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七章遞進關系
馬六甲不是大明，它又確實是大明的國土。
這一點小弟卡爾沒有辦法理解，張梁知道大明人這種思維是不對的，可是，朝廷似乎在有意無意的推波助瀾，以致出現(xiàn)了‘寧要本土一張床，不要海外一座房，’寧要本土三尺地，不要海外大農(nóng)場’的說法。
不僅僅如此，朝廷似乎還在宣傳祖地的重要性，以前朝廷分發(fā)給大明百姓的土地不再收回，而是交付同族之人耕種，同時立下法規(guī)，墳塋之地歸屬死人所有，不得毀棄。
也就是說，一個海外人即便是混得再差，也有機會回到故土去，而死后埋進祖墳更是每一個海外人的最終追求。
張梁明白，這是大明秘書監(jiān)在發(fā)力。
秘書監(jiān)是干什么的？
他首要的任務就是協(xié)助皇帝處理國家發(fā)生的各類問題。
第二點，就是宣傳！
大明朝七成以有規(guī)模的報紙統(tǒng)統(tǒng)歸屬秘書監(jiān)統(tǒng)轄……不屬于秘書監(jiān)統(tǒng)轄的報紙，只有各種《商報》，以及詩歌類報紙。
這些東西不是皇帝陛下用強權(quán)爭奪來的，而是因為，這些報紙都是錢皇后出錢辦的。
全大明，沒有哪一個個人的錢能比錢皇后多，在這個前提下，即便有不甘心消息渠道全部被皇帝把持的人憤然創(chuàng)辦了一張說他們道理的報紙，經(jīng)營不了多長時間，也往往會被錢皇后創(chuàng)辦的報紙給擠兌的破產(chǎn)關張，即便是有一些人的頭皮很硬，在錢皇后的金錢攻勢下，也往往會落得一個眾叛親離的下場。
報紙這東西，只要真正鋪開了，對于很難有其他消息渠道的百姓來說，報紙說的東西的正確與否并不重要，反正他們得到了消息。
小笛卡爾很喜歡報紙，各種各樣的報紙他都喜歡，可是，馬六甲的報紙往往是半年前的報紙，即便是如此，小笛卡爾依舊看的如癡如醉。
“老師，工人們在修建黃河河堤的時候，挖出來了一只大象的骨骼化石，它的長牙居然有兩米長？”
張梁看看小笛卡爾笑道：“玉山書院正在籌建考古專業(yè)，你去了玉山書院之后可以去那里聽一些對古物有見地的先生的課，應該很有意思�！�
“老師，廣州知府楊雄為了修整廣州下水道，將整座城市挖的千瘡百孔，還要破開兩段城墻，您怎么看？”
“他的膽子很大，城墻對于城市居民來說有很強大的保護功能，雖說大明的軍隊如今已然不再依靠城墻來固守陣地了，他們更講究在人煙稀少的地方殲滅來犯之敵，講究在疆域外邊解決戰(zhàn)爭，解決敵人，他的這種行為還是過于超前了。
會招來很多的罵聲。
不過呢，那個家伙根本就不在乎別人罵他�！�
“老師，百姓們之所以會反對，這就說明他在修整城市的時候一定有很多不妥當?shù)牡胤剑麨槭裁催�要一意孤行呢？”
張梁想了一下道：“傻小子，因為這個世界根本就不存在什么所有人都贊同的方針，對于一個官員來說，他首先要考慮的是大部分人的利益，小部分人的利益會補償，如果那一部分人不認可補償，那就只好強行驅(qū)動了。”
“這樣做不公平。”
張梁摸摸小笛卡爾的腦袋道：“這世就沒有絕對公平的事情，很多時候，所謂的公平，其實就是強者向弱者的妥協(xié)，官府存在的價值就在于要維持這種妥協(xié)普遍存在，并且保證這種妥協(xié)可以落地執(zhí)行，并且成為所有人的共識。”
小笛卡爾考慮了一下道：“強者擁有所有不是什么好事情。”
張梁笑道：“我們陛下之所以帶著我們這些人推翻了腐朽的朱明王朝，就是因為這個世界充滿了不公，王公貴族們不事生產(chǎn)，卻拿走了絕大部分的收獲，王公貴族們可以過驕奢淫逸的生活，而那些貧窮的大多數(shù)人的收獲被拿走了一大部分，所以他們只能過貧窮的生活，有時候吃不飽穿不暖，生生的制造出無數(shù)的悲劇�！�
“遏制位者壟斷，限制強者的貪婪之心，提升底層百姓的社會活動力，努力創(chuàng)造中間階層，當整個大明社會階級構(gòu)成從正三角形，變成一個紡錘形，是不是就是一個穩(wěn)定的社會了？”
張梁聽了小笛卡爾的話愣了一下，點點頭道：“你的話很有意義�！�
小笛卡爾抖抖報紙道：“這不是我說的，是報紙一位叫做顧炎武的先生說的。”
張梁重新躺了回去，懶懶的道：“你要是喜歡他的課，到了玉山書院之后，可以去旁聽，不過，你要小心，這位先生的脾氣暴躁，有時候會用棍子攆人。
你一個小孩子，多看看報紙第二版以后的內(nèi)容，少看一些跟政治有關的事情，這對你的成長不利�！�
“為什么��？”
“因為政治這東西不論在那里都不是什么好東西，你能看到的都是大家相互妥協(xié)的結(jié)果，沒有純粹的好事情，也沒有純粹的壞事情，都是人家在做好決定之后通知你一下罷了。
第二版以后的事情就很有看頭了，你可以從民生板塊中發(fā)現(xiàn)大明社會是不是健康，還可以從新事物板塊發(fā)現(xiàn)大明是不是又有新的發(fā)現(xiàn)了，你還可以從探索板塊發(fā)現(xiàn)以前人們沒有發(fā)現(xiàn)的新事物……“
張梁滔滔不絕的向自己的學生兜售著自己的經(jīng)驗，他不準備對這個孩子有任何的保留，對于一個聰明的孩子來說，他能分辨出什么是全心全意，什么是心懷鬼胎。
華山號戰(zhàn)列艦離開了馬六甲之后，船的人們似乎就進入了一種新的階段。
艦長已經(jīng)換了雪白的軍服，船的軍官們也換了自己的制服，就連水手們也脫掉了臟兮兮的工作服，換了自己的服裝。
甲板的大炮已經(jīng)被水手們用油布包裹起來了，水手們的配槍，也不見了蹤影，在馬六甲清理了船底，重新補了油漆，就連軍艦的旗幟也換成了嶄新的。
白色的軍艦在湛藍的大海航行，這里沒有伺機偷襲的海盜，沒有充滿敵意的敵軍，偶爾兩艘船只擦肩而過，船的人也會相互致意。
軍艦過暹羅的時候，岸的人送來了大量的補給，小笛卡爾第一次在補給中發(fā)現(xiàn)了酒這種東西，要知道在歐洲，在馬六甲以外，他就沒見過這東西。
笛卡爾先生不喜歡大明的烈酒，他更喜歡醇香溫潤的米酒，這種酒甜絲絲的，對他的睡眠很有幫助。
在湛藍的大海，有一些人喝醉了，其中就包括張梁，小笛卡爾見自己的老師放棄了一貫的溫文儒雅，開始變得癲狂，豪放，就不解的問祖父。
“這還是我第一次發(fā)現(xiàn)老師還有這樣的一面�！�
笛卡爾先生微微嘆息一聲道：“孩子，假如你將來抵達地中海之后，也能有這樣的表現(xiàn)，我會非常的欣慰�！�
小笛卡爾搖搖頭道：“祖父，我不喜歡歐洲�！�
笛卡爾先生倒：“既然你不喜歡，為什么不把他塑造成你喜歡的模樣呢？”
小笛卡爾道：“不能那樣做，會死很多人，尤其是會死很多窮人�！�
笛卡爾先生悲哀的點點頭，重新端起溫熱的黃酒一飲而盡。
除過笛卡爾先生不那么高興之外，那些追隨笛卡爾先生從歐洲來大明的人卻非常的高興，他們已經(jīng)入鄉(xiāng)隨俗的換了大明讀書人特有的青色長袍，很多人已經(jīng)學了好一陣的大明語言。
不過，學習大明語言很難，好在這些人對于學習這種事都有很高的天賦，所以，這場酒宴，大家已經(jīng)可以用簡單的大明語言交流了。
張梁一群人因為近鄉(xiāng)情怯表現(xiàn)得多少有些激動，而這些學者們卻表現(xiàn)得極為寬容大度，充分理解張梁這些人的心情，并表示，這是真情流露，是人的本能反應。
即便是過安南的時候，當?shù)毓賳T送來了一些簡陋的大明餐食，他們也吃的津津有味，沒有人表示有什么食物問題，還有更多的人在向大明人請教這里的就餐禮儀。
當廣州灣標志性的高大燈塔出現(xiàn)在視野中的時候，船所有人都開始歡呼，抵達了這里，就表示長達一年的海旅行終于到了終點。
隨著戰(zhàn)列艦緩緩地在駁船的帶領下駛進海港，小笛卡爾來到船頭，張開雙臂大喊道：“我來了……”
艦長賴鼎城率先下了軍艦，站在棧橋的盡頭，笑容滿面的恭送船的每一個客人。
而一個身著青袍留著小胡須的鴻臚寺官員，更是笑容可掬。
張梁陪著笛卡爾先生率先下船，不等他介紹，那位鴻臚寺官員就拱手施禮道：“大明歡迎笛卡爾先生！”
笛卡爾瞅著碼頭忙碌的人群，同樣彎腰施禮道：“我來到了一個偉大的國度�！�
鴻臚寺官員笑道：“大明雖然偉大，而先生的到來又讓這個古老的國度綻放了新的光芒�！�
寒暄了兩句之后笛卡爾先生對鴻臚寺官員道：“我們有自主權(quán)嗎？”
鴻臚寺官員笑道：“您是大明最尊貴的客人，在這里，就如同您在法蘭西一樣，您提出的任何要求，我們都會竭誠考慮，并努力為先生您，以及您的隨員們創(chuàng)造一切條件。”
笛卡爾笑道：“聽聞皇帝陛下如今正在廣州，不知道我能否有幸覲見皇帝陛下。”
官員笑道：“陛下聽聞先生不遠萬里而來我大明，早就渴欲一見，只是聽聞先生旅途勞頓，就特意命我前來迎接先生去館驛休息，等先生身體無恙之后，陛下定會備下豐盛的酒宴為先生接風洗塵�！�
笛卡爾笑道：“很好，這讓我冰冷的心終于有了一絲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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