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張昭念著這萬年的開場、退場臺詞離開萬壽宮這間偏廳中。心中長長的舒一口氣。
弘治皇帝坐著，看著張昭的身影消失在宮殿中，悠悠的嘆一口氣，“唉”
老太監(jiān)蕭敬躬身道：“皇爺，可是新秦伯奏對有誤？”此時旨意他已經(jīng)寫就，送往內(nèi)閣中潤色、簽押、明發(fā)。
弘治皇帝搖搖頭，唏噓的道：“希望朕將來在九泉之下不后悔今日的決定吧！”
人的身體不好，意志就會消沉一些。
這場君臣奏對，張昭洞悉弘治皇帝的想法，強調(diào)的是征討韃靼之難，必須要穩(wěn)住。正所謂：十年改革，十年生息。先修內(nèi)政，再御外敵。
然而，張昭能“過關”，卻是因為弘治皇帝從另一個角度去看他。弘治皇帝是想：張昭年及三十，肯定不會如二十歲這般魯莽，會貿(mào)然發(fā)起國運之戰(zhàn)。不考慮自己妻妾、兒孫的嗎？
但同時，弘治皇帝作為一個執(zhí)政多年的帝王，政治上非常成熟。他總覺得張昭用“太年輕”這個理由把“平北策”變得太快。焉知日后張昭不會變？
只是一時半會他也想不出“制衡”張昭日后變卦的思路。
此時此刻，他也只能選擇信任張昭。畢竟張昭的“奏對”還是符合他的胃口的。他總不能無緣無故的去自斷臂膀吧？
蕭敬低著頭，搞不清皇爺?shù)臒⿶涝诤翁帯Ｗ谶@個寶座上，皇爺也很難啊！
張昭晉升為“一等伯，食祿一千戶”的消息隨著宮中的諭令到內(nèi)閣中隨即就傳開。
明代圣旨的流程是：皇帝下達指示，由近侍們書寫。這個近侍可以是司禮監(jiān)太監(jiān)，也可以是隨侍的翰林學士。然后，送到內(nèi)閣去擬旨。圣旨的執(zhí)筆者就是翰林學士。
正式的圣旨文本寫出來后，還要送到宮中，也就是皇帝面前去復核，用印。通常司禮監(jiān)會幫助皇帝完成這個工作。圣旨再到內(nèi)閣中，由閣臣們副署。再下發(fā)到六科。六科給事中不駁回的話，則歸檔、明發(fā)天下。
從這一連串的流程中可以看出，只要關注宮中動靜的人很容易就得到消息。
正午時分，正西坊的武安侯府中。
世子鄭宏正招待著他的便宜大舅子陽州先生吃酒。兩人推杯換盞，在美妾的服侍下談興正濃。
大肌肉塊頭猛將形象的世子和中年文士形象的名士詳談甚歡。
陽州先生道：“張昭進宮見天子。看似是向天子匯報奴兒干都司戰(zhàn)役的結果。大將軍回京嘛，總歸是要面圣的。但他實際上是想利用圣眷保全自身。但是天子怎么可能再信任他？”
鄭宏道：“那是當然。張昭膽子不小啊。不僅僅手握新軍營，還將遼東十萬大軍掌控在手中，聽聞他還想將大寧都司的兵權徹底控制住。那個誰，叫什么來著？”
陽州先生笑呵呵的道：“吳臣。張昭麾下的第一大將。原本是他管家的兒子被提拔起來。張昭任人唯親，可見一斑。”
鄭宏拍著桌子道：“就是他。我聽我爹說，張昭給朝廷上奏章推薦此人出任大寧軍副將。呵呵，他倒是想得美。薊鎮(zhèn)軍本就是全部是他的親信，現(xiàn)在新組建的大寧軍也要掌控在手中。那大寧總兵定西候蔣驥豈不是要被架空？想屁吃呢！”
陽州先生吃著一筷子牛肉，慢悠悠的道：“世子，人心不足蛇吞象啊！張昭此子就是仰仗圣眷肆意妄為，堪稱國賊。不過這個賊子今日要付出代價。”
鄭宏仰頭大笑，“哈哈，哈哈！來，陽州先生你我共飲一杯。今晚去東樓鑒賞花魁，慶賀張昭倒臺。”
弘治皇帝的性格，即便是鄭宏這種滿腦子女人和肌肉的小青年都知道。張昭進宮不會丟掉性命。但丟掉權勢卻是肯定的！
鄭宏一杯酒喝完，扭頭沖門外喝道：“宮中的消息還沒有來嗎？”
外頭候著的長隨趕緊道：“世子，小的這就去外頭看看。”拔腿就走，還沒出院子的月門就被趕著來送消息的一名仆人攔回來，一起匯報最新情況。
陽州先生一身月白色的文士長衫，笑吟吟的捻須，聽著武安侯府下人的匯報。
“世子，內(nèi)閣里的書手有消息傳來。天子晉升張昭為一等伯，食祿增至一千戶。”
長隨本來是彎著腰匯報，但越說聲音越最后“噗通”一下跪在地上。
陽州先生臉上的表情頓時凝固住，“這這怎么可能？”
稍微有點政治常識的人都明白這道圣旨意味著什么？換言之，天子并不介意張昭執(zhí)掌整個后軍都督府轄區(qū)內(nèi)的兵權。而這怎么可能？張昭的圣眷已經(jīng)到了如此地步嗎？
“啊”鄭宏心里頭一股無名火涌起來，咆哮著就手將杯子砸在長隨的頭上。
剛才他有多么的得意，現(xiàn)在臉就有多么的疼！
長隨額頭上一縷鮮血流出來。
陽州先生只是個搞書法的舉人，鄭宏更是不學無術有一把子力氣的武勛子弟，他們兩個對當前的局勢懂什么？不客氣的說：你們懂個屁！
鄭宏長隨額頭上的這縷鮮血只是個開始！
張昭臨近中午時才從西苑里出來返回家中。此時消息已經(jīng)傳開。
午飯后，幕僚趙師爺、崔坤，親衛(wèi)首領王武徑直到小安鎮(zhèn)中來找張昭。
張昭回京，幕僚們算是他私人開工資，趙師爺、崔坤等人都住在他隔壁的院落里幫忙招待來訪的客人。張昭如今的門第，和李東陽李首輔比不了，但并不算冷清。時常有人來遞帖子拜會，或者求舉薦。當然，張昭是不會見的。
其余人等如于參謀都是住在軍營中。新軍營的士兵雖然都在外駐守，但是城北的軍營中還有后勤部門在。
而王武跟著張昭在外辛苦大半年，張昭給他放假和妻子團聚。他身邊的親衛(wèi)用的其他人。
“大帥，恭喜啊！”張昭剛從花廳外進來，趙師爺就起身拱手一禮，喜氣洋洋的說道。
這位出身于前三邊總督史琳幕府的師爺如今和張昭是榮辱與共。
張昭就笑，擺擺手讓王武和崔坤坐下，道：“正好你們都來了。咱們議一下接下來的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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