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響馬到了董伯予七步處,猛然加速沖了過來,刀高高舉起,口中喊道“一介書生……”
話尚未喊完,就看到董伯予向前邁步,身形極快,卟的一下,短戟刺入他的胸膛,然后另一只手揮盾,將尸體打翻在地。
董伯予怒火翻騰的雙眸掃視四周,凜然道:“多年未曾出手,似乎有人忘了,二十年前的稷下十劍之中,董某排名第二,僅次于那個姓酈的怪物!”
響馬們都是寂然無聲。
剛才出來挑戰(zhàn)董伯予的那個響馬,在眾人當(dāng)中都是排名前五的好手,可在董伯予面前,連一個照面都過不去!雖然有其輕視董伯予書生的原因在,可董伯予那一瞬間展露出來的戰(zhàn)力,足以震懾住別的響馬了。
“箭!”一個響馬叫道。
嗖嗖嗖!
數(shù)枝箭從后射了過來,董伯予厲聲大喝,以盾護(hù)住要害,人猛然前沖,然后揮盾而擊。
那個叫放箭的響馬被盾擊中面門,整個人倒飛出丈許,臉上血肉模糊。
“還有誰?”董伯予看著人群中的那些箭手,冷聲喝問。
響馬一時氣奪,
董伯予乘機(jī)連退,退回到院門前。
院前的地方并不大,擠進(jìn)來的響馬只有二十余人,大多數(shù)都棄了馬步行。見他勇武,響馬的頭目們互相交換眼色,然后又有人下令:“一齊上!”
原本他們還想活捉董伯予,畢竟有董伯予在,更容易獲得嬴祝的信任,可如今看來,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響馬們蜂擁而上,董伯予怒吼著再度舉盾揚(yáng)戟。
轟!
眼看雙方要撞在一起,突然間外邊轟然一聲巨響。
緊接著,驛館的一面院墻突然倒塌,三百名護(hù)軍出現(xiàn)在院墻之外,冰冷的兵器如山如林。
“風(fēng)!”
趙和猛然揮手。
及時趕到的護(hù)軍們扣動弩機(jī),百余枝箭矢瞬間破空而來,將被他們突然出現(xiàn)震住的響馬們射成了刺猬。
“大風(fēng)!”趙和第二度揮手。
那些覺察到不妙紛紛擁來的響馬,面對著的是第二輪弩矢,慘叫聲不絕于耳,在丟下二三十具尸體之后,他們紛紛狼狽后撤,逃出驛館之中。
“追擊!”趙和又下達(dá)命令。
除了十余名貼身護(hù)衛(wèi)的軍士之外,其余護(hù)軍,包括樊令在內(nèi),都呼喝追襲去了。趙和自己提著劍,經(jīng)過院前的空地,順手刺翻兩個只是受傷而未立刻死去的響馬,來到了董伯予面前。
董伯予看著他,面無表情。
趙和微微一笑,向他挑了一下拇指:“你做的不錯。”
董伯予眼中怒火翻騰,突然間揚(yáng)戟,似乎就要向趙和刺過來。
但越和眼中諷刺之意是如此明顯,讓他強(qiáng)行控制住自己的怒意,哼了一聲,扔了戟盾,轉(zhuǎn)身回到院子之中。
趙和跟在他的身后,也到了院子里。
“臨淄王呢?”趙和緩緩道。
“哼!”董伯予哼了一聲:“蕭由回來之前,休想要老夫?qū)⑴R淄王交給你。”
趙和示意了一下,兩個護(hù)軍沖入院后屋子中,四處搜索,好一會兒后出來,向趙和搖了搖頭。
“臨淄王何在?”趙和有些驚訝,他揚(yáng)眉又問。
“你早就回來了對不對?”董伯予斜睨了他一眼:“你希望臨淄王投了響馬,好乘機(jī)置他于死地對不對?”
趙和啞然一笑。
董伯予太小看他了。
“不曾想董先生拼死護(hù)衛(wèi)的,竟然只是一個空空的院子。”他輕聲說道:“董先生之智,其實更在公孫涼之上,公孫涼只能算是有小聰明,董先生才是有大智慧。”
董伯予沒有理他,只是眼中的怒火不見了。
“董先生在我面前不必隱瞞,我其實對置臨淄王于死地并無多大興趣,我更感興趣的是剛才那些響馬,他們自私是公孫涼留下來的人,董先生信不信。”
董伯予仍然是一語不發(fā)。
趙和有些無奈,這個家伙又臭又硬,有如茅坑中的石頭,除非他自愿,否則不可能從他嘴里掏出話來。
“不過,我倒是從今日之事中,看到了幾分公孫涼的影子,只是為了調(diào)開我們護(hù)軍,便縱火焚燒義倉,置數(shù)十萬上百萬人的性命于不顧。公孫涼在咸陽城中,便是如此行事,現(xiàn)在這幕后黑手在齊郡又是如此行事……董先生是有大聰明的,不與這種人攪在一處,最好不過。”
趙和說完之后,也懶得理會董伯予,他扔下這家伙守著個空院子,然后從驛館中出來。
此時響馬們已經(jīng)被殺退,不僅是驛館之中,就是聚落內(nèi),響馬們也已經(jīng)不多。在趙和的那輪突襲射擊中,大多數(shù)響馬頭目都被射死,少數(shù)的此刻指揮剩余響馬,紛紛退出了聚落。
他們并不戀戰(zhàn),縱馬疾馳,四散奔走,轉(zhuǎn)眼之間,便消失在夜幕之中。
聚落之內(nèi),則哭聲不絕,一如咸陽城除夕之變后的豐裕坊。
趙和站在高處,俯視著整個聚落,良久不語。
沒有多久,東北方再度傳來馬蹄之聲,蕭由帶著大隊人馬趕了回來,唯有程慈,沒有隨他一起回定陶驛。
見到聚落里的情形,蕭由面色未變,只是看到趙和陰沉著臉,他才揚(yáng)了揚(yáng)眉:“怎么了?”
“沒什么。”趙和搖了搖頭。
趙和心中有很不好的預(yù)感,定陶驛聚落里的哭聲,義倉的烈焰,都只是個開始。如果真如響馬們所說,他們是公孫涼留下的后手,那就意味著隨著他來到齊郡,這樣的事情,恐怕還會繼續(xù)發(fā)生。
“你那邊呢,火沒炸滅?”他反問蕭由。
“救不了,數(shù)十處火點同時起火,縱火者燒得極徹底,糧倉與草場都被燒了,派人入火場只是徒增傷亡。”蕭由搖了搖頭道。
“賊子!”趙和恨恨地罵了一聲。
他餓過肚子,知道對于百姓來說,糧食意味著什么。
“確實。”蕭由已道。
他們回到驛館之中,驛丞哭喪著臉正在那清點損失,而一度消失的臨淄王嬴祝,在這個時候被兩個健婦扶著,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
嬴祝看著他們二人的目光很是奇怪。
趙和突然有了一個想法。
第二日一大早,趙和來敲嬴祝的門。
“你欲何為?”董伯予立刻披衣喝問。
“昨夜那伙響馬,為了劫走臨淄王,燒掉了定陶義倉,這是齊郡十大糧倉之一。”趙和緩緩道:“董先生,還有臨淄王,可愿意一起去看看現(xiàn)場?”
董伯予與嬴祝當(dāng)然不愿意,但卻由不得他們。所以片刻之后,他們便乘在馬車之上,緩緩離開驛館。
他們在離開定陶驛聚落之時,一大隊人馬與他們相向而來。這隊人馬足有百人,看到他們這有許多官兵,立刻避閃到道邊。
“請問軍爺,你們是何方軍馬,哪位將主所屬?”避在道旁的人中,有一個拱手問道。
“臨淄王護(hù)軍,護(hù)送臨淄王就封。”有軍士粗暴地喝道:“休要窺視,小心將爾等當(dāng)作響馬探子捉了起來!”
那出言相問的人連道不敢,然后迅速來到被他們護(hù)在中間的馬車之旁,低聲說了幾句之后,馬車簾子掀開,露出一張白白胖胖的臉來。
這張臉十分生動,他打量了一下正在經(jīng)過的部隊,似乎思忖了一下,然后迅速下得車。
“諸位軍爺,不知誰是將主,在下徐郡靡寶,略備薄禮,以求勞軍。”他帶著笑,向著這邊連連拱手,雖然口里在問,可眼睛卻直接停在了蕭由與李果身上。
蕭由眉頭微微皺了皺:“徐郡靡寶……可是淮北靡氏?”
那自稱靡寶的人喜道:“不曾想我家之名也能入貴人之耳,寶不才,正是當(dāng)代靡氏家主。”
“哦,商家四姓,陶靡呂管,早有耳聞,況且我與你們靡家還有些小小的關(guān)聯(lián),咸陽城東市慶益行,是你們靡家的產(chǎn)業(yè)吧,我族中有人,便是慶益行的行商。”蕭由笑吟吟地道。
趙和咽了口口水,有些無奈地看著蕭由,這家伙又和人拉關(guān)系了。
“正是正是,原來是行友……啊,瞧我這蠢人笨嘴,來人,快與這位官爺送上禮物,略備薄禮,不成敬意,只是為官爺隨從打賞所用。”靡寶拱了拱手,他身邊立刻有人托了盤子上前,在路旁直接掀開蓋在盤子上的錦綢。
凡看到盤上之物者,盡皆倒吸了口氣。
就算是趙和,看到盤子里金燦燦的一片,也不禁眼睛發(fā)了會直。
盤子里全是細(xì)長細(xì)長的金條,若折成銀,不下千兩,而以銅錢計算,則是百萬錢。
“嗯……這般打賞,蕭某可賞不起。”蕭由看著這個盤子,也是目馳神迷,好一會兒之后才笑著搖頭,但目光卻仍不離開那盤子。
“官長既然聽說過我靡家之名,自然知道這對我家來說不算什么。”靡寶又拱手:“還請官爺給個面子,將其收下。”
“我可不敢收,除非……你說明白來,你想要什么。”蕭由道。
“呃……并無所求……”
蕭由呵呵了兩聲,然后甩了甩鞭子,大軍繼續(xù)向前,將那靡寶與他的金條盤子晾在路邊,未曾理會他們。
靡寶就站在那兒,也不著惱,只是看著大軍過去,若有所思,好一會兒之后,他回過頭來,笑瞇瞇地道:“你們先在驛館里休息休息,早些吃飽來,咱們今天要繼續(xù)趕路,每人的賞錢翻倍!”
最初時他的隨從都嘆氣,但聽到賞錢加倍,頓時轉(zhuǎn)為歡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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