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8月6日,下午。
許非在沙發(fā)上醒來,全身酸痛。
他已經(jīng)一個禮拜沒回家了,大廈、鳥巢兩邊跑,作息完全顛倒,實在撐不住就瞇一會。老謀子也如此,二人就像兩位老師,在高考前為學(xué)生們做最后輔導(dǎo)。
去衛(wèi)生間洗了把臉,回來馬上有人叫,急匆匆到會議室。
說是會議室,其實是鳥巢內(nèi)部騰出的一間屋子作為指揮中心。墻上掛著倒計時牌,紅得耀眼:距開幕式還有2天!
各編導(dǎo)組的組長都在,張國師正講:“今天是不是都注意到切鏡頭的事情?幾個月前就跟大家說過,今天開始兌現(xiàn)了。
我們很多很多的表情和細節(jié),都會上大屏幕,因為導(dǎo)播要抓個人,抓特寫。所以最后兩天,不要再去摳動作、排隊列,我們已經(jīng)很整齊了,相當(dāng)整齊了!”
“沒錯,除了北朝鮮,我們就是天下第二。”
冷不丁一打岔,把張國師情緒搞沒了,瞪了某人一眼,繼續(xù)道:“大局已定!從現(xiàn)在開始,我們就抓精神面貌!
各組長注意,所有演員只要上場,必須給我笑,要呈現(xiàn)出一張快樂的,熱情的,有感染力的面孔。
還是那句話,我們要為這個事情負責(zé)。絕對不能接受把誰的臉切到大屏幕上,全球40億觀眾一看,那個臉又緊張又走神那就完了!”
許非這次沒吐槽,強調(diào)道:“還剩48小時,請各位一定把表情提上來。實在笑不出來的,也要保持一種向上的,積極的姿態(tài)。”
眾人應(yīng)聲散了。
許非和張國師穿過通道,到了外面看臺。
無論多少次,面對著能容納近10萬人的大體育場,總覺得心潮澎湃。觀眾席空蕩蕩,下面場地有人員在檢修,頂上的安保走來走去。
而繞著上沿一圈,都裝好了顯示屏,終點便是火炬。
前不久,進行第二次帶觀眾彩排時,許老師將偷偷攜帶攝像機的韓國電視臺當(dāng)場抓獲,并轟了出去。
歷史上,這家電視臺偷拍,且無恥播出了2分多鐘的視頻。
那種清晰度和推拉鏡頭,明顯是專業(yè)攝像機。要知道,所有媒體人員都要安檢,并簽署保密協(xié)議。
他們帶著攝像機怎么進去的?
而且有一個傳聞,由于此次偷拍,導(dǎo)致點火方案更改。還有說是技術(shù)問題,才放棄了“點火”。
因為李寧訓(xùn)練了很長時間,還有熊倪做備選,不像是臨時決定的東西。
總之,此事無確鑿證據(jù),也無官方說法。
張國師站在通道口,叉腰望了半天,忽問:“你緊張么?”
“緊張,但我們不能表現(xiàn)出來。”
“我明白,我一直在給他們緩解壓力。但有時候忍不住也想,這要是失敗了,那就是一輩子的污點,一輩子都抬不起頭來。”
“盡人事,聽天命。”
許非的壓力不比他嘆道:“大家把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只能交給運氣。”
“運氣?也對。”
“凡成大事,運氣非常重要。”
不約而同二人開始搞迷信,都很累了,憋著一口氣撐到8號那天。
這段除了最后沖刺,公關(guān)的事情比較多。每天都有大量的人來拜訪,劉大腦袋、莎拉布萊曼、李桉、羅格、劉領(lǐng)導(dǎo),以及各路媒體。
許非還被柴小姐采訪過一次。
沒錯,就是那個柴小姐。
“北京歡迎你,為你開天辟地,流動中的魅力充滿著朝氣”
傍晚,大街小巷飄蕩著這首歌。
京城已經(jīng)實施單雙號了,車流明顯減隨處可見中國紅以及奧運的宣傳貼畫。行人一如既往的來去匆匆,臉上卻多了一股翹首以盼。
許非臨時決定,回了一趟百花胡同。
先進車庫,然后對某個按鈕按了一下,提醒里面有人進門了。沒辦法,家里太大,感情都疏遠了。
跟著到飯廳,果然一家四口正在吃晚飯。
“喲,今兒怎么回來了?”
“剛好有點空。”
“你回來也不說一聲,小虎去拿碗筷。”
“一會就走啊,我這也不算過家門而不入了。”
許老師坐下,瞧桌上全是面條。小旭和張儷吃炸醬面,女兒和兒子吃芝麻醬面。
他要了碗芝麻醬面,過水的,攤著黃瓜絲,又涼又爽口。
“我吃飽了!”
“我也吃飽了!”
“消消食去,別馬上看電視。”
倆孩子顛顛跑了,剩下仨人。
誰也沒問他開幕式怎么樣,呼嚕呼嚕吃完,張儷又起身拿了一小碗果子干:“早上剛做的,你嘗嘗。”
這是用杏干、柿餅、鮮藕和葡萄干做的,澆上糖桂花汁,用冰鎮(zhèn)著,涼絲絲脆生生,甜酸解暑。
“味道不錯,蘭姐做的?”
“嗯。”
“她現(xiàn)在都能當(dāng)大廚了哎,要不給她拍點視頻放網(wǎng)上,捧個做飯奶奶出來。”
許非邊吃邊開腦洞,末了一擦嘴:“最近有事么?”
“沒什么事,就姜聞送來個劇本,我們看了還挺有意思的。”
“姜聞膽子可真大,這東西也敢拍。”
小旭抱來一個厚本子,還沒取名字,許非隨便翻了翻,瞄見張麻子、黃四郎、師爺若干若干。
心里一樂,當(dāng)即打電話。
“喂,老姜!”
“看了,告訴你一聲,你先不要動,等我忙完開幕式,我來做制片人。”
也不管老姜啥心情,啪的掛了。
進入2008年,他真是沒怎么關(guān)心電影圈。尤其8月,以往是熱鬧的暑期檔,今年冷冷清清,畢竟誰也不能跟奧運搶檔期。
要么往前挪,要么往后挪。
于是在五、六月,各有20部、25部片公映,也說明基數(shù)上來了。
姜聞這部戲,自然是讓子彈飛!
后面還有一步之遙邪不壓正,構(gòu)成了民國三部曲。后兩部過于隱晦,當(dāng)時的口碑和票房不太好,但隨著時間推移,一些人重新認識了這兩部戲。
其實也難怪,老姜如果拍的不隱晦,壓根就過不了審。
許非吃完飯,留著聊了會天。
約莫七點多鐘,站起身:“好了,我得走了。”
“嗯,注意身體,你也40多歲的人了。”小旭叮囑。
“要不要帶點參茶什么的?”張儷問。
“我準(zhǔn)備了,水果飲料茶葉藥品零食那邊都有。”
走出正屋,推開西廂門,倆孩子在里面看電視。
小龍嚷道:“爸爸,我喜歡這個女孩子!”
“誰啊?”
他一看,是個情景喜劇電腦娃娃,有個胖乎乎的小女孩子。
“嗯,挺可愛的。”
“是吧是吧,我也覺得可愛,我想跟她做朋友。”小龍樂道。
“以后有機會的,我這會得走了。”
倆孩子一聽,很懂事的出來送。許老師又上了車,離開百花胡同。
夜,奧運大廈。
大部分人都沒走,其中一些甚至已經(jīng)熬了一百多個通宵,因為很多節(jié)目晚上才能看出效果。
這幫人黑白顛倒,等于上夜班。
張國師在辦公室里,除了拍紀(jì)錄片的攝影師,并無別人。許非一進來,鏡頭立馬對準(zhǔn),他見怪不怪,權(quán)當(dāng)不存在。
“你回去了?”
“回去吃頓飯。”
“那你在家待著唄,這邊沒什么具體事了。”
“待不住,過來還能踏實點。”
許非在屋里轉(zhuǎn)了轉(zhuǎn),瞅瞅黑板,看看資料,確實沒具體任務(wù)了,遂道:“咱倆把流程再過一遍?”
“行啊,我正想著呢。”
把黑板擦干凈,一人拿根筆。
“放一圈炮仗,日晷,光到缶陣上,倒計時,大腳印。”
“五環(huán)展示,國旗,五十六個民族孩子的笑容。”
“紙的位置放正,畫軸的四個軸頭開關(guān)”
“運動員踩腳印,站位員的隊形確認”
“火炬技術(shù)保障人員,確定退遠再次確認點火口令,再次確認一號耳麥,再次確認導(dǎo)火索”
除了流程,還有各個細節(jié)需要注意的事項。
倆人交替寫著,許老師忽想起一事:“林浩隨姚明出場,通知領(lǐng)隊了么?”
啪!
張國師一拍巴掌:“忘了忘了!”
“你這保密過頭了,執(zhí)行人都不清楚。”
許非馬上聯(lián)系中國代表團團長,告訴這件事,等中國運動員出場時,讓姚明和林浩一起。
大姚是執(zhí)旗手,林浩是抗震救災(zāi)小英雄。歷史上由于太過保密,團長不知情,攔著林浩不讓上。
大姚走出好一段了,才有人抱著孩子追過去。
現(xiàn)場導(dǎo)播也機靈,前面這段都沒轉(zhuǎn),等倆人站在一塊了才給鏡頭。
許非給自己的定位,便是查缺補漏,讓籌備過程順暢無阻,避免遺憾。比如皮影這個節(jié)目。
一是超時,二是文化符號太多要刪減,三是那皮影過于巨大,跟機器人似的,已經(jīng)失掉了皮影的本意。
加上燈光故障等因素,戰(zhàn)士們苦練一年,最終還是被拿掉。
張國師感情用事了一把,為了補償,把戰(zhàn)士們調(diào)到京劇那里,以至于有些突兀。
如今從一開始,許非就否了皮影,不存在拿不拿掉。
倆人對了一遍,心理暗示似的輕松了些。
拍紀(jì)錄片的攝影師過來溝通,想做個簡單訪談,于是拎過兩把椅子。
許非先開口:“不要問心情,千萬不要問。我們現(xiàn)在都是自我催眠,誰能不累不緊張呢?挺著唄!”
“對啊,不挺著有什么辦法?把最后兩天撐過去。”張國師道。
“那你們在完成任務(wù)后,想干什么?”
“睡覺!”
二人異口同聲,許非笑道:“休息夠了之后,該干什么干什么,繼續(xù)拍電影唄。”
“您收購嘉禾之后,有傳聞?wù)f您的資產(chǎn)相當(dāng)驚人,可爭大陸首富,您想解釋一下么?”
“哎,我始終是個電影人,只是薄有家資。
我沒碰過錢,錢對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我最大的錯誤就是創(chuàng)造了時代傳媒、搜狐、阿里、企鵝、伊蓮、隆達巴拉巴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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