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明媚、草長鶯飛。田野間、小道旁,開遍了各色野花,遠(yuǎn)處是農(nóng)人牽著老牛在田里耕作,耳邊是八喜輕聲唱著鄉(xiāng)間小調(diào)。
南宮瑾騎在馬上,面帶微笑,摸了摸脖子上的錦囊,心里卻想起了趙迎風(fēng)的話。天氣正在慢慢變冷,冬季越來越長,用不了多久,北方就有更多的人凍餓而死。現(xiàn)在,已是初夏,卻還是一片春季景象。
不過,這片景象也沒維持多久,越往北走、越是蕭條。八喜的心情已經(jīng)從愉悅、到沉默、到震驚,他緊閉著嘴唇,看著這一切。
“今晚,我們可以到威遠(yuǎn)衛(wèi)了。”南宮瑾輕笑著對八喜說。雖然威遠(yuǎn)衛(wèi)并沒任何一堂,但南宮瑾的目的是聯(lián)系秋娘。
“是,少爺。”八喜早沒了剛出門時的開心。
八喜非常聰明,任何事他幾乎都是看一遍就會。騎馬、搭帳篷、做飯,無論什么地方他都能安排的妥當(dāng)。原來帶個小長隨是這么讓人省心,干嗎不早些讓娘配?
“怎么啦?”南宮瑾估計(jì)他應(yīng)該是累了,畢竟才是個十幾歲的孩子。
八喜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八喜沒出過遠(yuǎn)門,凡事都讓少爺操心了。”
南宮瑾笑起來,“有你在,我根本沒操過心。”
八喜小小得意了下,又恢復(fù)了緊閉嘴唇的表情,過了很久,終于開口問:“少爺,我小時候在莊子里,知道這時候應(yīng)該忙著農(nóng)事。但這里、這里只剩下老人,好像好像在、在等死。地荒了,連天都是灰的。少爺,是不是因?yàn)轫^子?”
“這里是戰(zhàn)區(qū),等到不打仗了,慢慢會好起來。”
“會不打嗎?”八喜小聲問了句。
南宮瑾笑了笑,“當(dāng)然會。因?yàn)樵诖竺鳎泻芏嗳嗽谀悴恢赖牡胤綖榇伺Α!?br />
“對!少爺,我爹說過,我們南宮家也打韃子。”八喜透出一股自豪。
南宮瑾笑道:“好了。我們要快些,不然天黑都到不了威遠(yuǎn)衛(wèi)。”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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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遠(yuǎn)衛(wèi)仍是原來的樣子。
在南宮瑾的指點(diǎn)下,八喜迅速安排了所有的事。不過,南宮瑾卻是吃完飯,就打發(fā)八喜去睡覺。或許幾天露宿和趕路,確實(shí)困了,八喜并沒堅(jiān)持什么,只是很不好意思的道歉,走之前仍是替南宮瑾鋪好了床,準(zhǔn)備了洗梳的水。
剛要走,見到上次跪在平陽家門口帶著孝的男子,讓八喜小小吃驚了下。不過,南宮瑾并沒和他談很久,那人又離開。
夜終于深了,南宮瑾悄悄離開客棧。晚上的威遠(yuǎn)衛(wèi)沒什么人,除了偶爾巡邏的士兵,只有每戶門前亮著的一盞昏暗小燈籠,讓人覺得有些人氣。
南宮瑾在一家茶水鋪門口敲了敲門,鋪?zhàn)雍芷婆f,連著的是柴禾鋪和碳鋪,似乎沒人。
開門的是個老人家,滿頭灰白、眼睛昏黃。
“不好意思,這么晚,來壺?zé)徼坭讲琛!蹦蠈m瑾微微一笑。
老人家笑起來,側(cè)身讓他進(jìn)來,“你還說這勞什子的。枸杞是沒有,辣椒有一大根,看你受不受的住。”邊說眼神向里屋瞟了瞟。
南宮瑾點(diǎn)頭會意。
里屋,葉秋娘探了探頭,見是南宮瑾立馬拉下臉,“嗬,我當(dāng)是哪位大人物,硬讓我等半個月。”
南宮瑾匆匆進(jìn)屋賠罪道:“對不起,家里有些事,來晚了。”
“也是,南宮二少爺一向大事多,我們這種小事,二少爺湊個空已經(jīng)很給面子了。”葉秋娘仍是沒好氣的說。
“秋娘,不要這樣。大家這么多年了,你還不知道我?”南宮瑾討?zhàn)垺?br />
葉秋娘雙眼一瞪,“哎,我還真不知道。”
南宮瑾看著她,不知該說什么,只好清清嗓子,“要不,我們還是先商量正事吧?”
葉秋娘‘哼’了一聲,等他下文。
南宮瑾尷尬的笑了笑,“我想,大板升你不是很熟,那事還是我去辦。”
“就這樣?”葉秋娘瞪著他。
南宮瑾忙道:“任務(wù)是給你的,我明白,你也去過了,但這事真沒那么簡單,我不知道魏朝歌是什么目的……。”
葉秋娘打斷他,“你從進(jìn)門到現(xiàn)在,一個字都沒問起舒涵。”
南宮瑾愣了愣,急忙辯解,“我知道你一直在照顧他們……”
“我可沒這么大閑心。又不是我老婆,我也沒發(fā)過誓要照顧他們母子一輩子,你憑什么認(rèn)為我會一直照顧他們?”
南宮瑾一臉尷尬,轉(zhuǎn)頭看看站在屋外的老人家。那位老人抬頭看看天,喃喃說:“啊喲,這么晚了,明天還要起早,該睡了。”邊說邊走進(jìn)另一間屋子,關(guān)上門。
南宮瑾嘆口氣,“舒涵呢?”
“我怎么知道?”說著假笑了一下,“我可沒你這么好演技,明明有錢有勢還裝模作樣。”葉秋娘越想越氣,叉著腰質(zhì)問:“就算當(dāng)年舒涵難產(chǎn),你無能為力,那小光呢?你根本沒想過要帶他去看醫(yī)生!每次你回中原當(dāng)二少爺?shù)臅r候,有沒想過舒涵在板升過的什么日子?!真不能怪舒涵眼光差,連走兩次眼。二少爺,連我葉秋娘都信了你!”
南宮瑾低著頭,一聲不吭。
見南宮瑾不搭腔,葉秋娘更是火大,一拍桌子,“把舒涵的事說明白,再說其它。”
南宮瑾苦笑下,為葉秋娘倒杯水,“別氣,是我不對。其實(shí)我也沒裝,之前不論是他們不認(rèn)我,或是我不認(rèn)他們,總之你看到我什么樣,就是那樣。小光的病,并不是完全沒帶他看過。除了在板升找過很多蒙醫(yī)、巫醫(yī)外,真的看過很多大夫。那個時候要回中原,我、我真沒那個能力……。上次那個杜嶺,是莊神醫(yī)的師弟。小光……,需要照顧一輩子。”抬頭看看葉秋娘,見她還是氣鼓鼓的樣子,“我清楚板升的日子很苦,說是有家南貨鋪,其實(shí)鋪?zhàn)永锸裁炊紱]有,舒涵心底善良,還經(jīng)常接濟(jì)窮人。我在還好些,我不在的時候……,我知道,舒涵靠替人織補(bǔ)、洗衣度日。上次離開了一年多,這次又是很久,我還把在板升落腳的地方弄沒了。”
沉默半晌,葉秋娘熬不住問:“二少爺,你說這些有什么用?”
“你經(jīng)常接濟(jì)我,還一直幫我照顧舒涵……。”
葉秋娘插道:“所以,你說這些就是為了繼續(xù)讓我信你?接濟(jì)你?”一拍桌子,“可以!你從此之后不要再回板升!反正你也不用靠那幾個錢活!大不了,舒涵母子,我葉秋娘養(yǎng)了。你嘰嘰歪歪,不就要這句話嘛!”
“秋娘,你別急,聽我說完好嗎?”
“哼。”葉秋娘不看他,顧自喝水。
南宮瑾看著杯里的水,像在想什么,半晌,緩緩說:“這兩年,我過的不好,很多事我不知道該怎么辦。如果我說我很后悔回平陽,你一定會說我是裝的。我知道錢大人已經(jīng)打算放棄我了,我知道鄭大哥一直在幫我,真不明白自己怎么會到這步。我一直在想辦法證明自己有用,可惜事與愿違。就像這次,鄭大哥要我接應(yīng)你,其實(shí)根本不存在接應(yīng)。無非是等你們有功之時,能為我記上一筆。”
“既然你想的這么透徹,還做什么?回家當(dāng)二少爺好了,省得在這里無病*。”葉秋娘涼涼的說。
“回家?”南宮瑾搖搖頭,“我爹是族長,沒錯。那又怎么樣?我和他們……,好像隔著條河,我看著他們又說又笑,不知道該怎么辦。錢,我沒,全部身家湊不出五十兩銀子,外債十幾萬兩。”說到這里,凄涼的笑了笑,“你必定是不信的。我出門都有人看著,明里、暗里。回家?家里并不需要我。所以,我不想被錢大人也放棄了。”
葉秋娘滿臉的不信。
停了半晌,南宮瑾像回過神,看看她,認(rèn)真的說:“你看這樣好不好?我娶她。“
“娶她?你娶舒涵?”葉秋娘皺皺眉,“你帶她母子回平陽?”
“是。”
“那你怎么解釋小光?”
“我的。”怕葉秋娘還所懷疑,說道:“我怎么說也是個二少爺,雖然我沒錢、沒地位,但如果我成家了,家里應(yīng)該不會少了我這一房的月例。無論今后我是死是活,舒涵母子都能生活。”
秋娘臉色一冷,“你什么意思?”
“我答應(yīng)過照顧她們一輩子。”想了想,搖頭,“她們不能這樣去平陽,大當(dāng)家不信我。如果你信我,那讓她們先到荊州,我在荊州認(rèn)了義父,棲鳳堂趙鳳鳴,他一直幫我打點(diǎn)一切。”南宮瑾決定了,看著葉秋娘問:“有紙筆嗎?我寫封信給義父,他會幫著讓平陽認(rèn)了舒涵母子。我再寫封信給我的小長隨,讓他帶去平陽。”邊說,邊從懷里找出塊金屬牌子。
“你干什么?”葉秋娘不太高興的看著他。
南宮瑾指了指那塊牌子,“這是荊州堂主令牌,讓舒涵帶去當(dāng)信物。”
“你不送她們?”
南宮瑾懇求的說:“你能不能幫個忙?送她們?nèi)ィ俊?br />
“你呢?”
“去板升。我和魏朝歌是有些私人恩怨,但目前明面上這樣反而更有利。放心,我知道大局為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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