠語調(diào)冷淡。
“不要這樣。我答應(yīng)你,最多十天,等確定兗州沒問題之后,我會派人來接你。”嘆口氣,補充道:“阿瑾這里,到時,我會想辦法讓你們談?wù)劇P√模疫@是為你好。”
“哈,他憑什么聽你的?!”周棠冷笑。
“我是他爹!”南宮定康語氣很重。
“南宮定康,你是他爹,可是,你卻從沒信過他!你是他爹,可是,他八歲你就逼他離家!為我好?你以為我會信!”周棠大聲說。
南宮定康看看周圍,所有人都很知趣的沒朝這邊看。于是,壓低聲調(diào),盡量冷靜的說:“小棠,在外面,給大家都留點面子行嗎?不論如何,我都會留下阿瑾,等你來。現(xiàn)在,你先跟大家去濟南。我做的,都是為了這個家,你也不要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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