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初升，光芒萬丈，為莽莽硭山披上了一層金色薄紗，薄紗下群峰疊翠、溝壑縱橫，其間又有淡淡的晨霧縈繞，好一派雄奇瑰麗景象。
霸天寨后山山巔，李正傲立于懸崖邊，舉目向東遠眺，一臉陶醉之色。
前世的他整日里在滾滾紅塵中摸爬滾打，何時欣賞過如此美景？
“嘰嘰喳喳……嘰嘰喳喳……”
綿延無邊的林中，鳥兒站在枝頭對著陽光盡情地歡歌，歌聲清脆，此起彼伏。
“師兄，”
曹曦坐在李正身邊的山石上，揚起小臉對著太陽，半瞇著眼睛，滿臉陶醉之色，“其實……留在這里也挺好呢！”
“呵呵……”
李正回頭沖她粲然一笑，“只要你喜歡，我們就在這山里安家了！建一所房子，墾些地，踏踏實實地過一輩子。”
他想，那樣的生活應該會很美吧！
“好啊！”
曹曦的小臉上綻開了笑容，旋即卻又黯淡了下去，“可是，他們能答應嗎？而且……”
霸天寨方圓百十里有大小土匪十余伙，誰也不敢保證每伙土匪都像樊虎這么好說話。
而且，李正殺了蔡衙內，可是，曹鐵匠的尸骸還在高陽城里……這事最難辦。
安穩的日子誰都想過，卻也不是人人都有資格過！
前世的李正奔忙二十余年，沒有娶妻沒有成家……甚至連所自己的房子都沒有，所以，打心底里，他十分向往安穩的生活！
“沒事，”
李正笑著走了過來，輕輕地將曹曦從石頭上拉了起來，“石頭上涼。”
“嗯……”
曹曦任李正拉著小手，微微垂下了頭，小臉浮起了紅暈。
“那……”
見到曹曦羞澀的模樣，李正面皮一熱，突然也窘迫了起來，在他原來生活的那個時代，十三四歲的姑娘只能算作孩子，但是到了這個時代……貿然放手又怕曹曦多想，李正只得故作鎮定地望向了后山的山谷，“就這么定下來了……我們就把房子建在下面的小湖邊，墾些地出來，種上莊稼和果樹，再養些雞鴨……”
李正絮絮地說著，曹曦就仰起小臉望著他的側臉，靜靜地聽著，山美、景美、時光靜美。
“李正……”
突然，樊天虎大咧咧地從后面的小樹林里走了出來，衣衫不整睡眼惺忪，瞬間便將一切美好打得粉碎，“你們怎么起得這么早？在寨子里睡不習慣嗎？”
“呃……”
李正一愣，連忙回頭沖他呵呵一笑，“我只是習慣早起了。”
的確，在他前世的生命里，幾點起床，幾點吃飯，幾點上學，幾點上班……一切都很規律，規律得有些忙碌了。
“起這么早干什么？”
樊天虎大手一擺，滿臉不以為然，“干俺們這個不用早起，起早了，路上也沒有人嘛！”
“天虎，”
李正笑著搖了搖頭，抬手指向了山下，突然神色一整，“你真打算劫一輩子道？以后，讓你的兒孫繼續劫道？”
“你這就小瞧人了！”
聞言，樊天虎愣了愣，扭頭望向了李正，大臉上少有地露出了肅然的神色，“俺窩在這山里是為了等待時機！”
說著，樊天虎眉頭一挑，“去年夏天，俺在臥龍峰下碰到了一個跛腳的道士，他給俺算過，說俺有將相之命呢！嘿嘿……俺現在這叫……這叫潛龍在淵，待時而動！”
“這……”
李正一怔，上下打量著意氣風發的樊天虎，滿臉狐疑之色。
真沒看出來，一個連當土匪都當得不專業的莽漢子竟然還揣著一個將相夢……也不知道是誰給他的自信？
“你不信？”
見李正這般反應，樊天虎不滿地一瞪大眼，“那道士……”
“不是，”
見樊天虎有些急了，李正連忙笑著解釋起來，“我不是不信你，只是怕你被那道士騙了……”
在李正看來，能說出這番話的道士，要么是個口無遮攔的騙子，要么就是心懷叵測之人。
“怎么會？”
一聽這話，樊天虎反倒更急了，“那道士算得可準了，他說俺三個月之后必有官司纏身，三個月之后，俺果真就失手打死了鎮上的潑皮牛二……然后，俺就按照他說的……逃進了這片山里。”
說罷，樊天虎緊緊地盯著李正，滿臉認真之色，“那把板斧就是他送給俺的，他還說……俺在山里會遇到一個帶著小姑娘的后生……”
說著，樊天虎的聲音一頓，望了望李正，又望了望曹曦，“俺覺得，他說的就是你們兩個！”
“呃……”
李正更加狐疑了，是樊虎在說謊？還是那跛腳道士真有這么神？
這事，太不可思議了！
“樊大哥，你該不會是在吹牛吧？”
曹曦的小臉上也盡是狐疑之色，“世上怎么會有那樣的道士？他若真像你說的那樣，還不成活神仙了？”
“算了！算了……”
樊天虎見兩人都不信，有些煩躁地擺了擺手，“不管你們信不信，反正俺信了……這兩年，俺在山下劫道，只要碰到帶著年輕女子的男人重來都沒下過重手！”
“呃……”
李正一怔，恍然大悟，“這個我信！”
難怪樊天虎昨天和自己交手時會那般表現了，敢情這貨還是個虔誠的信徒啊！
“我不信！”
曹曦卻依舊搖著小腦袋，“后來，你還是下重手了！”
“呃……”
樊天虎一滯，訕訕而笑，“俺……那還不是被李正給逼的？”
“呵呵……”
李正笑著搖了搖頭，移開了話題，“那他就沒說你上山之后該怎么做？”
“這個……”
樊天虎濃眉一皺，隱約有些懊惱之色，“他只說讓俺等著，其他的就沒說了……俺當時也沒想這么多，就忘記問了。”
等著？
等什么？
李正都聽得有點信了，忍不住暗自琢磨了起來。
“那個……”
見李正沉吟不語，樊天虎猶豫著開了口，“李正，你真要進霸天寨？”
“當然了！”
李正回過神來，笑著點了點頭，“我也沒有其他地方可去，進了霸天寨好歹也有個落腳處，還能混口飽飯不是？”
“那就好！”
聞言，樊天虎頓時精神一振，“既然你要留下，那這個寨主就給你當了！”
“呃……”
李正一愣。
難道這就是主角光環？
老子自帶王霸之氣？
江湖好漢見了就要喊大哥，土匪豪杰見了就搶著當小弟？
“怎樣？”
見李正不搭話，樊天虎有點急了，“反正俺也當不來……搞得寨子里的日子越來越難過了！”
“這樣，”
李正沉吟著，“寨主還是你來當，我呢？也算霸天寨的人，也幫霸天寨做事，你只要管我們飯就行！”
樊天虎當不來，李正同樣當不來。
“對呢！”
曹曦連忙附和，“我們想住到后山下面的湖邊去……山洞太潮，住久了不好呢！”
“這……”
樊天虎稍一猶豫，點了點頭，“好！俺這去找人幫你們建房子……”
說著，樊天虎轉身就要走。
“不著急，”
李正連忙叫住了樊天虎，“天虎，我還有個主意……你要不要聽一下？”
“好啊！”
樊天虎連忙回頭，眼巴巴地望著李正，“你說吧！”
“是這樣，”
李正沉吟著，“我也不知道你們究竟是怎么想的，所以，這純粹就是我個人的建議……你聽聽就好。”
“啰嗦個什么勁！”
樊天虎有些不耐煩地擺了擺手，“你直接說就是了嘛！”
“呵呵……”
李正無奈地搖了搖頭，“是這樣，我也不知道真正的山寨究竟該是個什么樣子，但是，我總覺得……你這樣搞下去要不得！”
說著，李正頓了頓，望了樊天虎一眼，這才繼續說了下去，“首先，這這么大個山……我們不能找個山洞就舍不得丟下，我們可以找個有山有水的地兒，建屋墾地，種糧養畜……就像在山下一樣過日子嘛！那么多人……光靠你們劫道那點錢糧怎么養得活？”
“嗯……”
樊天虎皺眉沉吟著，“俺們以前也這么想過，可是，不容易啊！”
“世上哪有容易的事？”
李正輕輕地搖了搖頭，“那么大一幫子人，你不給他們找點事做，只怕以后就養懶了……”
樊天虎默然。
山寨里除了下山劫道的那些兄弟，還有幾十號老弱婦孺，雖說是老弱婦孺，卻也不能讓他們天天閑著啊！
“還有，”
李正神色一肅，繼續說了下去，“你們上山落草究竟是為了什么？就為了活命？或者，真像你說的那樣……準備干大事？”
“當然要干大事了！”
樊天虎頓時來了精神，“只是，俺不知道該怎么干……你有辦法？”
“真要干大事？”
聞言，李正一扭頭，緊緊地盯著樊天虎，目光炯炯，“不怕危險，也不計生死？”
“這……”
樊天虎一滯，神色猶豫，“李正……你該不會要讓我們去殺官造反吧？”
“呃……”
李正一愣，搖頭苦笑，“就算你們敢，我也不敢吶！”
開什么玩笑，拉個幾十號人就要殺官造反，怕是活膩歪了吧！
再說，天下太太平平的多好，為什么要去攪風攪雨，搞得生靈涂炭？
“你說你不敢？”
樊天虎卻指了指李正身上的銀鎧，一臉的不信。
“真不敢！”
李正搖了搖頭，神色肅然，“禍亂天下的，那都是罪人……搞不好要遺臭萬年！”
“是啊！”
樊天虎附和了一句，更加疑惑了，“那還能干什么大事？”
“殺官造反要不得！”
李正的嘴角悄然爬上了一絲笑意，“不過……我們可以給這天下治治病嘛！”
“給這天下治病？”
樊天虎頓時精神一振，“這是大事，可是，該怎么治呢？”
“呵呵……”
李正笑著拍了拍樊天虎的肩膀，“你覺得……這天下的病在哪里呢？”
“這個……”
樊天虎稍一沉吟，神色猶豫，“那些狗官？”
“嗯，”
李正輕輕地點了點頭，“以前，這天下是不是很太平？日子也好過得多？”
“對！”
樊天虎連忙點頭，“先帝在位的時候，對俺們老百姓仁慈得很，以前的盧縣令也愛民如子，可是如今……那蔡縣令就不是個東西了，縣衙里那些官差也變得跟強盜沒兩樣了……”
說著，樊天虎眼前一亮，“俺們就去治他們？”
“對！”
李正重重地一點頭，“他們就是這天下的毒瘡，得治！”
說著，李正清秀的臉龐上笑容綻放，“天虎吶，給這天下治病還能收診金呢！可比你去劫道要賺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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