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七章難啃的鐵核桃

    事實上，最先抵達平蕃城城下的并不是松贊干布，而是重整旗鼓而來的大相、東波茹娘芒布杰尚囊。

    娘芒布杰尚囊在上一次與唐在倒趟河之戰(zhàn)，以及曲先城之戰(zhàn)中，表現(xiàn)相當(dāng)糟糕。以比河源軍新軍麾下近三倍的優(yōu)勢兵力，非但沒有伏擊成功薛仁貴，反而被河源新軍騎兵一沖既潰。

    這一戰(zhàn)損失倒不算太嚴重，比起曲先之戰(zhàn)，損兵折將不說，還第一次丟了曲先城。要知道向來都是吐蕃吞并別人，從來沒有自己被打得丟城失地。

    娘芒布杰尚囊心里很委屈，河源軍戰(zhàn)斗力之強悍，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而且河源軍所使用的戰(zhàn)術(shù)只能用“詭異”來形容，他猝不及防之下吃了點小虧，不是很正常嗎？

    再說了，又不是只有他在唐軍面前吃了敗仗。吐蕃五茹，除了位于邏娑的衛(wèi)茹一直沒有與唐軍交過手，自然沒有吃過敗仗，其他三個茹，多少都參加過劫掠唐朝的戰(zhàn)爭，他們損兵折將，丟盔棄甲，也不是沒有發(fā)生過。

    只不過，吐蕃人占便宜的次多居多，吃虧的次數(shù)相對較少，其他也吃過虧，干嘛只罵他一個？

    當(dāng)然，這些話他只能憋在心里，讓他公然去反駁松贊干布，他是萬萬不敢的。松贊干布，事實上就是吐蕃各個部落共同推出來的盟主，名義上吐蕃的贊普，是他們的王，事實上，只要實力強大的茹，根本就不把他放在眼中。

    然而，現(xiàn)在對于娘芒布杰尚囊來說，他這一輩子，現(xiàn)在是最落魄的時間，他頭頂上那耀眼的光環(huán)似乎已經(jīng)被踩進了泥濘里，每一道投向他的目光似乎都帶著嘲笑和懷疑，這讓他極為憤怒，他渴望能用一場酣暢淋漓的大勝來證明自己。

    于是，娘芒布杰尚囊重整旗鼓，又讓各個東岱從各部強征兵丁，雖然損失四五萬人馬，不過現(xiàn)在的孫波茹，依舊被他拉出**萬軍隊。

    至于這些剛剛強征上來的吐蕃將士戰(zhàn)斗力如何，那就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事情了。不得不說，娘芒布杰尚囊這種人還是更適合在戰(zhàn)場上生存，帶兵離開孫波茹的茹所在地，甲倉雪虎園之后，他心里那股郁氣頓時就消散了，心里只剩下與唐軍一決高下的豪情壯志。

    不過，娘芒布杰尚囊也不是沒有腦子，他并沒有第一時間上來就猛攻平蕃城，而是距離平蕃城五里之外安營扎寨。

    可是，當(dāng)他把部隊安排好之后，再次率領(lǐng)輕騎來到平蕃城之外的時候，他的鼻子就氣歪了。

    平蕃城城外，唐軍似乎在城下挖了好幾道戰(zhàn)壕，泥土就壘在面朝吐蕃這一邊，筑成了一道道蜿蜒的土壘，把整個平蕃城都給圈了進去。

    在土壘前還拉了兩道莫約十?dāng)?shù)步縱深的槍陣，這些刀槍，娘芒布杰尚囊怎么可能不認識，這都是唐軍繳獲得孫波茹，也就是他麾下的裝備。

    不過，唐軍擁有著完善的武裝系統(tǒng)，部隊將士的鎧甲、槍矛以及面盔，全部都是武器監(jiān)督造而成，不僅僅擁有較高的質(zhì)量，還擁有充足數(shù)量。對于吐蕃人的廢銅爛鐵，唐軍將士自然是看不上。別說刀槍，就連吐蕃人的弓箭，他們也是摘掉了弓弦，當(dāng)作柴火燒掉。

    娘芒布杰尚囊非常氣憤，這簡直就是在打他的老臉。

    吐蕃的裝備雖然差點，但是也不能像這樣隨便扔有地上啊。

    然而，娘芒布杰尚囊派出千余人，進行試探性的靠近這兩道槍林。

    誰知道，這平蕃城外圍，既沒有堅厚的城墻，沒有林立的箭樓，就這么一道簡陋得只能用“寒酸”來形容的防線，反而是一道難啃的硬核桃。

    沒有辦法，這種原本插入在地上的刀槍，在經(jīng)過熱水澆過之后，被寒冷的天氣凍得堅硬似鐵，仿佛像生根一樣，長在地上。沒但拔不出來，而且還不容易砍斷。

    此時這兩道刀槍，卻位于唐軍的弓弩有效射程之內(nèi)，他派出的千余人馬，在短短一個時辰內(nèi)，就像被唐軍將士練習(xí)射擊移動靶子一樣，挨個點名。

    娘芒布杰尚囊一看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于是他也打消了進攻的念頭，等著松贊干布到來之后，再想辦法。

    終于等了五天，松贊干布與吐蕃主力人馬浩浩蕩蕩來到平蕃城外。

    娘芒布杰尚囊麾下的則屯、帕屯、桂倉上、桂倉下、窘上、窘下，哲上、哲下、喀桑、那雪十一個東岱，連忙上前去迎接，客客氣氣的將他請入中軍帳，奉上美酒和清菜，恭敬有加。

    看著娘芒布杰尚囊如同受氣的小媳婦一般，低眉弄眼，松贊干布別提有多舒服了。一連喝了好幾杯酒，隨手用衣袖擦了擦嘴角，道：“大相，曲先這邊僵持不下，本贊普心里焦急得很！”

    娘芒布杰尚囊面有愧色的道：“臣等無能，遲遲沒能拿下曲先，辜負了贊普的信任！”

    松贊干布擺擺手，道：“這些客氣話就不要說了，大相，到底是怎么回事？為什么這么久了，我軍遲遲沒有任何進展？”

    娘芒布杰尚囊等人相視苦笑，道：“贊普，各位，我們一起過來看看！”

    娘芒布杰尚囊也不多說，帶著松贊干布等人出了中軍帳，騎馬前行數(shù)百步，往前面一指：“自己看吧！”

    松贊干布一頭霧水，順著娘芒布杰尚囊手指的方向望去，他并沒有看出什么問題來。看著松贊干布在他冷冷的問道：“就這些？就這些便擋住了我吐蕃十萬精銳？”

    別看松贊干布在吐蕃歷史上，地位非常高，把吐蕃立國之君，銳意開拓，甚至拿他與秦始皇相比。

    當(dāng)然，這真夠厚顏無恥的。

    事實上呢，無論平定內(nèi)亂，還是吞并蘇毗國，那都是娘芒布杰尚囊的功勞。他才是真正的吐蕃奠基人物。

    娘芒布杰尚囊出身娘氏家族。囊日論贊死后，松贊干布年幼時年十二歲，吐蕃各地皆叛。娘芒布杰尚囊以大貢論的身份輔佐朝政。他前去征討蘇毗諸部，他使用智謀，先分化蘇毗國大女王與小女王的關(guān)系，隨后引發(fā)蘇毗國內(nèi)亂，成功平復(fù)蘇毗國。

    娘芒布杰尚囊在吐蕃的威望甚高，面對叛亂的諸部，他采取拉一派，看一派，打一派的方式，短短四年之內(nèi)，就把吐蕃各部統(tǒng)一下來。

    松贊干布最大的功勞，就是遷都到邏娑城，修建了布達拉宮，這一座皇宮整整修了十四年，算是他的政績。

    這可是他第一次率領(lǐng)軍隊出征，同時也是第一次親臨前線。

    娘芒布杰尚囊知道松贊干布不懂軍事，苦笑著解釋道：“那些刀槍很古怪，又滑又韌，上面全是鐵刺，掛一下就皮開肉綻，而且根本就砍不斷，有這么一道籬笆在，千軍萬馬都沖不過去。”

    松贊干布不滿的說道：“我們可以將刀槍斬斷啊！”

    娘芒布杰尚囊指著城墻上的唐軍將士道：“沒用！在我們砍刀槍，清理外圍障礙的時候，這些唐軍便萬弩齊發(fā)，將被擋在籬笆前擠作一團的勇士們射倒，我們就得死傷一大片！這還不算，唐軍還在戰(zhàn)壕里藏了許多巨炮，哪里人多就往哪里轟，一炮轟過來，二十步內(nèi)人馬俱碎！而他們躲在戰(zhàn)壕里，我們很難對他們造成大的殺傷！”

    松贊干布張大了嘴巴，他不知道怎么說了。

    松贊干布最忠誠的奴仆巴策，倒是見得厲害，他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戰(zhàn)。

    雖然松贊干布不懂，但是他已經(jīng)明白過來了，總算知道十萬孫波茹精銳為什么難以寸進了。

    這種防線只能用“斷子絕孫”來形容，想啃下這樣的防線，你就別想取巧了，老老實實的拿人命去填吧。

    特別是那兩道刀槍叢林，除非來年冰雪融化，否則想將它啃下來，不死個幾萬幾千人是不可能的。

    最要命的是，啃下這道防線僅僅是個開始，曲先城的防御體系還完好無損呢，鬼才知道躲在城墻后面的唐軍又準備了些什么招數(shù)在等著他們！

    松贊干布這時擰緊眉頭，道：“唐軍防得太嚴密了，除非他們愿意離開戰(zhàn)壕，開出營壘與我軍決戰(zhàn)，否則我們都很難奈何得了他們！”

    娘芒布杰尚囊神色陰郁的道：“不可能，唐軍就是打定主意要耗垮我們，他們怎么可能會出擊作戰(zh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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