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者的一大特征，就是他們可以觀測到的領(lǐng)域，會隨著實力的進步而增加。

    凡人只能看見純物質(zhì)的世界，除非是超凡制造的種種現(xiàn)象，比如說火焰，狂風，以及被能量震動的空氣，除此之外，他們是無法看見任何靈光和靈力脈絡(luò)的。

    開靈能偶爾聽見靈音，看見黑色白色的魂魄幻影，但最多也就是在靈氣最濃厚的那么一瞬罷了。就像是蘇晝最開始時那樣，比起超凡現(xiàn)象，更像是自己的精神出了問題。

    但覺醒階的修行者，就已經(jīng)開始可以真正的看見世界的真相，相較于普通人，他們能夠看見靈界的幽魂，明亮的靈光，感知到靈氣的種種特質(zhì)。

    超凡階的修行者，更是可以看見靈氣流動的軌跡，不同元素各異的光輝，并分辨出不同人留下的不同靈氣軌跡而蘇晝比較特殊，他在覺醒階就能看見這一點。

    而統(tǒng)領(lǐng)階的超凡者已經(jīng)稱得上是半神，他們能夠看見靈魂本質(zhì)，可以直接對活人的靈魂進行打擊，并看見靈界的全貌，真正的理解這個世界雙重的交錯性。強大的統(tǒng)領(lǐng)階甚至能看見詛咒的路徑，沿著詛咒追溯過去，攻擊詛咒者。

    那么，霸主階的修行者，在過去被稱之為仙神的存在，能看見什么不同尋常的事物呢？

    蘇晝原本以為，霸主階的修行者，無非就是能看的更細，比如說能看見組成靈魂的靈素結(jié)構(gòu)，元素互相轉(zhuǎn)換的之間的變動過程，他們能看見隱藏在看似宏大的靈氣狂瀾下，靈氣是如何滋潤人的靈魂，以及讓沒有靈魂的生物也孕育出靈魂的。

    換而言之，霸主階的修行者，已經(jīng)可以使用自己的靈力，溫養(yǎng)沒有靈魂的事物，令其開靈誕生智慧，孕育出生命了。

    這一份近乎于創(chuàng)造生命的權(quán)柄，也是霸主階特有的力量。

    但現(xiàn)在，神通更進一步的蘇晝，卻發(fā)現(xiàn)自己錯了。

    真正強大的霸主階，能夠看見的東西，遠比這些更多。

    就好比如現(xiàn)在，在看見眼前無限彌漫的灰霧的同時，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雙眼中，倒映出了原本自己從未看見過的事物。

    宛如見證永恒。

    這一刻的感覺，就像是在一片漆黑的虛無中，點亮了一團灰色的火。

    深灰色的火光震蕩著虛空，擴散出一道道同心圓般的漣漪，擴散至所有。

    在蘇晝的眼中，眼前的冰凝虛空已經(jīng)變了一個模樣，那些璀璨的世界光輝，那些正在虛空中無盡延伸的先驅(qū)銀色線條，那些正在大灰燼區(qū)域中飄蕩的世界之塵，全部都被同心圓形狀的漣漪所影響，扭曲，然后開始輪轉(zhuǎn)，化作一個個同樣的同心圓循環(huán)。

    最后，就這樣

    陷入了輪回。

    龐大無比，仿佛撼動無窮世界的靈音傳來，那是同時念誦無數(shù)真靈真名的聲音。

    在這一瞬，蘇晝閉上了刺痛的雙眼，有青紫色的血淚從眼角流下，然后被他自己擦去。

    而等他再次睜開眼時，青年看見的，就是一團無比尋常的普通灰霧而已。

    響應(yīng)者蘇晝回歸的時空波動而來，朦朧的灰霧浮現(xiàn)在虛空之中，祂閃耀著同心圓一般的輪回光輝，將遙遠彼端的意志投送至此。

    “呼想不到，過去的我居然是和這種存在交流嗎？真的是無知者無畏啊。”

    長吐出一口氣，蘇晝卻笑了起來，他注視著浮現(xiàn)在自己眼前的灰色霧氣，平靜道：“如何，寂主，我這一次的行動，您滿意了嗎？”

    很好。非常好，塔爾塔迪斯的孩子們一定會銘記你。

    夾雜著隆隆靈音，堪稱是柔和，宛如孕育了萬事萬物的慈母，如同與天穹一般籠罩一切，包容一切且的聲音，從不知何處的虛空彼端響起：你真的很適合我，仿佛天生就是為了打破輪回而生

    不過，我也必須承認，混沌也很適合你但是，我還是要說一句，你不打算加入我嗎？

    對此，站立在虛空中，手握天神刻度，蘇晝面對眼前再一次遞出橄欖枝的偉大存在，他一開始沉默了一會，然后輕松地笑道：“不，寂主，我不會加入任何人。”

    “反過來，你們要做的，我都要做。”

    如此平靜地陳述道，蘇晝抬起頭，直視眼前的灰霧，他的目光明亮，仿佛瞳內(nèi)有灼灼火光：“革新打破輪回探索遠方的未知建立穩(wěn)定的秩序?qū)ひ挓o窮不同的可能性以及存在下去，和我所在乎的一切一起存在下去。”

    “這一切，我都要做。”

    這就是你的選擇嗎？

    灰色的霧氣朦朧，祂滾動著，無規(guī)則的聚散離合，但溫和的意志卻仍然宏大的響徹虛空：選擇承認所有的正確？這也未必不是一條道路

    “不，不僅僅是承認所有。”

    蘇晝搖著頭，他平和地反駁道：“我也質(zhì)疑所有。”

    說到這里，他抬起頭，伸出手，指向冰凝虛空中那貫穿了無垠虛空的銀色線條，也即是先驅(qū)留下的遺產(chǎn)。

    蘇晝認真的說道：“就好比如說先驅(qū)先驅(qū)是正確的嗎？那當然，倘若說探索一切的好奇心和探索欲都是錯誤，那么智慧生物需要這智慧又有何用？”

    “但是，無限制的求知沖動，就和無選擇的性沖動，無窮盡的食欲一樣都是一種純粹的**本能，獸性的本能！”

    說到此處，蘇晝露出了顯而易見的不喜之色，而隨后，他的話鋒又轉(zhuǎn)向了自己的同伴：“再比如說雅拉，祂的混沌和質(zhì)疑，毫無疑問是進步的前奏，沒有更多的可能性，沒有質(zhì)疑帶來的反思和競爭，進取心是無法燃燒的。”

    “倘若毫無目標，毫無綱領(lǐng)，甚至自己想要什么都不清楚的質(zhì)疑和行動，最后注定會不了了之，甚至墮入更壞的結(jié)果。”

    革新，需要一個目的，一個綱領(lǐng)，明白自己的訴求，當一個人知道自己為什么而奮斗時，就可以拼盡自己的一切，只為了向前。

    此時此刻，蘇晝的闡述著自己的想法，他的頭頂，一顆青紫色的天魂浮現(xiàn)而出，旋轉(zhuǎn)著綻放著無數(shù)個視角折射而出的光芒，青年的語氣堅定：“一切的正確，都要接受。一切的錯誤，也都要看見。”

    “這既是我的正道正法所以，我不會加入任何人，我永遠只會是我自己，哪怕一世又一世的重復(fù)，千世萬世的輪回，我也同樣如此。”

    而朦朧的灰霧，在聽完了蘇晝的自述后，平靜的波動了一瞬。

    然后，寂主便溫和地道：那么，你對我究竟有何看法？

    “您或許的確是愛著所有存在的，但是，輪回太過注重于過去的積累以及遙遠未來的結(jié)局，而忽視了現(xiàn)在人們所擁有的一切。”

    蘇晝長長吐出一口氣，他皺著眉，看向眼前的偉大存在，青年沒有斟酌言語，而是實話實說：“倘若連現(xiàn)在都不能保障，又有誰會發(fā)自內(nèi)心的去奮斗，注重未來的超脫？”

    “倘若人人都向往下一輩子輪回的圓滿，而忽視這一世的修行，這樣就很難成長出無需在意輪回的前塵來世，一世稱尊的真正強者吧。”

    很不錯。

    聆聽完蘇晝的所有的看法，寂主贊賞道：依照凡人的視角，的確是正確的見解。

    “凡人的視角？”

    這話語，頓時令蘇晝疑惑了起來。

    雖然說起來有些過分，但是不管怎么說，已經(jīng)成為霸主階的蘇晝，無論怎么樣，都稱不上是凡人了。

    他的視角，本質(zhì)上就是昔日仙神的視角，甚至更高，更遠。

    但是，寂主的話語卻是如此簡單直接：我沒有說錯。

    你所見的一切真理和正確，都來源于現(xiàn)在，判斷的標準也是如此正如同從未同時見證過過去和未來那樣的普通人。

    我舉一個例子，一個安安分分生活的普通人，有朝一日突然被奪門而入的劫匪殺死，事件的雙方，誰善誰惡？

    “這應(yīng)該不用選吧？”

    聽到這里，蘇晝頓時有些糊涂了：“這不是很明顯嗎，自然是普通人沒有錯，他是善的。”

    白晝的光啊。

    而聽到這里，寂主的聲音悠悠：你從未見過，又如何能了解夜晚黑暗的深度？

    孩子，你對輪回的思考，還很淺顯，對其他的存在的思考也是一樣。

    倘若有一天，不。你必然有一天，將會超越時空。

    那時，在永恒的時間洪流之下，你將會看見這一輩子無辜的人，上一世是純粹的惡人，而上一世被惡人殺死的無辜者，這一世化作惡人，將過去數(shù)次輪回，所有欺壓過他的惡徒，以同樣的方法斬殺。

    無需任何人幫助，受害者手刃了加害者，這就是洪流中的真相而你要報應(yīng)誰，懲戒誰，對誰降下雷劫天罰？

    聞言，蘇晝頓時愣住了。

    而寂主的聲音，仍在繼續(xù)。

    這橫跨過去和現(xiàn)在兩世的因果業(yè)報，能簡單的用善惡來判定嗎？一個人一生所有的所做所為，難道不是對他過去無數(shù)次輪回誕生下的因果做報償嗎？

    現(xiàn)在看起來清晰非常的善惡是非，在超越時光的視角上，難道不是又符合了輪回報應(yīng)嗎？

    這只是最簡單的例子，孩子，真正的因果，真正的輪回，是遠比如今更加龐雜繁復(fù)完備的巨大系統(tǒng)，你認為我不注重現(xiàn)在，太過看重過去與未來，殊不知現(xiàn)在的一切，都是無數(shù)次輪回才能基定的結(jié)果，是報償?shù)谋疽颉?br />
    張開口，似乎想要說些什么，但最后，蘇晝什么都沒有說，只是沉默了許久。

    他可以想出很多種反駁的方法，比如說一世事情一世算，比如說至少限定當前的角度來說，是善的，是惡的，再比如說自己制定一個標準但是這種辯駁又有何意義？寂主和他的交流明顯不是為了分辨出什么才是善惡對錯，祂只是借著這簡單的例子，善意地告訴自己一個事實。

    那就是，他現(xiàn)在仍然遠稱不上是正確。

    甚至，距離被稱之為錯誤，也相當遙遠。

    所以，許久之后，他才微微點頭：“是的看來我的確膚淺了，我對偉大存在的看法，或許的確是片面的，標簽化的。”

    但是，這么說著，蘇晝也笑了起來，他并不以為意地聳了聳肩：“但這也不奇怪畢竟，我還沒有成長到，永遠超越時間的視角的地步，所以，才會出現(xiàn)這種思維上的缺漏。”

    “只要等我抵達那個地步，我或許就能找到屬于我的正確答案。”

    “一步一步走，我不好高騖遠，妄圖一步登天非常感謝您，寂主，您的指點，再一次為我開拓了視野，指引了我通向進步的方向。”

    而灰霧中，也傳來欣慰的波動：你能

    “別買雞湯了打錢！。”

    但是，突然。

    不知何時，浮現(xiàn)在蘇晝肩頭的赤色蛇靈不屑地打斷了寂主接下來的話語。

    祂態(tài)度頗為惡劣地說道：“還在廢話什么？又在販賣你那一套亂七八糟復(fù)雜地無人能懂的因果輪回體系？得了吧，你自己其實都搞不清楚吧？”

    “最重要的是，依照你的規(guī)矩，他已經(jīng)連續(xù)兩次超越輪回，從你的世界中出來這一次，該給好處了！”

    雅拉的出現(xiàn)，令滄桑的氣氛為之一滯。

    但是很快，灰霧中的龐然波動，便傳出了贊同應(yīng)許的波動。

    的確，既然你已經(jīng)拒絕，那我就不應(yīng)該繼續(xù)多言。

    不過，蘇晝，你的確通過了我的考驗，一次又一次。

    既然如此，那么，便應(yīng)當承認，汝為超越輪回之人。

    在這一瞬，灰霧消散了

    而后，虛空中，頓時傳來隆隆的轟鳴之聲，仿佛有什么無形的力量正在深邃的虛無之處運轉(zhuǎn)。黑暗深處，層層疊疊的光芒亮起，它們化作了巨大的齒輪，互相咬齒吻合，并在虛無的深處輪轉(zhuǎn)起來，宛如一個又一個鑲嵌互套的輪回。

    每一次齒輪轉(zhuǎn)動，都將帶動無數(shù)其他齒輪的轉(zhuǎn)動，這互相牽扯的輪回，便是因果的具象化。

    站立在消散的灰霧之前，蘇晝雙目中閃動著璀璨的靈光，即便可以忍受死亡之苦的他特不禁痛呼一聲，因為有無盡齒輪旋轉(zhuǎn)的幻象正在他的雙眸深處倒映而出，顯化真實不虛的虛影，那是超越了人的一生，超越了死亡，甚至超越了寂滅的永世輪回之劫。

    龐大無比的力量自遙遠的時空彼端降臨，令世界的光輝扭曲，虛空的波動蔓延，而所有一切的力量都在青年的緊閉的瞳底蔓延，銘刻為實體。

    但很快，痛苦消退不，倒不如說，從頭到尾都沒與痛苦，都不過是輪回的幻覺。青年再一次，緩緩地睜開雙眼，閃動著青紫色光芒的眼眸中，隱約可以看見一絲齒輪旋轉(zhuǎn)的痕跡。

    在瞳孔的內(nèi)側(cè)，一個輪轉(zhuǎn)的印記浮現(xiàn)。

    蘇晝抬起頭，他環(huán)視周圍，卻再也看不見寂主的影子。

    但是，浩瀚遼闊，宛如宇宙一般廣袤溫和的聲音，仍在虛空之間響徹。

    我期待終有一日，你將站立于高處，更高處。

    你為我的孩子帶來了超越輪回的希望，并留下了那一柄屬于你的魂劍。既然如此，那么我也贈予你相應(yīng)的力量這足以窺破因果的力量與印記，就將寄宿在你眼中，令你可以看清輪回的軌跡，宿命的歸屬，以及未來的萌芽。

    希望你能憑此看見更清晰的真實，尋覓到你的正確這便是我能夠給出的，最高的祝福。

    輪回之印，基定

    寂主的意志，悄然散去。

    虛空之中，青年沉默了。許久之后，他才抬起頭，環(huán)視著周圍的虛空，輕聲笑道：“雅拉，你說，我這算不算是成功了？”

    “那當然我們的目的，終于達成了一個。”

    而雅拉長長地吐出一口氣，祂趴在蘇晝肩膀上，尾巴纏在青年的上臂，然后滿足地點了點頭：“終于，寂主這個家伙，完全地認可了我們一方的計劃祂將輪回之印都贈予了你，這可是只有祂最高眷屬才能有的獨特祝福！”

    “這個多元宇宙的未來，終于又有一部分，歸入了我們引導(dǎo)的可能之中。”

    蘇晝并沒有開口回應(yīng)，他只是感應(yīng)著自己體內(nèi)突然多出的那一股力量，還有手中天神刻度中，突然散發(fā)出的灼熱觸感。

    那一股力量縹緲無比，遠非現(xiàn)在的他能夠觸碰掌握霸主階的力量，不過是能夠觀測到那力量最低的底線，想要真切的利用它，或許還需要站立在更高處。

    寂主的認可。

    這一份認可，就足以推動多元宇宙中，源自于輪回的波動干擾平息，令偉大封印堅持的時間，再延續(xù)數(shù)年乃至近十年之久而這，或許就是雅拉的目的？

    “繼續(xù)吧，雅拉。”

    而在最后，蘇晝抬起頭，看向了地球的方向。青年的目光明亮，語氣平靜：“讓我們先回地球。”

    “這一次旅行結(jié)束，審查出我自己內(nèi)心的錯誤后，我有太多太多的事情想要做了我已經(jīng)忍不住想要盡早歸去，將一切都整理清楚。”

    “那就走吧。”

    而雅拉也平靜地回應(yīng)道，蛇靈纏繞在青年的手臂上，與他一同眺望虛空彼端。

    “漫長征途的第一步，現(xiàn)在才不過是剛剛開始。”

    第九卷歸來之神

    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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