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三面色如常，甚至連呼吸都沒有出現(xiàn)一絲紊亂。一度讓林洛以為他真的是這么想。
可是當(dāng)他的眼神與蘇三相匯，蘇三有那么一瞬間不敢直視林洛的眼神，雖然只有極短的一瞬間，還是被林洛捕捉到了。
林洛對蘇三的觀感本來就不差，為人光明磊落，為正一派效力，算是明珠蒙塵了吧！兩次與凌云派沖突，蘇三也沒有傷一位凌云派的人。再加上這條硬漢如此堅持，怎叫林洛不欽佩萬分。至少換位思考，換做是林洛被親人背叛，他定然是痛不欲生，想一死了之，哪里會有蘇三這么堅韌的表現(xiàn)。
蘇三的舉動更加重了林洛的欽佩之情，錚錚鐵漢，只不過迷途錯路。
遂淡了玩笑調(diào)戲蘇三的心思，開口問道：“如今世上再無正一派，蘇長老接下來有何打算？”
蘇三眼神一滯，閃過一絲迷茫與無奈，干笑了兩聲：“在下還是老老實實做林掌門的階下囚吧，哪敢有什么奢望。”
林洛眼神里閃過一絲狡黠：“這么說，蘇長老是要久住凌云派不走咯？”
蘇三眉頭微皺，以為林洛在戲耍他。
他想離開，可是身為一個階下之囚，林洛會縱虎歸山？
既然林洛必然不會放他離開，一定就是在欺辱他。
想通這里，蘇三怒火中燒，不吐不快，猛地站起身子：“林洛，我雖被你俘虜，不過士可殺不可辱。收起你的那些荒謬算計，是男人給我一個痛快了當(dāng)！”
林洛沒想到蘇三會突然爆發(fā)，有些難以置信的打量著蘇三。十天昏迷，已經(jīng)讓他面容枯槁，難有年前初次見面時的那股風(fēng)采。雙手微顫，后背的傷勢還未康復(fù)，突然站起身來，必定頂著萬蟻噬骨一般的疼痛，可蘇三依舊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
林洛此時已經(jīng)動了惻隱之心，不過為了他的計劃，蘇三還得受苦。
林洛邪魅一笑，站起身朝前兩步：“士可殺不可辱，嘿嘿你自己也說了，你現(xiàn)在只不過是我的一個階下之囚，又哪來的底氣要求我給你一個痛快？”
無恥的回答總是能讓正派啞口無言，林洛此刻越發(fā)的覺著他才是那個毀人宗門的壞人，而蘇三更像是高大全的主角。
沒等蘇三醞釀好回答，林洛繼續(xù)著自己的攻勢：“而且，是你的同伴拋棄你，打傷你而去。我花了幾百兩銀子買來人參鹿茸救你一條性命，你若是死了，我這筆買賣可就虧大發(fā)了！”
百兩……
聽到這個數(shù)字，蘇三也忍不住震驚。
他被打傷昏迷，內(nèi)傷不愈，從未想過救醒自己究竟付出了什么樣的代價。百兩，即便在正一派內(nèi)身處長老高位，百兩也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那你，待如何！”此刻蘇三說話，也沒有了剛才的底氣，說話的聲音也不似剛才一般的慷慨激揚。
正一派如此對待林洛，手段強硬不死不休，本就是為了謀求自己的私欲。而且蘇三兩次上山找茬，可以說兩派已經(jīng)是生死大仇。不管林洛究竟是處于何種目的救了他，是要虐待還是欺辱他，畢竟是救了他一條命，這道坎無論蘇三如何寬慰自己，也繞不開。
剛才還在想著林洛救他，是為了如何侮辱他，辱賤他。可是寥寥一刻鐘不到，蘇三的心理防線，已經(jīng)有了一絲松動。
“我待如何？”林洛輕蔑的笑了出來，現(xiàn)在摳門吝嗇惡毒的樣子，不亞于那些貪官污吏、地主老財。
“你的命是我救活的，那從今開始你就要賣命給我，做我的仆人！”林洛說罷，倒是很期待蘇三此刻臉上的表情，不過他忍住不能回頭，氣場不能丟！
奴仆……
蘇三在嘴邊咬牙擠出：“林洛，你別欺人太甚！！”
一介長老，現(xiàn)在要委身成為沒有戶籍的低賤奴仆，饒是蘇三修養(yǎng)好，也氣的聲音顫抖。
奴仆可不簡簡單單是仆人這么簡單。如果賤賣成了奴仆，那么世世代代，子子孫孫都將是主子家的奴仆。而且奴隸地位極低，甚至比看門的一條狗都低。奴隸可以拿來買賣交換，主子不高興了也可以殺著玩兒，總之屈身為奴，就是賤賣了所有的尊嚴(yán)，賣掉了后輩子孫的尊嚴(yán)。除了主人允諾免你為仆人外，一輩子都是仆人，最低等的人。
林洛鬼魅一笑，蘇三的一切表現(xiàn)都在他的算計之中，就等的是他的這句話。
轉(zhuǎn)身之后，鬼魅邪異的笑容瞬間變成了一副正義凜然，饒是蘇三也短暫的沒有反應(yīng)過來。
“我欺人太甚！？你可知百兩白銀，可以接濟多少窮苦百姓，你可知百兩白銀又可以挽救多少將士的性命？我花了百兩白銀救你，我呸！你算個什么東西，也值得我救？你們正一派這些年做了多少壞事，且不說我?guī)煾稻褪潜荒銈兒λ溃兄鴼煷蟪穑銈冞@些年貪得無厭，害的多少門派破滅，多少家庭妻離子散，多少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又有多少人因為你們的貪婪付出了生命？你們在作惡的時候，想過那些無辜百姓嗎？想過留人一條生路嗎？想過別欺人太甚嗎？”
林洛最后一句話，直接指著蘇三的鼻子說道。
林洛的話，都是實話。正一派在晉陽，在中部干的勾當(dāng)，完全是披著羊皮的禽獸。但凡有一點崛起跡象的門派，必定遭到他的橫掃。每每殺至，妻離子散，老弱婦孺的景象，蘇三也見了不少。
林洛的話，他真的反駁不了。
蘇三就像是脫離了所有力氣，身子一軟靠在墻邊，口中不斷喃喃：“是啊，我干的都是些殺人放過的勾當(dāng)，那些無辜的人，我又何嘗不是欺人太甚……”
心防全部被擊碎，林洛把握時機，引導(dǎo)到：“所以你以為我救你是為了什么？你這條賤命我本可不救，扔在山上便宜禽獸即可。可是我想到，你不能這么輕易的死，憑什么他們還要在世間受苦，你卻能一死了之？天下沒有這么舒服的事情，我救你，就是讓你贖罪！償還正一派欠下的無數(shù)人命的債！什么時候還清了，你什么時候再去死！”
林洛一番話說得大義凜然，蘇三眼角已然留下兩行清淚，沒有遲疑，木訥的點頭說道：“好，好！這債，我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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