龜茲雖然不希望大秦重返西域,因此積極響應(yīng)犬戎與莎車的聯(lián)軍號召,但在經(jīng)過一次潰敗之后,其國王卑魯與左將呼何呂算是看清楚情況了。
小國向來是墻頭草,對于他們來說,轉(zhuǎn)換陣營絲毫沒有什么心理負(fù)擔(dān)。但是,他們希望能夠?qū)⒆约嘿u出一個好價錢,因此,當(dāng)他們從迦育僧那里得知,有幾位大秦西域都護(hù)府的使者,假借商隊之名將要來到龜茲,他們便秘密商議,要在談判之中為龜茲爭取最大利益。
只不過,趙和這位“使者”的不客氣,讓他們意識到,想要哄抬價格,恐怕有些困難了。
呼何呂還想做一次努力,因此他咳了一聲道:“若真如此,來的就不是貴使,而是大軍了。”
趙和笑了起來。
“龜茲不配為大秦之?dāng)常谖饔颍笄剡是有敵手的。”趙和緩緩道:“犬戎如今三大單于盡數(shù)西移,其中金策單于便在天山之北,大秦欲與其爭奪西域,就必須合取諸國之力。”
他這番話說得呼何呂連連點頭,卑魯?shù)哪樕埠每戳诵?br />
“所以,龜茲不為大軍所臨,應(yīng)當(dāng)感謝犬戎——但是,若是龜茲以為憑借此事便可以在兩國之間搖擺不定,那就大錯特錯。無論是大秦或是犬戎,都經(jīng)統(tǒng)合己方之力,絕對不會容忍第三方在此。二位既是龜茲貴人,當(dāng)知此事。”
兩頭猛虎爭食,總不會容忍旁邊有小野狗在偷窺的,這一點卑魯與呼何呂都一清二楚。
“所以留給龜茲的時間不多了,若是龜茲搖擺不定,開春之后,便是大秦西域都護(hù)府不派兵至此,犬戎也會派兵至此。”趙和又道。
卑魯與呼何呂對望一眼,神情都有些黯然。
趙和說得一個字也沒有錯,事實上,犬戎的使者,早在趙和之前數(shù)日便已經(jīng)抵達(dá)龜茲。他們喝令龜茲做好準(zhǔn)備,只待開春之后,犬戎大軍便要來到龜茲,再與秦人決一死戰(zhàn)。
所謂做好準(zhǔn)備,就是供應(yīng)糧食補(bǔ)給,龜茲國力弱小,如何能夠供應(yīng)充足?而且大戰(zhàn)一場,龜茲的綠洲、草場必定要成為戰(zhàn)場,商路斷絕,農(nóng)牧荒廢,哪怕只打上半年,龜茲也會完蛋。
更何況犬戎人最快也要等明年開春后再來,而于闐與龜茲相距甚近,龜茲周邊幾國又在上次聯(lián)盟中被秦人擊破了膽子,若是秦人嚴(yán)令他們在冬日便開戰(zhàn)……好吧,哪怕諸國都只是象征性地應(yīng)付,可對龜茲來說,那也是極大的壓力。
“二位,如今局勢很明顯,大秦強(qiáng)而犬戎弱,智者不立危墻,慧者不隨破舟,龜茲此時為何還要站在犬戎那一邊,做這自取滅亡之舉呢?”趙和又進(jìn)一步問道:“二位,我作為使者,不能在龜茲久留,是戰(zhàn)是和,全憑二位一念決斷!”
話說得客氣,但是威脅之意卻已經(jīng)按不住地溢出來了。卑魯與呼何呂又是對望了一下,呼何呂咳了聲:“若我方愿歸順大秦,不知要如何去做?”
趙和伸出了三根手指:“三條,第一,以王長子入侍咸陽,為大秦天子侍從。第二,恢復(fù)輪臺、它乾二城,供大秦所用。第三,釋放奴隸,特別是秦人奴隸!”
這三條出來,卑魯與呼何呂面色開始猶豫。
這三條條件,比他們想象的還要嚴(yán)苛。
使王長子為質(zhì)這事是他們意料中的事情,莎車王康延能夠保得性命,便是答應(yīng)了這個條件。因此,這也是龜茲做好答應(yīng)準(zhǔn)備的一項。
但是,恢復(fù)輪臺、它乾二城,就踏在了龜茲人的底線之上了。
這兩座城,乃是烈武帝時經(jīng)營西域,在西域所設(shè)的秦人城池——甚至有一段時間,西域都護(hù)府治地便放在這二座城中。
正是因為有這二座城在,龜茲在烈武帝時被壓制得非常厲害,最慘之時,甚至被分為東西二國。若不是在大秦撤退之時重新統(tǒng)一起來,只怕現(xiàn)在龜茲還是一個分裂的國家。
有這兩座城,龜茲就得仰大秦之鼻息,此后一舉一動,都在大秦控制之下了。
所以,卑魯與呼何呂根本不想答應(yīng)這個條件。
至于最后一個條件,更是他們所難以接受的。
將所有奴隸都釋放,那么他們這些貴人還憑什么來聚斂財富,顯示地位?
“以王長子為侍,我們可以答應(yīng),至于后邊二條……”卑魯喃喃地說道。
“不可拒絕。”趙和目光在他面上一掃,然后看向呼何呂:“若依大秦烈武帝時故事,將龜茲分為龜茲、烏疊二國,以左將為烏疊王,右將為龜茲王,左將以為如何?”
呼何呂臉色頓時一變,而旁邊的卑魯更是跳了起來,怒道:“不可,不可!”
趙和笑瞇瞇地望著他們,沒有開口說話。
卑魯與呼何呂臉色變來變?nèi)ィ饲八麄兌嘤醒凵窠涣鳎@一次卻沒有了。
烈武帝時因為龜茲降叛不定,所以將之一分為二,各立一王治之。若趙和答應(yīng)立左右二將為王,卑魯這個龜茲王不僅僅王位不保,只怕性命也堪憂。
雖然他信呼何呂的忠誠,但是,除了左右二將之外,趙和還可以在龜茲貴人中挑選合適之人——大伙都是墻頭草,此時想要倒向大秦的龜茲貴人絕對不少。
“萬萬不可,萬萬不可,這第二條我答應(yīng)就是!”卑魯心念一轉(zhuǎn),不顧呼何呂,自己先出口說道。
不過接下來的第三條,卻讓他極為為難,他苦苦哀求道:“但這第三條,事關(guān)國本,當(dāng)真是……以小王之見,秦人為奴者,盡皆釋之,西域人為奴者,依如既往……”
趙和嘆了口氣:“卑魯王,你還不明白,這第三條與第一條一樣,可都是為你好!”
卑魯愣了愣:“此言何出?”
“你有多少奴隸?”趙和反問道。
卑魯猶豫了一下:“我有牧奴一百一十戶,匠奴四十戶……田奴二十二戶。”
說到田奴時,他看了趙和一眼。
趙和明白他這是什么意思。
秦人最擅長耕作,故此所謂田奴,很有可能就是大秦撤離西域時失散的原西域都護(hù)府囤田秦人。
烈武帝時可是發(fā)天下三十萬戶囤西域,而烈武帝晚年匆匆撤離西域,這三十萬戶中絕大多數(shù)都失陷于西域。在于闐,趙和釋放奴隸的一個重要原因,就是發(fā)現(xiàn)奴隸當(dāng)中,有許多都是秦人。
“那諸位貴人呢?”趙和指了指呼何呂:“比如左將,有奴隸多少?”
呼何呂咽了口口水,干笑道:“我有牧奴五十一戶,匠奴十二戶,田奴二十五戶。”
“國中貴人之所以不太聽從龜茲王,不就是因為他們手中有這些奴隸嗎?有奴隸為其勞作,他們就不仰賴于龜茲王所發(fā)的俸祿,有奴隸為其作戰(zhàn),他們就敢于反抗龜茲王的命令……欲強(qiáng)王權(quán),先得釋奴!”趙和眼睛又看向呼何呂:“若是龜茲王釋奴,而貴人不肯釋奴,其必有私心,至少是不愿意與龜茲王同進(jìn)退!”
他這話完全是胡攪蠻纏似是而非,不過卻讓卑魯與呼何呂意識到,趙和所提的條件,當(dāng)真是不允許打折扣,要求他們做到的,那就必須做到。
二人這次又交換了一下眼神。
呼何呂心里暗暗發(fā)苦。
他是傾向于拒絕趙和的這個要求的,畢竟這會損壞他的利益。
但是趙和方才說了要將龜茲一分為二另立兩王的話,他若出言拒絕,卑魯會不會懷疑他的動機(jī)?
呼何呂很清楚自家這位龜茲王是什么德性,莫看他懦弱而沒有主見,但心卻極是涼薄。此時卑魯有多依賴于他,那么當(dāng)猜忌起來時,卑魯就有多恨他。
可不拒絕的話……
呼何呂心中一動,當(dāng)即道:“我等大體上可以同意使者的三個條件,但又有兩個難處。第一個難處,釋奴之事,確實牽連甚廣,而且大王與我家中生計,都依靠諸奴,若是釋奴,我等生計如何?第二個難處,我國中貴人,頗多都心向犬戎,若不給他們好處,只怕他們還是會反對……”
“第一個難處我理解。”趙和點了點頭:“但是西域諸國,最得利之事是什么,自然還是貿(mào)易,轉(zhuǎn)手絲綢、瓷器、香料、寶石,這比起蓄養(yǎng)奴隸得利更多。釋奴之后,龜茲為我大秦屬國,便可以與于闐一起,組織商隊,前往大秦貿(mào)易,這商隊獲利,龜茲王自然可以抽取稅收,而這稅收又可以充作大臣之俸祿。”
“可是商稅能有多少……”呼何呂眼前一亮,不過他還想盡可能爭取更多的有利條件,因此又開口道。
“商道繁盛,自然商稅就多。”趙和一擺手:“而且這條貿(mào)易路線獲利之豐,想來你們不必我來解釋吧?”
大秦絲綢販過蔥嶺,價值可增倍,瓷器可增五倍,而藥材等諸多物產(chǎn),價值也可以上三倍。甚至連大秦的竹子,制成竹杖賣到蔥嶺以西去,也能翻倍賺取利潤。而西域的美玉、寶石、香料,販至大秦,也可以獲得極為豐厚的利潤,只要商道通暢,這樣的貿(mào)易一年走個兩到三趟,就遠(yuǎn)勝過耕種放牧所獲了。
“至于龜茲中心向犬戎之人……這等人你們還留著做什么,等新年來的時候宰了當(dāng)羊么?”趙和接下來又說道。
只不過他談笑宴宴,所說的話,卻讓卑魯與呼何呂通體泛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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