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齊、燕，三家在渤海中，不時往楚國的臉上“滾”，楚國自然不會沒有察覺。
只是對于楚國來說，也是越晚開戰(zhàn)越好，尤其楚歷六年都快過去，甘寧卻還未能返航，也沒什么消息傳回來，令楚國海軍的士氣也并不高亢。
相互顧忌之下，才有了眼下的一幕——魏國不承認海寇和他有關(guān)，燕侯也不承認強奪礦產(chǎn)是他指使，輔漢諸侯也并沒有真的出兵，更多的是“裝腔作勢”。
而楚國……你們既然不承認，我也就先不實錘你們，重要的交易上卡一卡，并且在蜀侯那出出氣，不讓民間太憋屈，保持住強楚的“人設(shè)”也就罷了。
遼東年節(jié)時，公孫康也在燕侯府中，大宴群臣——原本東漢末年的“新年”，并沒有這么火，不過從揚州在當(dāng)初將軍府的帶動下，開始“過年”，到屢次在元月一日，各方諸侯都有大事“咸使知聞”，令“新年”在民間，也越發(fā)具有儀式感。
雖說除了楚國之外，其他諸侯治下百姓，大多沒什么余糧，但畢竟有楚國作為“發(fā)動機”，商品經(jīng)濟復(fù)蘇之后，大量糧食也從楚國出口了出去，緩解了其他諸侯的需求，令治下百姓的日子也不至于太慘。
或許不能大魚大肉，不過過年小小的開個葷，分買幾兩肉餡還是大多都能做到的。
“楚國的‘楚學(xué)’雖然在德治方面，有不少偏頗，不過在務(wù)實生產(chǎn)上，的確有可稱道之處啊……”柳毅看著有些熱鬧的襄平街頭，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對身旁的涼茂在說。
此時燕侯的宴席已經(jīng)散席，出門時柳毅特地拉住涼茂，沒有讓他上馬車，而是與自己一起步行，甚至讓仆人和親衛(wèi)退后幾步，自己提著燈籠走在前面。
無論柳毅是不是問自己，反正涼茂只當(dāng)他在自言自語，也不答話。
“伯方的兩個兒子，是在金陵大學(xué)吧？”柳毅在沉默片刻之后問道。
“還有一個女兒也在楚國求學(xué)。”涼茂間接的應(yīng)下，并且作以補充。
柳毅被嗆了一下，之后感慨的說道：“看來……伯方很喜歡楚學(xué)。”
的確，涼茂刻意提起，被柳毅下意識忽略的女兒，顯然是想要提醒什么，也就是間接的批駁，柳毅剛剛對楚學(xué)的非議。
“不過這次伯方居然力諫主公，與魏王、齊侯一起合擊強楚，著實有些出乎小弟所料，伯方兄可愿意解惑？”柳毅一邊說著，一邊也沒有停下腳步，仿佛真的只是閑聊。
“首先，沒有力諫，其次，我只是說了一下，你們沒有注意到的事情。”涼茂言簡意賅，似乎是想說，合擊楚國的決定，與他毫無關(guān)系。
而且……我涼茂也不是楚國陣營的，你不要亂說！
然而這話顯然并不能令柳毅滿意。
柳毅漸漸放慢了腳步，最終在距離自家不遠的胡同旁站定，后面的親衛(wèi)這時也默契的停留在二十步之外，涼茂的隨從……自然也不敢逾越。
與柳毅不同，涼茂在襄平有名無權(quán)，府中也沒什么親衛(wèi)，只有些普通仆役。
“以伯方兄之才，若是真一心為主公出謀劃策，小弟可以擔(dān)保說和、定讓主公與伯方兄盡去前嫌，今后伯方兄在燕國，也大有所為。”柳毅扭頭嚴肅的對涼茂說道。
涼茂對此卻依舊看著前面，神色毫無動容的說道：“柳大人說笑了，燕侯坐鎮(zhèn)幽州，我本就為其臣屬，有什么前嫌？又或者說……柳大人覺得，某什么時候有不懷好意的陷害了誰、誤導(dǎo)了誰？”說到后面，涼茂才扭頭看向柳毅。
柳毅聞言，面色再次恢復(fù)柔和，甚至和善的說道：“自是沒有此意，伯方多心了。”
“柳大人到家了。”涼茂提醒道。
“恩，來日有空，再煩伯方兄到府相敘吧。”柳毅說完，便徑直帶人回家。
涼茂也終于能上車緩和緩和……
襄平這地方，過年時還是很冷的，現(xiàn)在又沒有棉衣。
對于涼茂的兩子一女的事情，柳毅也沒有多提，畢竟名義上人家是正經(jīng)去楚國學(xué)習(xí)的——在民間，這也沒有被禁止，甚至是鼓勵的。
燕國也同樣派了一些年輕學(xué)子去學(xué)習(xí)，包括柳毅的一個庶子也在其列。
雖說魏齊燕三家暗盟，但現(xiàn)在依舊只是漸漸清除楚國在渤海的影響力，并且繼續(xù)擴充實力的階段。
真的開戰(zhàn)，至少也是今年年末、甚至明年的事情！
以渤海海域的氣候，年末開戰(zhàn)的話，肯定也是以陸戰(zhàn)清理楚國的港口為主。
畢竟以此時每年的天氣來說，北方唯一的不凍港就是楚國在遼東原沓津位置建立起來的遼東港。
也只有遼東港，在隆冬時還能夠進出大型戰(zhàn)船而不受影響。
這也是楚國能在渤海制霸的關(guān)鍵！
冬天要作戰(zhàn)，本身就是一件并不劃算的事情，不過如果只是清理楚國港口的話，倒是可以“努力”一下……
畢竟楚國在渤海周圍，這幾個招人恨的港口，都是在魏齊燕三家的眼皮子底下，反而對于楚國來說是飛地、對各家來說并不存在“運輸成本”，這也就解決了冬天作戰(zhàn)的做大問題。
最多只是冷得拿不住兵器的那一兩個月，肯定無法發(fā)起攻勢而已。
而且要說天氣對戰(zhàn)斗力的影響的話，楚國的軍隊，兵源很不抗凍……
哪怕楚國對此也做過專門的訓(xùn)練，并且嘗試以遷徙的北方人，單獨作為兵源訓(xùn)練，也的確起到了一些彌補作用，不過……楚軍在北方寒冷季節(jié)的陸戰(zhàn)能力，絕對是其最大的短板之一！
如果在冬天時候，陸戰(zhàn)爭奪港口的話，對于三家來說，應(yīng)該算是天時地利人和。
至于要在年中時候，直接與楚國全面爭奪渤海？
且不說打不打得贏，至少……先拿掉楚國幾個渤海周圍的港口，才更有利吧？
而且要知道，在與楚國的貿(mào)易中，他們也是痛并快樂著——被楚國占便宜的同時，也有很多楚貨，是他們所渴望的，更別說還有楚國大學(xué)……
現(xiàn)在還只是“矛盾”，如果真的切實分出敵我，即使楚國自重身份，不會下毒手，但必定也會逐出他們派遣的學(xué)子。
要知道從這些學(xué)子的回報來看，他們在金陵，可都是每時每刻都有重要收獲的。
當(dāng)然，在楚國大學(xué)方面，各家也都有備選的計劃。
雖說越晚越好，但也不會完全被此事“綁架”，而不敢開戰(zhàn)。
比如……各地赴楚的學(xué)子，其實都是明面上一波、背地里一波，后者是和民間學(xué)子混在一起的，除非楚國完全以“屬地”為準則，否則只驅(qū)逐那些有官方代表頭銜的學(xué)子的話，還有是會有部分“漏網(wǎng)之魚”。
而如果真的楚國以屬地為準則，比如“凡魏國出身學(xué)子，一率驅(qū)逐”，那么對楚國的聲望同樣是一種打擊，畢竟很多民間自發(fā)前往楚國的學(xué)子，很多都是真的對楚國和楚學(xué)，有所認可、崇拜。
這些人也被驅(qū)逐的話，其實是楚國在驅(qū)逐自己的潛在人才，并且如果楚國將那些寒門、或是并非諸侯排遣的士族子弟驅(qū)逐，定會失去一部分人心。
甚至還有幽州涼茂這種情況……
總不能將其他人驅(qū)逐，唯獨留下涼茂這種，暗地里與楚國有“合作”的士族的子弟吧？
那就不算暗地里了吧！
因此魏、齊、燕的判斷，都是楚國會驅(qū)逐官方派遣的這部分，并且對民間學(xué)子也加大審查力度、隔離出核心學(xué)科，而不會一刀切。
畢竟楚國在“敵國”的路人緣，也是楚國的最大優(yōu)勢之一……
此時在徐州彭城，今年沒有被宣到長安的劉備，也在和一名羽扇綸巾的年輕人，在討論……或者說是感慨楚國之事。
比襄平更加明顯，在彭城高聳的城樓上，更能夠看出今年街道的熱鬧。
畢竟如果“條件允許”的話，劉備是不愿意太苛待百姓的。
看著這一幕，劉備心里卻有些慚愧，畢竟他心里清楚，眼前的“盛景”，并不是他締造的，而只是借了白圖的光兒。
“主公是在嘆息楚國？”年輕人……也正是白圖失之交臂的諸葛亮，這時輕搖羽扇的問道。
雖然就是為了諸葛亮，劉備才特地生了火爐，但是該搖羽扇，還是要搖！
“不錯，想當(dāng)初我與白公，也曾相談甚歡，如今漢民福祉，也有八分要歸功于白公，奈何、奈何。”劉備說著，無奈的搖了搖頭。
“主公既有此心，與其嘆息，不如準備好，等天下一統(tǒng)之后，做出九分、十分，乃至于更多，以奉天下。”諸葛亮在一旁半是開解、半是激勵的說道。
對于楚國的技術(shù)，諸葛亮很認可，對于白圖本人，諸葛亮也至少有七分是尊重，另外三分也并不是蔑視之類的情愫，只是單純的不認同。
主要是對于楚學(xué)……諸葛亮覺得要辯證，而且要大為批判的來看！
無論劉備還是諸葛亮，倒是沒想過，能直接弄死白圖，而是想要盡最大的努力，將天下掰回到主旋律上來——漢室正統(tǒng)的主旋律。
在此基礎(chǔ)上，創(chuàng)造更多的福祉，也是他們的期望與愿景。
對他們來說，現(xiàn)在要做的更像是前漢時的幾次削藩……
劉備也沒有在這感嘆上多深入，畢竟他如今也是一方雄主，并不是輕易就迷失目標、還需要別人開解的人，而是轉(zhuǎn)而問道：“楚國在渤海的種種爭端上，對魏國和燕國，甚至包括二弟的一些行動，都表現(xiàn)得很‘謙抑’，渤海一戰(zhàn)……真的無法避免？”
“僅僅拿回幾個港口的話，只要給楚國足夠的‘臺階’與震懾，說不定可以暫緩進入全面戰(zhàn)爭狀態(tài)，但最多也只是暫緩。而且無論如何，我們和魏王的目標，都不是區(qū)區(qū)幾個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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