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能大聲的嚷嚷道：“難道高義此次的戰(zhàn)功，不值一個游擊將軍？”
“值！值！”
寇季拿過了公文，一邊簽字蓋章，一邊道：“你很看好他？”
朱能果斷點頭，盯著寇季道：“有沒有辦法能將他弄到我手下？”
寇季翻了個白眼，隨手將手里的公文丟了出去，道：“若是以前，倒也容易。可現(xiàn)在卻不好辦。他雖說毀了一條胳膊，可他打出如此戰(zhàn)績，也算是揚了我大宋的威風(fēng)。
高處恭知道以后，不會輕易放人的。
很有可能將他調(diào)入到樞密院，當(dāng)一個隨從管，替他長臉。”
朱能不滿的道：“高家的人才已經(jīng)不少了，就不能分潤我一兩個。”
寇季撇撇嘴道：“那也是人家兩代人積攢出來的，又不是憑空偷來的。”
朱能哼了一聲。
寇季徐徐道：“鐵鷂子已經(jīng)徹底被打殘，后面再也不會對我們形成威脅，之后的戰(zhàn)事，你準備怎么打？”
朱能果斷的道：“派遣巡馬衛(wèi)去陽關(guān)，穿過陽關(guān)，堵住李元昊的后路。然后我們再攻玉門關(guān)，將李元昊葬在河西。”
寇季緩緩點頭，“后面的戰(zhàn)事已經(jīng)很明朗了，李元昊已經(jīng)沒有翻盤的機會了。”
朱能重重的點頭。
……
玉門關(guān)內(nèi)。
逃回關(guān)內(nèi)的西夏游騎兵，已經(jīng)將陽關(guān)戰(zhàn)敗的消息，告訴給了李元昊。
李元昊在城門樓子里，暴跳如雷。
“一千兩百的鐵鷂子，去攻打沒有重兵把守的陽關(guān)，差點全軍覆沒？！”
“細母兩兄弟還真真是廢物！”
“一千多鐵鷂子丟在了玉門關(guān)，一千多鐵鷂子丟在了陽關(guān)？！”
“鐵鷂子沒了！”
“沒了！”
“寇季寇季！又是寇季！寇季是鐵鷂子的克星嗎？”
“派人去給我懸賞寇季！誰能弄死寇季，我給他十萬金！”
“……”
李元昊在城門樓子里嘶吼的許久。
待到他火氣消散了一些后，野利遇乞憂心忡忡的道：“太子殿下，接下來我們該怎么辦？”
李元昊面目猙獰的嘶吼了幾聲。
“傳令下去，全軍退出玉門關(guān)，奇襲肅、甘二州。”
如今李元昊的謀劃被撕的粉碎。
李元昊只能退出玉門關(guān)，在肅州、甘州大肆殺伐一番，然后突破李昭亮的重兵，到西涼和野利旺榮會合。
他謀劃河西的戰(zhàn)略已經(jīng)失敗。
現(xiàn)在繼續(xù)在河西耗下去，也是徒勞。
此戰(zhàn)雖然沒能拿下河西，但是西夏也沒有因此失去疆土。
雖然損兵折將，但是他們從甘州回鶻和沙州回鶻手里繳獲到的戰(zhàn)利品，也能彌補一二。
唯一可惜的就是，鐵鷂子被打的殘的不能再殘了。
鐵鷂子一夜之間回到了最初只有幾百騎的狀態(tài)。
西夏想要重建鐵鷂子，又得謀劃十幾年。
“該死……”
李元昊憤怒的罵了一聲。
……
黎明時分。
玉門關(guān)內(nèi)響起了震耳欲聾的馬蹄聲。
寇季、朱能二人皆被從床榻上驚醒。
營地內(nèi)的將士們，也被玉門關(guān)內(nèi)的舉動驚醒。
一個個紛紛出了帳篷，往玉門關(guān)方向張望。
朱能瞥著大氅出了帳篷，往玉門關(guān)方向看了幾眼，略微愣了一下，嘆氣了一聲，“李元昊還真是果斷……知道事不可為，就果斷逃了……”
“命令全軍，修整一日，明日乘勝追擊……”
朱能吩咐人下去傳達了軍令。
他再次返身回到了帳篷內(nèi)睡下。
寇季在營地外望了望，得知了李元昊逃了，朱能下令全軍修整以后，望著東方，幽幽的道：“河西……已經(jīng)拿下了……”
嘟囔了一句后。
寇季回到了帳篷內(nèi)重新睡下。
晌午的時候。
寇季睡醒，發(fā)現(xiàn)朱能已經(jīng)帶人去了一趟玉門關(guān)。
寇季見到朱能的時候，朱能在罵人。
“李元昊，不當(dāng)人子！不當(dāng)人子！”
寇季進了帳篷，疑問道：“怎么了？”
朱能暴跳如雷的道：“狗日的在玉門關(guān)內(nèi)，將一部分沒辦法帶走的俘虜，刨心挖肺，投擲在了井里。”
寇季皺眉道：“水源全部被破壞了？”
朱能臉色陰沉的點點頭。
寇季沉吟道：“玉門關(guān)后的水源，大概也不會太好……你吩咐手下的將士們多準備一些水。”
朱能陰沉道：“我已經(jīng)派人去準備了……”
……
在朱能的命令下，大軍修整了一日。
次日，留下了三千將士坐鎮(zhèn)玉門關(guān)以后。
寇季、朱能二人帶著人，踏上了前往西涼的道路。
一路上碰到的河流、溪流，皆被投擲了死尸，各類的死尸皆有。
寇季和朱能二人走了一路，收殮了一路的尸骸。
為了避免發(fā)生瘟疫，寇季命令人將發(fā)現(xiàn)的尸骸全部焚毀。
一行人行了數(shù)日，抵達了肅州。
李元昊自知自己在河西的謀劃失敗，在撤退的路上，喪心病狂的大肆殺伐。
不僅毀壞的水源，殺死了不少留守的大宋將士，還殺死了許多俘虜。
幾乎將玉門關(guān)后面殺成了千里無人煙。
寇季恨不得親手掐死他。
肅州城內(nèi)外，尸骸遍野。
鎮(zhèn)國軍將士們的尸骸，被拔的光光的，丟在野地里。
任由禿鷲和野狼啃食。
寇季立馬吩咐手下的將士，去清剿了那些野狼、禿鷲，收殮了鎮(zhèn)國軍將士們的尸骸。
就在寇季命令人收殮鎮(zhèn)國軍尸骸的時候，朱能派去肅州城內(nèi)觀察情況的興國軍將士，哭嚎著沖出了肅州城。
“將軍！將軍！”
“李元昊那個畜生，拿兄弟們的頭顱，在城內(nèi)的大道上，鑄了一座京觀。”
“……”
寇季、朱能的眼珠子一下紅了。
“入城！”
寇季、朱能二人，一馬當(dāng)先，沖進了肅州城。
在正對城門口的街道上，看到了十分殘忍的一幕。
鎮(zhèn)國軍將士們的腦袋，被齊齊砍下。
跟隨鎮(zhèn)國軍將士們的民夫的腦袋，也被齊齊砍下。
他們的腦袋被堆放在了一起，堆成了一堆小山。
一顆顆腦袋上，皆是七孔流血，染紅了整片街道。
寇季雙眼充血的喊道：“李元昊，不殺光你李氏上下，我誓不為人。”
朱能強忍著心頭的駭然，對寇季道：“你帶人在城內(nèi)收殮兄弟們的尸骸，我?guī)粟s去甘州。”
寇季緊握著雙拳，點點頭。
朱能扔下了所有的步卒，帶上了巡馬衛(wèi)，以及一萬剛建立的興國軍馬軍，趕往了甘州城。
寇季則帶人在肅州城里收殮將士們的尸骸。
寇季在肅州城里足足收殮了三日，才將將士們的尸骸湊整齊了，埋進了土里。
然后就帶著人沖往了甘州。
日夜兼程數(shù)日。
趕到了甘州。
看到甘州城墻上象征著大宋的旗幟迎風(fēng)飄揚的時候，寇季才松了一口氣。
朱能之所以率先一步趕往甘州，就是害怕李元昊殺進甘州，屠戮留守在甘州城內(nèi)的將士。
甘州城內(nèi)的將士們，明顯是阻擋住了李元昊的攻伐。
所以甘州城內(nèi)的將士們才會幸免于難。
寇季入了甘州城以后，打聽了一下，才知道朱能再確認了甘州無礙以后，已經(jīng)率領(lǐng)著兵馬趕往了西涼。
寇季在甘州城內(nèi)歇息了一日。
帶著人趕往了西涼。
臨近西涼的時候，就看到西涼內(nèi)外，戰(zhàn)旗林立。
近十五萬兵馬囤積在西涼內(nèi)外，將西涼團團圍困。
寇季率人奔赴到了軍營里以后。
就看到李迪、朱能、李昭亮、角廝羅，還有一個中年人，從里面迎了出來。
寇季沒想到，角廝羅居然會親自帶兵前來馳援。
寇季對李迪、朱能、李昭亮點了點頭。
然后對角廝羅一禮道：“青塘侯能親致西涼，是我大宋的榮幸啊。”
角廝羅十分客氣的道：“寇天使相邀，本侯自然得來。”
寇季愣了一下。
角廝羅自稱‘本侯’倒是讓他有些意外。
細思了一下，大致也明白了角廝羅如此做的用意。
他以宋臣自居，無非就是想借著幫助大宋攻打河西的功勞，多從大宋謀一些好處。
如今大宋攻打河西，大局已定。
不會再掀起什么波瀾。
功勞已經(jīng)穩(wěn)穩(wěn)的到手。
若是他能表現(xiàn)的忠誠一點，謙卑一點，興許官家一高興，能賞賜他不少好處。
畢竟，此次河西大戰(zhàn)。
大宋可是得了整個河西。
而青塘什么也沒有得到。
官家多多少少也得厚賜他一番。
寇季猜到了角廝羅的心思，就笑道：“等我班師回朝，一定向官家言明青塘侯的功勞，讓官家厚賜青塘侯。”
官家能厚賜他什么？
無非是一個官爵、錢財而已。
又不可能賜給他疆土。
大宋拿下了整個河西，可以說是收獲頗豐，還在乎一些錢財和官爵？
角廝羅聽到了寇季的話，笑瞇瞇的道：“寇天使若是還朝，本侯必然贈給天使一些私禮。免得別人說寇天使走了一趟青塘，什么也沒有得到，說我青塘小氣。”
角廝羅話說的大氣，可他真正的意思，寇季聽的明明白白的。
他是在提醒寇季，別忘了答應(yīng)他的事情。
寇季緩緩點頭道：“我大宋乃是禮儀之邦，青塘侯有私禮相贈，我自然也不會吝嗇。”
角廝羅聽到這話，滿意的點點頭，不再多言。
寇季對角廝羅拱了拱手，看向了角廝羅身邊的那一個中年人。
中年人不等寇季施禮。
就率先拱手道：“西平路安撫使種世衡，見過寇吏部。”
寇季笑著拱手道：“你我平級，種經(jīng)略不必多禮。早就聽說種經(jīng)略大名了，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
寇季一邊說話，一邊打量著種世衡。
一個相貌頗為俊朗的帥大叔。
不得不說，大宋朝的文治武功也就那么回事。
大宋朝的官員卻個頂個的帥。
朝堂上的官員，就沒有一個長的難看的。
外任的封疆大吏，也沒有歪瓜裂棗的。
難怪包拯因為皮膚略黑，被人說了上千年。
沒辦法。
一群又帥又白的大臣當(dāng)中，猛然冒出一個小麥色十足的家伙，自然引人注目。
被人調(diào)侃，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種世衡很帥，身形略顯消瘦，套著一身盔甲，寬寬松松的。
行走說話之間，沒有武將的那股子彪悍氣息。
反而多了幾分書卷氣息。
在寇季見到過的武臣當(dāng)中，書卷氣息能比他濃的，那是一個也沒有。
即便是文臣當(dāng)中，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比的上他。
想必跟他那一位大儒叔父有關(guān)。
寇季在打量種世衡。
種世衡也在打量寇季，一邊打量，一邊還禮道：“寇吏部謬贊了……論起名聲，大宋朝能比得上寇吏部的，那也是屈指可數(shù)。”
李迪在一旁干咳了一聲道：“你們二人就別互相吹捧了，正事要緊。”
“寇小子也到了，我們也該商量商量攻破西涼城的事宜了。”
“……”
眾人嬉笑了幾聲，一起邁步進了軍營。
一路到了中軍大帳內(nèi)。
寇季和李迪左右推辭了一下，最后寇季坐上了上座。
寇季乃是皇命欽差，如此大的場合，他代表的就是官家，自然得上座。
李迪、角廝羅分別坐在寇季兩側(cè)。
種世衡、朱能、李昭亮三人也分別落座。
坐定以后。
寇季開口道：“我剛到，還不了解西涼城內(nèi)的情況，你們誰跟我說說？”
李迪、角廝羅二人閉口不言，淡然的在哪兒坐著。
種世衡面帶笑意，坐在哪兒也沒有說話。
朱能和李昭亮對視了一眼，朱能率先開口道：“在我們趕到肅州城的時候，青塘侯和種經(jīng)略，已經(jīng)帶兵進入到了河西，先后拿下了西涼以東的所有河西疆土，會兵在西涼城外。
李昭亮在青塘侯和種經(jīng)略二人趕到西涼城的時候，帶人也打到了西涼城。
三方匯合，將西涼境內(nèi)私掠的西夏兵馬，趕回了西涼城。
數(shù)日前。
李元昊率領(lǐng)西夏兵馬，趕到西涼城，準備和西涼城內(nèi)的西夏兵馬匯合，內(nèi)外夾擊，被我們?nèi)奖R擊潰，往紅水河方向逃竄而去。”
寇季聽到此處，眉頭擰成了一個川字。
“李元昊逃了？”
朱能鄭重的點點頭。
寇季咬了咬牙，卻沒有再說話。
他對李元昊在肅州城內(nèi)所作的一切憤怒不已。
但現(xiàn)在這種場合，有客人在，他不好為了泄私憤，說出一些泄私憤的話。
“真是便宜了他了……”
寇季沉聲嘀咕了一句，卻沒有再多說什么。
角廝羅就在他身側(cè)，他多說一句夾雜太多感情的話，很有可能就會被角廝羅聽出一點什么。
大宋以后的軍事謀略，以及他個人的喜惡，都不能讓角廝羅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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