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仰光河,其實是兩條河流共用一個出海口,由此形成的一個河口灣。因而,這河道極為寬闊,便是在17世紀(jì),幾乎不用疏浚,此時的仰光河面,也寬達(dá)數(shù)千米。
在寬闊的河面兩邊,一側(cè)是大明的仰光州,這里碼頭眾多,船只如梭。沿河岸邊,除了大量的方方正正的倉庫外,也有不少新建的飛檐斗拱的中式建筑。
而在河的另一側(cè),除了一樣的碼頭、船只、貨倉外,則是一排排或者古典主義,或者剛剛在歐洲興起的巴洛克式建筑群——這里是由葡萄牙人開拓,最后被西班牙人笑納的殖民地,沙廉。
1621年4月3日夜,在一棟三層樓房,精致而華麗的巴洛克建筑內(nèi),西班牙沙廉總督席爾瓦,正在邀請鴉片販子費爾南多共進晚餐。
“唔,總督閣下,今天的牛排,似乎味道完全不同啊。”
“費爾南多,哪里不同了呢?”
“這口感,簡直比我在歐洲的時候吃的牛排味道還要好。您知道的,東南亞這鬼地方只有水牛,這肉質(zhì)真的很糟糕的。”
“哈哈哈,您的口感真是敏銳。是的,這是法蘭西出產(chǎn)的阿金塔牛肉,是我專門讓人從歐洲運過來的。十頭牛上船,到了這里,就只剩下一頭。哎,在這個地方繁殖阿金塔牛的希望又一次破滅了,所以,我們就只能簡單的享享口福了。”
“原來如此,感謝您的慷慨,總督閣下。”
“不,您不必客氣。自去年十一月開始,四個多月的時間里,您的貨物為沙廉提供的稅金,超過了沙廉開創(chuàng)至今數(shù)十年稅金的總和。您擔(dān)得起這樣的榮譽。”
“哪里,其實嚴(yán)格說起來,我并不是真正的商人,我只是情報局的一名職員,奉國王陛下之命,來這里執(zhí)行任務(wù)罷了。稅金什么的,只是附帶作用。”
“贊美陛下,他的隨手舉動,為沙廉帶來了無比的輝煌。”
“贊美陛下。”
兩個人站起來,朝著西方鞠躬后,又迅速的坐下來,專心的對付起眼前的牛排來:繞了大半個地球才來到這里的食材,若是真的因為冷了影響了口感,那可真是大罪孽。
大快朵頤的消滅了主食后,早有膚色偏黝黑的緬甸女奴端上了甜品,兩人邊就著甜品,邊繼續(xù)談話。
“費爾南多,你的事屬于情報局直管,照理,我不該多說什么。但是最近,已經(jīng)有不少緬甸人因為吸食鴉片耗盡了家產(chǎn)。這個,他們天天跪在你的煙館門口各種哀求、呼號,我是無所謂哪。但是讓周邊的緬甸人看到了,總之是不太好的吧?”
“閣下,我也沒有辦法啊?”費爾南多把手一攤:“他們的土地、房屋甚至妻女,質(zhì)押給我我都接受了,他們實在是空無一物了,我不可能白拿鴉片給他們吧?這就壞了規(guī)矩了。”
“……不,我并不是建議你白給他們,我的意思是,你就不能以吸納他們做工的名義,讓他們不要在門口各種顯眼嗎?”
“閣下,這些人已經(jīng)被鴉片摧毀了身體,煙癮一個比一個重。比起死人來唯一的區(qū)別就是多了一口氣。這樣的人能去做什么工?”
“哦,費爾南多,任何人,只要活著,都是有價值的。我覺得,他們可以放入我莊園的森林里,然后我們帶著獵槍……”
“咦?這真是一個好主意。既避免了這些廢物聚集在門口嚇壞了其他緬甸人從而影響我們的生意。又能把這些廢物最后的價值體現(xiàn)出來。嗯……”他摩挲了一陣自己的大胡子:“閣下,您提醒了我,我最近新開了一個鱷魚養(yǎng)殖場,為西班牙那邊提供上好的皮貨。這些人……哈哈哈哈……”
“誒,這就對了吧。來,為了這些煙鬼死后得到上帝的寬恕,干一杯。”
“是的,Salud~!”
兩人笑意盈盈的站起身來飲盡杯中紅酒,席爾瓦道:“費爾南多,你準(zhǔn)備什么時候把這個魔鬼釋放到更多的地方去?”
“最新的一船貨已經(jīng)在半個月前駛向了新加坡。”再次給自己添上猩紅色的葡萄酒,費爾南多的嘴唇舔舐了一下,咂咂嘴,雙眼放光道:“閣下,其實按照陛下的指示,新加坡什么的還可以再晚點鋪開。我們現(xiàn)在的重點工作,是要吸引緬甸當(dāng)?shù)氐馁F族來種植這個東西。”
“哦,當(dāng)然,當(dāng)然!”席爾瓦舉了舉雙手:“陛下的旨意我當(dāng)然嚴(yán)格遵照執(zhí)行。我已經(jīng)聯(lián)系了緬甸很多王公大臣,他們在看到煙館的利潤后,都有在自己的莊園大規(guī)模種植的想法。前些時候我不是在你這里拿了很多罌粟種子么?原因就是這個。”
“啊,對啊!”費爾南多狠狠的拍了一下手掌:“這里的氣候總是那么熱,對于我們白人來說不是很美好。但是對于罌粟的種植來說,那就是美妙的地方。請您盡快替我約見這些土著中的貴人,我可以繼續(xù)免費為他們提供更多的種子并且教授種植方法。”
“好吧。其實……”席爾瓦也喝了一口紅酒:“如果可以,我希望您能親自去一趟阿瓦。”
“阿瓦?”
“那不是緬甸人的首都么?”
“是的,上個月我把鴉片送給緬甸王吸食了,他感覺很好,在聽說了這個東西的利潤后,他希望王室也能種植。”
“哈哈哈,總督閣下,您為國王陛下辦成了一件大事!”費爾南多興奮的站起身來:“太好了,只要緬甸國王也加入進來,就算半年或者一年后,明國的皇帝反應(yīng)過來,一切都晚了。”
“嗯。”席爾瓦舒服的靠在了椅背上:“我的工作做到這里就差不多了,您呢?河對岸的,明國的那些官員有多少吸食了呢?”
“情況也很不錯。”費爾南多得意的笑笑:“明國仰光州的官員目前吸食鴉片的起碼二十人以上,便是那我們西班牙情報局的死敵,錦衣衛(wèi)的兩位首領(lǐng),也一樣的在我這里購買。”
“可曾打聽到什么有用的情報了么?”席爾瓦身體微微前傾:“最近兩年,我們沙廉總是有白人兒童失蹤。雖說這些孩子都是些發(fā)財夢破滅的窮鬼的孩子。但是當(dāng)我跟陛下的信件中說起這個事情的時候,陛下迅速的回信了,并表示這可能是明國人在培養(yǎng)未來針對國家的間諜……”
“閣下,我來這里之前,陛下也跟我提過這個事情。最近幾個月,我跟明國錦衣衛(wèi)的駱多次接觸,我也在他抽煙的時候試著旁敲側(cè)擊了兩次。但是這個人很狡猾,無論怎么吞云吐霧,就是沒有說出有價值的東西,只是說愿意協(xié)助我們調(diào)查失蹤人口云云。”
“哼!”席爾瓦重重的把酒杯放在桌上:“這些狡猾的東方人!費爾南多,你手里現(xiàn)在那么多緬甸人的兒童,也是有這樣的打算嗎?”
“是的。唯一遺憾的是,仰光的漢人太少了,而大多數(shù)孩童都是駐軍子弟。雖說這里的駐軍里面也有不少吸煙的,但似乎他們的薪水很不錯,目前為止,還沒有像緬甸人那樣傾家蕩產(chǎn)需要賣兒賣女來換取煙土的。您在遠(yuǎn)東多年,應(yīng)該知道,雖說在我們看來,東方人都長得一個樣。但實際上,緬人和漢人的相貌區(qū)別還是很大的。如果想要未來在明國打入我們的間諜,還是明國人自己的孩子最好。”
“多點耐心,只要煙館在持續(xù)下去,終究會有人上鉤的。哦,上帝,對了,我們還得想辦法掌控幾個成年的漢人。明國的語言太怪異了,我們的人即便是精通漢語,說出來,口音都非常明顯。”
“嗯,這一點我也……咦?”
就在費爾南多準(zhǔn)備和席爾瓦進一步探討的時候,出于情報人員的敏銳,他感到這座房屋的樓梯發(fā)出了急促的響動。
“哐當(dāng)”聲中,餐廳的房門被打開了,一個氣急敗壞的西班牙軍官闖了進來:“閣下,明國……明國人的艦隊駛?cè)肓搜龉夂樱昼娗埃麄冇霉溥^來無數(shù)的信件。里面的內(nèi)容都是一句話,從現(xiàn)在開始,大明帝國對西班牙宣戰(zh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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