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銳說到做到,喝完那杯清茶之后,便和盧天浩一人一馬朝宮合府而去。
這一路算是微服出巡,徐銳身著便裝,除了曹思源之外沒帶任何侍衛(wèi),更別說欽差儀仗。
一路上盧天浩欲言又止,直到進(jìn)了宮合府的城門才實(shí)在忍不住道:“徐兄,我那些朋友都散漫慣了,在下怕他們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來,污了徐兄的聲譽(yù),不如讓我提前知會他們一聲,也好有個準(zhǔn)備?”
徐銳滿不在乎地擺擺手:“無妨,無妨,大家都是年輕人,自然是要真性情一些,如果和官場上迎來送往一般,那還有什么樂趣可言?
盧兄非但不能提前知會,一會兒到了地方也不許泄露在下的身份,徐某今日便是要多交幾個朋友,盧兄可不能掃了雅興哦。”
望著笑得天真無邪的徐銳,盧天浩心中一萬匹草泥馬飛奔而過,到了此刻他雖還不知徐銳葫蘆里賣得什么藥,但也醒過一絲味來,斷定徐銳如此行事必有深意。
可此來之前,家主和叔父都千叮萬囑,讓他只管摸一摸徐銳的底,千萬不要造成什么誤會,更不能撕破臉皮。
現(xiàn)在徐銳裝瘋賣傻,他也只得暫時隱忍不發(fā),走一步看一步了。
“盧兄,你怎么才來!”
二人方才來到一間酒樓,門口一高一矮兩位年輕公子忽然瞟見盧天浩的身影,頓時站住腳步,遠(yuǎn)遠(yuǎn)地埋怨了一句。
“對不住,對不住,這幾日剛好有事,耽擱了。”
盧天浩一臉歉意,連連致歉。
高個公子一身青袍,微微上翹的丹鳳眼甚是冷峻,見盧天浩致歉也不松口,冷哼道:“盧老三行啊你,約了哥幾個同游宮合府,自己卻不現(xiàn)身,我還以為要等回新長安之后才能找你算賬呢。”
盧天浩一臉苦笑,他怎么會知道徐銳遲遲不來,在軍營里一等就是整整兩天,眼下也只得連連告罪。
“明皓兄不必氣惱,今晚的節(jié)目讓盧老三全包,算是給咱們兄弟幾人賠罪!”
矮個公子笑瞇瞇地打趣了一句,這才算為盧天浩解圍。
盧天浩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連連點(diǎn)頭,保證不但今晚,這幾日的花銷都由他來買單,高個公子這才放過了他。
“咦,這位是?”
一翻打趣之后,兩位公子終于發(fā)現(xiàn)了緊跟在盧天浩身后的徐銳,見他儀表堂堂,氣度不凡,都是一愣。
盧天浩連忙讓開半步,把徐銳亮了出來,介紹道:“徐兄,這兩位便是在下的朋友,高一些的叫王明皓,另一位叫鄭逸晨,都是在下從小玩到大的兄弟。
明皓兄,逸晨兄,這位是從北邊來的徐徐兄。”
見盧天浩竟然先向徐銳介紹自己兩人,而且言語之間甚為恭敬,二人微微有些意外,朝徐銳拱拱手算是見禮。
“天浩兄,這位徐兄是?”
瘦高的王明皓狐疑地問。
盧天浩正想為徐銳編個出身,隱晦地提醒兩位兄弟此人身份不一般,徐銳卻搶先說道:“在下姓徐名銳,長興人士,小門小戶,就是出來跑跑生意的。”
王明皓本就是個紈绔子弟,對官場也不關(guān)心,哪會知道眼前這人的名諱竟與最近傳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的欽差相同。
聽說徐銳并非世家出身,他頓時眉頭一皺,一句“可惜了一副好皮囊”就要直接說出口來。
就在這時,一旁的鄭逸晨突然朝徐銳深深鞠了個躬,笑瞇瞇道:“原來是長興徐兄,巧了,這萬福樓里正好有幾支長興來的商隊,據(jù)說有幾件寶物要拍賣,徐兄若是有興趣,不如一同去鑒賞鑒賞如何?”
見鄭逸晨說話如此客氣,王明皓一臉啞然地向他望去,可這位公子卻看也不看他,一臉笑容親切萬分,仿佛和徐銳是多年的老友一般。
“哦,竟有此事,那在下今日可真是要見識見識了,哈哈哈哈。”
徐銳也不客氣,歡呼一聲,邁開大步直接朝酒樓里走去,盧天浩二話不說,亦步亦趨地跟在徐銳身后,仿佛隨從一般。
此情此景令王明皓更加驚訝,想要拉住盧天浩問個明白,可手才搭上他的肩膀,便被他一下掙開,抬頭之時,只見盧天浩一邊跟著徐銳往里走,一邊沖自己搖頭苦笑。
一旁的鄭逸晨見二人已經(jīng)進(jìn)門,便也要跟著往里走,王明皓再也忍不住,一把拉住鄭逸晨道:“究竟怎么回事?一個商賈而已,你們?yōu)楹螌λ@般恭敬?”
鄭逸晨一愣,搖頭道:“他是不是商賈我不知道,此人的身份絕對貴不可言。”
王明皓眉頭一皺:“什么意思?”
鄭逸晨道:“且不說天浩對他的態(tài)度,你就沒注意他那一身長袍嗎?”
“注意啦,不就是一件白緞長袍么,款式雖好看些,卻值不得幾個錢啊。”
王明皓更加不解。
“值不得幾個錢?”
鄭逸晨失笑道:“明皓兄啊,若我沒有看錯,那可是常州的冰絲錦啊。”
“什么?!”
王明皓渾身一震:“聽說常州冰絲錦每年只產(chǎn)十幾匹,全部是貢品,而且由于數(shù)量太少,等閑的公主王孫都分不到!”
鄭逸晨點(diǎn)了點(diǎn)頭:“所以啊,此人身份絕不一般,一會兒小心著點(diǎn),別把世家紈绔的習(xí)氣拿出來示人,免得惹人笑話。”
王明皓點(diǎn)了點(diǎn)頭,忽然臉色一變:“壞了!”
“什么壞了?”
鄭逸晨不解。
王明皓苦笑道:“崔兄就在里面,他還不知道此人的身份”
“糟糕!”
聞言,鄭逸晨的臉色也僵硬起來。
想到這里,二人不敢耽擱,連忙進(jìn)門,朝徐銳和盧天浩追去,但似乎已經(jīng)有些晚了。
萬福樓二樓的樓梯口,一位身著華貴卻袒胸露乳、衣衫不整的貴公子堵在們口,一手搖著折扇,一手端著酒壺,好似已經(jīng)有些微醺,狂放不羈的模樣著實(shí)令人印象深刻。
盧天浩在他身邊急切地解釋著什么,但這位公子卻只是搖頭,堵在樓梯口,用蔑視的目光不停在徐銳身上打著轉(zhuǎn)。
“本公子乃是崔家四代嫡孫崔令紋,你是什么東西?敢讓天浩為了你撇下一眾兄弟?”
崔家在大漢時便是最為著名的外戚,即便大漢已經(jīng)王國千年,這個家族仍舊屹立不倒。
眼下崔家是西川遺族之首,崔令紋又是崔家嫡子長孫,身份尊貴,再加上天賦極高,性格怪異,沒幾個人能被他看上眼。
不僅如此,但凡他看不上眼的人,從不會給絲毫的好臉色,不知有多少人被他冷言譏諷,羞怒難當(dāng)。
可偏偏無論詩文才學(xué)還是家勢財力他都是一等一,那些被他羞辱之人只得忍氣吞聲,敬而遠(yuǎn)之,久而久之,他便得了一個雅號,叫做西川狂士。
盧天浩一邊低聲給徐銳解釋,一邊勸崔令紋給自己幾分薄面,忙得滿頭大汗。
眼見崔令紋已經(jīng)發(fā)作,鄭逸晨和王明皓苦笑一聲,也連忙硬著頭皮湊了上去,深怕他再讓盧天浩難堪。
見此人狂放,徐銳原本也有些不爽,可看此人神態(tài)似是已經(jīng)有些神志不清,他忽然意識到什么,非但沒有露出不悅之色,反而春風(fēng)滿面地朝他拱了拱手。
“在下姓徐名銳,長興人士,到西川來就是做做生意,看來崔公子對在下有些誤會,不如今日這局我請,權(quán)當(dāng)賠罪如何?”
“你當(dāng)本公子是向你搖尾乞憐的狗?”
聽說徐銳只是個商賈,崔令紋神情更加不屑,用下巴輕蔑地指了指樓梯道:“看在你和天浩同來的份上,給你個機(jī)會,從這里滾下去!”
徐銳一愣,費(fèi)解道:“在下自認(rèn)沒有得罪崔兄,若是因?yàn)樘旌菩炙s一事,在下認(rèn)個錯也就罷了,為何一定要讓在下從這里滾下去?”
崔令紋灌了口酒,抬頭望天,仿佛連正眼都不愿意看徐銳,只是豎起了三根手指。
“哼,本公子有三不交,非世家子弟不交,非才學(xué)出眾不交,非意氣相投不交,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的德行,就你這賤種,也配和本公子待在同一間酒樓么?”
此言一出,舉座皆驚,徐銳的臉色也冷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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