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遠和抗抗走到自己家外面的過道的時候,過道里一個人沒有。
姜姨家的院門關著。這時候,姜姨應該已經送了搖搖去上學。媛媛中午在托兒所里吃飯午休,并不回來。
姜姨這時候不是出去串門了,就是在屋里炕上躺著睡午覺。搖搖放學回來吃飯,吃了飯還得去上學。
盡管搖搖不要姥姥送,可姜姨不放心,還是會送搖搖去學校。
這樣,姜姨中午就不能休息,只有搖搖走了,她才能再補個午覺。
不過,姜姨一般也不睡午覺,出去串門的可能性最大。
姜姨好說,很少有閑著的時候,朋友也多,喜歡到處跑著串門子。
抗抗悄悄開了自己家的院門,姚遠把摩托車推進去,又示意抗抗再把門從外面鎖上。
然后,兩口子就把摩托車推到屋里去了。
抗抗就皺著眉說:“嗯——,你把這東西推進來,屋里老大一股汽油味兒,嗆死人啦!”
姚遠就說:“不推進來不行啊,待會兒媽串門兒回來,看到院子里有摩托車,那不就知道咱們回來啦?先忍一會兒,啊?”
抗抗就捂著鼻子進里屋了。心說這個姚大傻,什么損主意想不出來吧,你說。”
姚遠家里,還有兩身當年廖淑芬留下來的衣服,這是姜姨讓留著的,給姚遠當念想。
當下,姚遠把那兩身姚叔媽的衣裳給翻出來,挑了一件小方格的外衣,一件藍布的褲子,讓抗抗換上。
抗抗換了那個年代的衣裳,又把假發再戴上,整個人就有了那個時代的氣息。
姚遠看著抗抗,想想,又從床底下把抗抗原先穿的一雙布鞋給拿出來,讓抗抗把高跟皮鞋也給換下來。
這么一來,抗抗就變了七十年代的城市婦女了。
可是,這么土的衣裳,還是掩蓋不住抗抗的光彩照人啊。
姚遠看半天說抗抗:“你還是看著太年青了,臉也太紅了,看著像個那時候的大姑娘。”就問她,“有啥辦法把自己畫老一點沒有?”
抗抗站在屋里想想,就去書櫥那里,把自己的化妝盒拿過來,又拿一面圓鏡子,放到茶幾上。就坐在沙發上,對著圓鏡子,在自己臉上描畫開了。
坐下來了,仔細想想,抗抗還是能夠記起大傻媽大致的模樣的。因為那個時候,她已經十八歲了。
大傻媽皮膚有些蒼白,臉色有些發黃。那是因為被批斗,吃不上飯,營養不良造成的。
還有,就是眼角有些魚尾紋。她愛笑,不管見了誰,都會未開口先笑,一種十分祥和,寧靜的笑容。
就是這樣一個美好的女人,最后卻死在張順才父子手里!
想起這些,抗抗就心里難過,也不在乎姚遠想出的這些損主意了。這個仇,早就該報!
大傻不止一次對她說過,不能給父母報仇,寢食難安!可是,她也明白為什么大傻不去報仇。就是因為他不是一個人,他要顧忌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
姚遠就坐在抗抗邊上,看著抗抗用畫筆粘了化妝盒里的顏料,往臉上慢慢涂著。
抗抗手巧,不僅會自己設計衣裳,這化妝的功夫也是無師自通。早上起來上班,隨便用筆在臉上畫兩下,就把自己的特點給表現出來了。
不過,進入三十歲以后,抗抗就不怎么化妝了,她怕那些化妝用的顏料傷了自己的皮膚,連粉底都不用了,只抹些雪花膏散伙。
抗抗很注重自己的臉蛋,擔心自己臉上長皺紋,一是怕老,二是女為悅己者容。
那個小慧老是打她老公的主意,又比她年青,也逼著她得時刻勝過小慧才行。
幾年下來,抗抗和美美站在一起,到顯得抗抗比美美還年青了。
抗抗弄好了,就把臉沖著姚遠,讓他看行不行。
姚遠就仔細地端詳抗抗。臉色倒是有點中年婦女的樣子了,可姚遠還是覺得哪里有點不對勁。
想半天,他好像明白了,抗抗的臉蛋有些豐滿,臉型上還是不怎么像中年人。
抗抗就再回過臉去,沖著鏡子仔細打量自己的臉,好半天,又拿起畫筆來勾畫。
又鼓搗半天,再回過臉來讓姚遠看。
你還別說,這一回就差不多了。原來,抗抗在腮頰和腮上,又畫些淡淡的陰影出來。這樣一來,就顯得顴骨突出,臉也長了不少。
姚遠覺得像了,抗抗就閉著眼,努力回想大傻媽當年的樣子,再睜開眼來,拿起筆在眼角那里描畫。
如此來回折騰了幾回,抗抗終于放下畫筆,對姚遠說:“我就這本事了,要是瞞不過媽去,我也沒辦法了。
姚遠看看墻上掛著的掛鐘,已經下午四點多了,估計姜姨也該回來了。
他就對抗抗說:“你把東西都收拾了,我去那邊,看看媽回來了沒有?”
說著話,就起身去外屋,打開門,先把摩托車推到院子里去,然后再悄悄把院子門的鎖打開,開了鐵院門,去姜姨那邊了。
姜姨還真是去串門去了。幾個老姐們湊一塊兒,東家常西家短的,不知不覺就是一下午。
兩個閨女都爭氣,特別是美美,已經儼然成了礦機的一把手,大家沖美美的面子,對姜姨也格外尊重,她在老姐們那兒,這地位也提高不少。
關鍵還是姚遠夫妻孝順,吃的穿的都不用她操心,除了弄兩個外孫女,她也沒什么事可干,就整天玩兒了。
原來還操心美美的婚事,這么大的閨女還沒對象,也真夠讓她著急的。
可現在美美已經和蔣衛東領了結婚證,等礦機的新樓建起來,分了房子就結婚了。她去了這頭心事,就一點愁事沒有了,這日子過得更加舒心了。
看看時間差不多到下午四點半了,姜姨就慌三火四地跑回來。她得先做上稀飯,溜上饅頭,等著抗抗回來了做菜。
到五點的時候,她就該去學校等著搖搖放學,然后再領著搖搖,去托兒所接出媛媛來,一起回家。
剛到廚房里把稀飯鍋燉上,就聽得院門響,姜姨就從廚房里出來了。
現在,姜姨也用上液化氣了。廠里建了液化氣站,每家都分有一個液化氣鋼瓶。沒氣了,姚遠就用摩托車馱了鋼瓶,去廠里的液化氣站去灌。
姜姨剛從廚房出來,就看見姚遠開了院門進來了。
她就“喲”了一聲問:“你咋回來這么早啊,抗抗呢?”
姚遠看見姜姨就說:“抗抗還在店里呢,那邊稅務局來人說要重新登記,要咱家戶口本。”就問,“媽,你看見咱家戶口本了嗎?”
姜姨說:“戶口本不是上回你拿了去合并戶口用了嗎?”
姚遠說:“我也記得好像是我拿去了。可我領了一個新戶口本回來,就交給抗抗了。抗抗說放我們那邊了,我找半天也沒找著。媽,你去幫我找找吧,我還有事得出去一趟,然后回去接抗抗,時間來不及了。”
姜姨就嘟囔:“你們這倆孩子,都三十多的人了,一天到晚丟三落四,不是丟這個,就是那個找不著,真是的!”
說著話,就出門奔姚遠那邊去了。
姚遠假裝去推摩托車,就在姜姨身后跟著,一起往那邊去。
姜姨到了姚遠那邊,就推門進屋,猛然間看見沙發上坐著一個人,穿了六七十年代的衣裳,留著短發。
姜姨心里就奇怪,大傻這屋里咋還有個女的呢?跟著他來要戶口本的?
再定睛一看,我的個娘啊,這人瓜子臉,大眼睛,高鼻梁,長眉毛,這不大傻媽嗎?
姜姨嚇的一句話沒說出來,一屁股就坐到地上去了。
姚遠在她身后跟著,見狀趕忙過去,把姜姨抱起來。
在沙發上坐著的抗抗看她媽直接就坐到地上了,這下也嚇壞了,趕緊跑過去,和姚遠一起,把她媽弄到沙發上,靠著沙發背坐好。
再看姜姨,臉色蠟黃,雙目緊閉,已經給嚇昏過去了。
抗抗就急了,沖著姚遠吼:“姚大傻!都是你出的餿主意!要是我媽給嚇出個好歹來,我和你沒完!”
姚遠也沒想到能把姜姨給嚇死過去,這可熱鬧大了!
站在姜姨身邊,手足無措一會兒,突然就想起掐人中來了。
他伸出大拇指,照著姜姨鼻子下面,狠狠掐了下去。
好大一會兒,姜姨才睜開眼,一下看見抗抗,又嚇一哆嗦。
抗抗趕緊就把假發摘了,沖著她媽喊:“媽,媽,是我,是我呀,你別害怕。”
姜姨端詳抗抗半天,總算明白過來,大傻媽是抗抗裝的。
她一手指著抗抗,氣的許久才說出話來:“你個死閨女,沒事干你裝你婆婆玩,你想把媽給嚇死是不是?有你這么跟你媽開玩笑的嗎?”
抗抗立馬就說:“媽你別賴我,都是姚大傻逼我這么干的!”
姜姨就瞪著姚遠看。
姚遠只好解釋:“媽你別生氣,的確是我讓抗抗干的。這不沒法兒嘛,我們都忘了我媽長啥樣兒了,也不知道抗抗裝的像不像。只有你知道我媽啥樣子啊,只好拿你做實驗了。”
姜姨越聽就越糊涂,聽姚遠說完了就說:“還不記得你媽長啥樣了?不記得你能讓抗抗裝這么像?你說你們吃飽了撐的沒事干,裝你媽干啥?”
公司里出了事,姚遠和抗抗都是滿著姜姨的,唯恐她知道了著急。
今天這么來一下,想瞞就瞞不住了。
姚遠只好把公司里最近發生的事跟姜姨講明白了。
姜姨聽了也著急了,想想說:“我手里還攢了兩萬多呢,都是平時你們給我的,原來打算等美美結婚用。我明天把錢都取出來,你先拿去救急。”
姚遠就說:“媽,用不著。再說你那點錢,根本管不了多少事兒。”
姜姨就又給嚇一跳:“啊,兩萬多都不管用,大傻你欠了多少饑荒啊,這不得夠槍斃的罪過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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