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秦守一所言,逆鱗只是漠然地凝視了他一眼,爾后轉(zhuǎn)又微言說道:“各安天命吧!”
說罷,轉(zhuǎn)過身去招呼眾人隨即跟,行進(jìn)之間,楚瑩瑩看著莫白懵懂的樣子,湊近前來依偎在莫白肩頭,滿臉?gòu)蓺獾卣f道:“呆子!如今你便是我的所有了,我是你的所有不?”
此一言出口,令莫白登時愣了神思,他從未聽到過女子如此坦白的直言,看著身旁女子鮮有的小鳥依人的模樣,心中怎能不起陣陣漣漪,隨后他甚為倉促地答道:“當(dāng)然!”
語句雖然簡短,倒也足以慰籍楚瑩瑩一番真情的付出,看著他們這一對宛如情竇初萌的可人兒這般甜蜜,在場眾人之中,除了秦守一與那對半斤八兩哥倆以外,皆都投以艷羨祝福的眼色。
秦守一有意傳衣缽于楚瑩瑩,自是希望她能幸福美滿,可逆鱗的一句各安天命令他第一次有了違逆的打算,看著莫白與楚瑩瑩歷經(jīng)萬難,終于有了有情人終成眷屬的跡象,他不想因?yàn)槟骥[模棱兩可的態(tài)度,毀了這段來之不易的佳話。
待將眾人安頓停當(dāng)之后,秦守一叫牛半斤與朱八兩一起前往莫白寢臥之處,此前他們就以打好了商量,意見一致,只待此番問準(zhǔn)了莫白的意思過后,便開始著手準(zhǔn)備安排促成楚瑩瑩與他的好事。
其實(shí)一直以來,都是因?yàn)闊o人從中撮合,盡管彼此心照不宣,但相許終身之類的話,都是羞于啟齒的。
行進(jìn)途中,卻遇楊修,正獨(dú)自一人在莫白門外徘徊,抬眼見到秦守一等人前來,有些慌張起來,旋即索性迎了來,說道:“秦先生!”
秦守一當(dāng)然知道他叫住自己的用意,無非當(dāng)日所求之事,然而楚瑩瑩一事未果,秦守一無暇他顧,隨即有意岔開話題,說道:“你小子在此做甚?難道在我的地盤你還敢胡來不成!”
面對秦守一的質(zhì)問,楊修連忙出言解釋,說道:“先生誤會了!在下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在此造次,我……我只是來看看楚姐姐而已!”
“又一個癡人!”聽了楊修所言之后,秦守一側(cè)過身來細(xì)聲說道。
見到秦守一等人無意再繼續(xù)盤問下去,楊修徑直悻然離開了。
門外的嘈雜驚動了門內(nèi)之人,莫白著手拉開木門,見到秦守一等人正欲扣門招呼,當(dāng)即施禮相迎,開言問道:“先生造訪所為何事啊?”
“倒也無甚事,我等已略備薄酒,想相邀下一敘!”牛半斤正欲直言相告,卻不料被秦守一先聲奪人,攔了回去。
“這……!”莫白有些犯難,不知如何對答。
“怎么!混成這慫樣還擺起譜來了!請你都不去么?”
“你若不去!這酒便就有了兩種喝法!敬酒跟罰酒,你要喝哪個?”這對半斤八兩兄弟言來語往,直接將莫白逼到了墻角。
非是莫白有意失禮駁人臉面,實(shí)在是他歷來不勝酒力,怕到時酒后失態(tài)就大大的不雅了。
“敬酒怎樣喝,罰酒又該哪樣飲?”就在莫白下不得之時,楚瑩瑩忽然現(xiàn)身在他們身后,一言既出之際,著實(shí)驚嚇到了秦守一等。
方才還一副不饒他人的模樣,頃刻間便折了大半威風(fēng)。
“丫頭!你走路怎地沒聲響,嚇我們好一跳!”牛半斤言語和氣地說道。
原來就在方才楊修到來之時,楚瑩瑩便一直注意著他的行動,她知道楊修的心結(jié)難解,始終視莫白如死敵,如今的她,容不得任何人再傷害莫白,至少在他虛弱的這段時間里是這樣打算的。
“是三位前輩找門來欺負(fù)人家,怎地還倒打一耙說起別人擺譜來了!”楚瑩瑩與他們甚是熟稔,說起話來自然隨便許多。
說著,碎步小跑來在莫白身旁站著,繼而說道:“這個呆子如今還極度虛弱,哪里還有閑情和前輩們喝酒論事咧!”
“嘖嘖嘖!你們聽聽,這丫頭當(dāng)真是有了心人,就不要我們這些老家伙了!”朱八兩有意戲言說道。
自楚瑩瑩出現(xiàn)之后,秦守一一直一言不發(fā),細(xì)心地留意著,就在朱八兩言語過后,他本以為楚瑩瑩與莫白二人會有些異動之色,可他們在被人戲言一番之后,反倒是相偎得更親近了些,這讓秦守一頓時明白了過來,他們的確是郎有情妾有意,來此之前的那份擔(dān)心立時煙消云散。
“莫白!”秦守一說道,隨后示意莫白近前說話。
“前輩喚在下有何事?”
“瞧著這丫頭可是認(rèn)準(zhǔn)了你,你……是如何打算的?”
“此生有她相伴,自是無悔!”
“好!有擔(dān)當(dāng),是條漢子!”
見到秦守一一來盡是問些私隱之事,令莫白很是錯愕,所答與楚瑩瑩之間的實(shí)情,倒也并不違心,反倒是他們?nèi)绱岁P(guān)注此事,讓莫白心中疑云重重。
“秦老前輩這是?”
“好了!也沒甚其他事,你去吧!”說罷,在莫白后肩拍了拍,順帶著用了些力道,將莫白原路推了回去。
與莫白楚瑩瑩匆匆作別過后,三人尋至一處僻靜。
秦守一神色莊穆地說道:“丫頭的心思全系于莫白那小子身,若想不再出變數(shù),得盡快讓那小子恢復(fù)功力!”
“依你所見,該當(dāng)如何?”
“我們兄弟三人向來都是一條心,獸醫(yī)你歷來心思細(xì),考慮得周全,就聽你的!”
見到牛半斤、朱八兩兄弟二人紛紛表態(tài),秦守一捋了捋還未成撮的零星胡須,一雙眸子穿梭如炬,隨后說道:“莫白那小子本就集齊了三家神功于一身,就在他破最后關(guān)口,精氣神三元合一之時,有人從中作梗,目的是怕他練成不滅金身之時,時機(jī)未到,終是難成氣候!”
“可如今他已經(jīng)功力盡失,形同廢人!還能有什么法子!”聽罷秦守一所言,朱八兩雖心有不忿又甚為惋惜地說道。
“不!此事尚有轉(zhuǎn)圜余地!”秦守一又言道。
聽到秦守一說出事情尚有轉(zhuǎn)機(jī)之后,朱、牛二人兩雙眼珠直勾勾地瞪向秦守一,以待他說出余下的半截話來。
看著朱、牛二人如此錯愕的神情,秦守一也就不再裝腔作勢,索性直言說道:“倘若那小子真的形同廢人了,你們說司主還會領(lǐng)他來此么?難不成他逆鱗真的會有此等仁義之心嗎!”
一語點(diǎn)醒夢中人,依照他們歷來對逆鱗的斷定,若對他已是無用之人,絕對會毫不留情地視之為棄子,哪里還會顧及他的死活。
情義二字,只是在某些時候自圓其說,以慰籍心安理得的說辭而已。
“之后呢?”
“對!”
“不滅金身,內(nèi)外雙修,形神合一,方為大成,如今的莫白形神分體,極度虛弱乃是魂魄分離之相,但他功力雖失,根基尚在,只要喚醒其本能,重鑄元神歸體,必成大氣候!”秦守一言語深沉地說道。
“說人話!”
“對!”
“說白了就是!重新激發(fā)他體內(nèi)的潛能,再幫他固本回元,待他血?dú)馔⒅畷r,便是他無敵于天下,重振雄風(fēng)之際!”
“還是得說點(diǎn)人話!”
“對!聽不懂!”
“逆命天機(jī)是需要真的精氣神三元合一,方能承受其重,莫白雖然之前身負(fù)逆天之功,但他并未加以引導(dǎo)穩(wěn)固,所以那時的不滅金身只是虛有其表,形似而已!”
“繼續(xù)!說人話!”
“對,沒錯!如今的時機(jī)可是到了?”
“事在人為,這天意亦未必是不可以人為的!”
“此事逆鱗是否知道?”
“如今他已是棋逢絕境,能理清他的棋盤就不錯了,只要莫白還在龍行司,他便不會起疑!”
“既是如此,那就依計(jì)行事!”
“只是!”就在三人敲定計(jì)劃,牛半斤、朱八兩正自邁開步子,大道長闊之時,秦守一忽然冷不丁的一聲冷吭,令他們立時頓足不前。
“又要變卦了?”牛半斤宏聲喝道。
“不!不!不是變卦,此事尚有變數(shù)未定!”
“誰!”
“逆鱗!”
“依你所言,他如今已經(jīng)焦亂不堪,哪里還騰得出手來攪局?”
“不!他還有龍行司無所不知,遍布天下的耳目!”聽罷秦守一的慎言提醒,朱八兩登時回過神來,細(xì)思之下,儼然知道了秦守一所慮為何,隨即附言道。
“哎呀!把這最為要命的一環(huán)給忘了個干凈!”牛半斤猛可明白,左右環(huán)視了一遭。
逆鱗如今雖自困于大局,但他麾下遍布天下無所不知的耳目,歷來亦是他震懾整個江湖的另一個手段,有道是樹大根深,龍行司能獨(dú)秀于這天下武林,必有他異軍突起的根源。
“只怕此事還有兩個人是瞞不過的,亦或許他們還能幫一二!”秦守一轉(zhuǎn)而又鎮(zhèn)定自若滿懷計(jì)謀地說道。
“冷寒霜!”
“孤塵子!”兄弟二人一先一后幾乎同聲同氣。
“對!他們既然之前能瞞過龍行司的細(xì)作,此番何不找他們來個故技重施豈不更妙!”
冷寒霜與樊孤塵等另作打算的運(yùn)作,并非當(dāng)真瞞過了龍行司的細(xì)作,而是正如秦守一所言,龍行司如今已經(jīng)為大局所困,若不是動搖根基的大事,逆鱗亦只是著姑妄聽之姑妄視之的態(tài)度。
可秦守一與朱牛兄弟的盤算,乃是自亂陣營的行為,倘若事情敗露,逆鱗勢必不會再姑妄視之,必將死無葬身之地,所以拉冷寒霜與樊孤塵入局,無疑是加了一道護(hù)身符,更加保險亦更有勝算。
燈下黑,越是接近源頭的地方越是黑暗,權(quán)勢如此,**如此,名利更是如此,龍行司耳目遍布天下,可唯獨(dú)在這龍行司關(guān)門內(nèi)外,竟未布下一棋一子。
還未等他們動身,商君愁出現(xiàn)了。
“三位前輩!”為免唐突,商君愁輕聲喚道,她一直留意著楊修的一舉一動,就在楊修在門前徘徊之時,她便已經(jīng)在場了,所以秦守一等商量的過程細(xì)節(jié)她都十分清楚,她本意欲提醒他們留心龍行司無孔不入的耳目,可見到后來秦守一已然想到,便索性直面秦守一等。
“是你!”見到有外人在場,三人頓感驚悸,秦守一且不說,那牛半斤與朱八兩二人都是內(nèi)家高手,此番竟有人蟄伏在旁卻渾然不知,怎能不心生恐懼。
“三位前輩毋須多心,大家都是同路人!”為打消疑慮,商君愁隨即表明了立場。
秦守一等知道她是冷寒霜麾下親信,既然她已表明心意,況且自己方才的言語皆都被她聽得,如今已是再無退路。
“姑娘如何打算?”秦守一開口問道。
須臾,商君愁附言問道:“前輩有法子讓他重鑄元神,他復(fù)原后是否會如傳言一樣,難以掌控?”
秦守一當(dāng)然知道她所說的他指的就是莫白,只是他并不知道,眼前這女子與莫白有過一段過往,至于她說的難以掌控,是因?yàn)樗耙娮R過莫白憤怒之時的瘋狂,甚是可怖,再加江湖早有讖言,不滅金身事,離經(jīng)叛道時,精氣神三元合一,重鑄形神合體,便是墮入魔道的開始。
“這個……!凡事皆有兩面,只要他不破情關(guān),尚有性情之事在心中,依照莫白的品行,便是可以掌控的!”
“不破情關(guān)?此話何意?”商君愁不解問道。
“楚丫頭便是了!”秦守一未作多言,只是簡短地直言相告。
是時,商君愁似是有些明白秦守一的言下之意了,依照其所言,莫白如今心思全系于楚瑩瑩身,只要他們之間攜手并肩,相安無事,自己對莫白的擔(dān)憂便是多余了。
作為曾經(jīng)動情的女子,商君愁難免黯然神傷,但念及與莫白舊識的朋友,商君愁徒添了幾分欣慰。
深諳世情的商君愁冰雪聰明,有道是糊涂人自有懵懂福,太明事理卻往往自尋苦惱,先天下之憂而憂有時候不總是對智者的贊譽(yù),就如同此時的商君愁,心中更多的是對現(xiàn)實(shí)的無可奈何。
然而此時,商君愁猛可想起那日冷寒霜所言,要自己相助楊修,令其日后成為唯一可與莫白制衡的對手一事來,為免傳言成真,當(dāng)即言道:“我家宗主的意思是,讓楊修先與化血金陽羽融合,各位前輩以為呢?”
秦守一等不明白冷寒霜的用意之深,自然有些不甚理解,但考慮到日后要與其結(jié)成陣營,還是爽快地應(yīng)允了。
事在人為,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天意注定要有變數(shù),當(dāng)真是避無可避,那楊修遭人驅(qū)逐之后并不甘心離開,商君愁與秦守一等四人所言,皆都被他聽了去,有道是言者無心,聽者有意,楊修當(dāng)即便認(rèn)定了若要莫白自毀修為,大仇能得報(bào),楚瑩瑩便是命門所在。
楊修早就心喜于楚瑩瑩,如今心事無望,眼看著楚瑩瑩就要與莫白走到一起,心里放不下,但又心不甘,同樣生而為人,憑什么莫白就有眾人想扶,當(dāng)即萌生一計(jì),決不能讓莫白得了所有的好,于是借著商君愁的主見,先于莫白成勢,誓要做這攪局之人。
幾人意見合一之后,便各自行事。
翌日,歸去坳后,湖心島一處鐘鼓樓當(dāng)中,一男一女兩個身影面?zhèn)榷ⅲ季貌徽Z。
“哥!你為何還要一意孤行,一錯再錯!”
“冰心!為兄有為兄的苦衷!”
“這本就該是你的使命,如今因?yàn)槟愕乃叫模瑪嚨盟腥硕疾坏冒矊幜耍 ?br />
“使命!哼哼!我龍行司有著傲視群雄的能力,區(qū)區(qū)一個莫須有的使命,我豈能受困于此!”
“欲受其冠,必承其重,這個道理你早該懂的!”
“不!我是受人膜拜的神明,不歸凡夫俗子的那一套所管!”
“敬畏你的不都是這些凡夫俗子嗎?沒有他們,你拿什么去自恃高人一等!”
“是我龍行司!才讓這天下武林永無第一之爭,安穩(wěn)如斯!如今為兄只是放手了這條規(guī)矩,讓他們?nèi)幒昧耍 ?br />
“如此說來,劍陵的秘密你也打算不理了?”
“劍陵是這天下武林的,不是我龍行司的!”
“你瘋了!守住劍陵,便是守住了江湖的規(guī)矩,這是龍行司存在的古訓(xùn),亦是底線!”
“有人守這規(guī)矩了!他就是莫白!逆命天機(jī)在他身,而且秦守一即將讓他練成不滅金身!”
“你想把劫數(shù)轉(zhuǎn)到他頭!他為你遭受的這一切夠多了,你還不肯放過他么?”
“當(dāng)英雄是要付出代價的!他拿了我給的天行劍,受人敬仰,欲受其冠,必承其重,這可是你說的!”
聽言,女子身軀朝前傾覆,抬手扶著木榫,以免跌倒,她就是香消玉殞多時的于冰心。
“這么說,當(dāng)初你說害怕莫白因我沉淪,讓我假死,也是你計(jì)劃中的一步了?”
“這……!莫白出身卑微,他配不你,更不配對你動情!”
“既是如此,那你為何要讓我與他相見?”
“你!當(dāng)真對他動情了?簡直胡鬧!”
“那你呢?你當(dāng)年因?yàn)橐粋女子與人心生嫌隙,難道你就沒動過情嗎?啊!”言及此處,于冰心怒火中燒,她歷來溫文爾雅,頗識大體,鮮有粗聲言語。
“住口!你……!你不要忘了安排給你的任務(wù)!”
“哼哼!任務(wù)?往事如隔世,我會親手幫你毀了他,還有他身邊的人!”說罷,于冰心一雙明眸里,泛起了葉尖晨露。
“妹妹無須傷感,若不是有我的天行劍在他手,怎會有人瞧得身份卑微的他!”逆鱗說道。
“你既然瞧不他的卑微,為何要選他!”
“因?yàn)橛猩矸莸娜耍筒辉撊ナ芩欠葑铮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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